魏紫棠愣了一下。
潘旃皱了皱眉,扬声说:“有请。”
清远出场仍然是走雍容华丽,神仙妃子风的,前面有四个侍女提宫灯等物,众人一起驾云而来,就差仙乐阵阵,花瓣飘飘了。
清远驻颜有术,虽然如今也有一千多岁,但容貌美丽,一如少女,站定之后她扬了扬手,那四个筑基期修为的侍女便默默鱼贯退出了。
既然你不想让她们在,那直接把她们留在洞府外就是,难道专门带进来就是为了摆摆谱的么?
魏紫棠正打算小小腹诽一下,清远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目光中带着不耐烦和冷淡,意思是你怎么这么不识相,还不随她们一起退下。
魏紫棠只是装傻,装作不知,等着潘旃发话。
潘旃凤目一瞥之间,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也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清远道:“四师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清远看魏紫棠不知道主动退下,皱起了眉头,朝着潘旃道:“五师弟,叫你的随侍退下吧。”
潘旃淡淡一瞥:“紫棠不是我的随侍,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清远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射向魏紫棠的目光也隐隐地带着些不善。
魏紫棠不卑不亢,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清远瞪了她半天,可魏紫棠那么站着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最后转头对潘旃说:“五师弟,年底又是五十年一次的剑崖论道大会了,你已经缺席五百年,这次一定很多元婴修士想要知道你冲击化神的心得,不知你可有意愿与我同行?”
剑崖论道大会是罗海大陆最大的正派修士论道之会,只有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们会参与,每五十年举行一次,整个大陆至少三分之一的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会齐聚一堂。
元婴修士们作为目前大陆最高阶段的修真者,心中无不对化神这一更高境界充满向往,——当然,所谓化神,就是比元婴更加一层的阶段,并不是真的飞升成神,化神之后,还有返虚,度劫,飞升三个境界,才会真正脱出轮回,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成为所谓的神仙——,虽然作为曾经的罗海大陆第一人的潘旃冲击化神失败,可这毕竟会有经验心得,又不是随便哪个元婴修士都能随意闭关冲击化神的。
这一届论道大会,大家期待的重点,必然是潘旃冲击化神的经验。
潘旃听了清远的话,淡淡道:“我还没决定去不去,不过近日我要带紫棠出去游历,就算去也会直接去,四师姐你不必等我了。”
这话自然叫清远极为失望和不舒服,看了紫棠一眼,有些着意说:“五师弟你这个执事似乎很得你的欢心啊,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收她为徒?”
清远这收徒的话让潘旃微微一笑,看了魏紫棠一眼,眼神也颇为温柔,才回答清远说:“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魏紫棠觉得自己应当回他温柔含笑的一瞥什么的,可为了不刺激清远,只好继续站在那里做木头人。
清远又看了她好几眼,才把目光移开,温柔款款看着潘旃,说:“五师弟,五百年时光就这样一晃而过,现在想起来,好像根本是一场梦一般,师父也还在……你能够活着出关,我,我真的很欢喜……”
潘旃听到她提起师父,神色也黯了一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师父他坐化前可有什么交待?”
清远美目中渐渐含了泪。
菩散祖师在坐化前把身边的弟子一一单独叫去说了话,清远也不例外,当时普散说:“清远,你心气高傲,又不像你五师弟有通透本心之能,为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且记住,能修成元婴的修士,万中无一,无不有过人之处,还有,事事不要过于强求。”
强求吗?
清远想,修道本是逆天之事,本就是强求,不强求谁又能走到今天?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看出我对五师弟的心思,所以告诫我吗?
“师父对我们都叮嘱了一番。”她淡过这个话题。
潘旃沉默了一会儿,说:“四师姐,我要修炼了,你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主人已经发话送客,清远还没这么脸皮赖着不走,但她心中很憋闷,从以前就是这样,自己千方百计找出种种借口来接近五师弟,可每次都不欢而散,自己从来都没有掌握和他相处的办法。
她走出去的时候,听到潘旃用温和的声音对他身边那个女修士说:“紫棠,你去药材室找药材吧。”
虽然他对别人说话一般也不是不客气平和,但清远听出了其中的不同,有一种仿佛内心深处沉浸出来的温暖,和对别人乃至对自己都不一样……
魏紫棠自然并不知道清远的感受,虽然她能感觉出来清远对潘旃的好感和对自己的敌意,但毕竟很多东西,别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她只是一门心思在潘旃的药材库上。
元婴修士的收藏一般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魏紫棠以前接触到的不过是潘旃藏在元婴中带出去的储物袋中的一小部分,已经令人叹为观止,现在她面前的,却是迄今为止所曾见的最大品种最珍贵的一个药材库。
以前她曾经在玉溟的丹房干过,这里比玉溟的丹房要大两倍,但是品种上却不可同日而语,玉溟的丹房里只有一些出售给弟子们的低级常规药材,这里却几乎没有凡品,许多只在图鉴上见过,从不曾亲眼得见的珍品如今都一一摆在面前,任凭她从中挑选她需要的。
魏紫棠照着刚得到的丹方一一寻找需要的药材,这里还算是挺清楚的,虽然说不上多么井井有条,但还是分门别类,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
魏紫棠脑子里无厘头地冒出潘旃在这里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清点归类这些药材的情景。
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兽袋中一阵骚动,神识查探了一下,发现是小金蚕,兴奋地蠕动着表示要出来。
它平时都在睡觉,很少有活动的时候,一般都是有迫切生理需要,从来不是无理取闹,所以魏紫棠立刻把它放了出来。
小金蚕一出来便四处寻觅着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它如今长大了不少,已经有魏紫棠半个手掌长短了,行动也速度了许多。
没多久,它大概是吃够了,——魏紫棠也没数它到底吃了多少种珍贵药材,它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
魏紫棠心中一跳: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小心把它捡起来,旁边的织梦鼠奶茶早就好奇多时,伸出小爪子意图去拍它,魏紫棠连忙隔开。
小金蚕肚子鼓鼓的,淡金色被撑得几乎看不出金色来了,但是神态安详,不像有什么痛苦。
魏紫棠轻轻碰碰它,小声道:“喂,你没事吧?”
小金蚕抬头看看她,轻轻用头前类似于触须的突起碰碰她的掌心,似乎是安慰的意思。
魏紫棠略微放心,把它放回灵兽袋,过了两日,小金蚕开始吐丝结茧了。
魏紫棠忧愁起来:这一吐丝,再出来不会变成飞蛾吧?
飞蛾是世界上最最讨厌的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