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苏幕遮尴尬的移开目光,“你,你怎的不说话。”
星澜憋了半天,终于说道:“好听,太好听了!”
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连夸都夸得这么土气。
遇到美人说好看,听着曲子说好听,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跟山猪有什么区别。
苏幕遮没察觉她的紧张,自己松了口气,还算发挥正常。
“我还想听。”星澜撒娇。
“真不行了。”苏幕遮正色道,“我拿手的曲子就这两首,你都听过了,旁的……旁的也不是不行,就是还得再练练。”
星澜立马喜滋滋道:“好呀,那你练练,以后每晚唱一首给我听。”
“得寸进尺。”苏幕遮佯怒。
“就得了。”星澜笑眯眯的抱住他,感受他在自己怀中发颤。
或许这个人,不只是清高洁癖惹人厌,也不只是擅文采和乐律。
或许他身上还有许多她没有发现的优点。
……
红烛吹灭,又是星澜体验很一般的一晚。
饶是如此,她还是连着好几日都召了苏幕遮侍寝,赏赐更是不断。
一来是回了宫,正式归位了,底气足起来,不怕后宫不安宁了。
二来……自然是想听他唱曲儿了!
能卧在幕遮的膝头听他唱一曲,一整天的疲惫都能消除。
再听从前宫里那些歌姬、乐师的声音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苏幕遮的歌只唱给她一个人听。
一时间,苏幕遮风头最盛,成了女帝身边的大红人,门槛被踏破不说,就连往日爱捉弄他的同僚都不敢再多加冒犯了,生怕女帝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苏幕遮自己也是春风得意,也不怕人说了,见谁都和颜悦色的,不似往常时时板着个脸。
就连刑部的蒋阳波又一次迟到被捉住,他都放过了。
可反过来,现在整个宫里最最不如意的,非段泓莫属了!
他好心鼓励幕遮,又是献计,又是提供场地,要撮合这位好友追求真心。
好友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说,现在也搭理都不搭理他一次了。
受宠这些天来,莫说来回访一下好友,感谢几句了,就连段泓主动上门,他也避而不见,推说要准备侍寝,把段泓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但其实苏幕遮每天确实要花不少时间准备侍寝,或者说,准备练晚上要唱的小曲,以他吹毛求疵的性子,不练的完美无缺那是没法拿出手的,所以也不是刻意推脱段泓。
只是他也确实是少根筋,根本就没想到段泓会生气这一层。
段泓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和这种人交朋友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不意外。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谁来替。”又一次被苏幕遮拒之门外,段泓坐在御花园里碎碎念,“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跟他计较个什么劲。”
说归这么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肯定也是假的。
无论自己表面多大度,想到陛下和别人亲近了,内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的发涩。
更不提这人是他亲手送到陛下身边去的了。
“段妃这是在生什么气?”一人轻摇折扇前来,施施然坐在段泓对面,“还是说今日好兴致,出来赏花了?”
段泓抬眼看去,见来人正是张先,忙压下了情绪。
“见过先生。”段泓对他很是尊敬。
其实按位份,他们同属妃位,段泓大可不必如此谦卑。
但是张先从前官至太傅,是星澜的启蒙先生,身份尊贵不说,还为她殚精竭虑,数次以身犯险。
那一头因着思虑过多而花白了大半的头发就是明明白白的证明,任谁见了也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不过现在张先虽说身处后宫,但从未侍寝,加上那一把白头发和超脱的智慧,总让人忘记他只比星澜大七岁,反而觉得他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年人,压根都没联想到去做妃子上去,都以为他是在后宫养老的。
段泓也一样这么想,所以还是以“先生”尊称。
“段兄不必如此见外。”张先笑眯眯道,“你我现在共同侍奉女帝,该情同手足才是。”
“先生说的是。”段泓道。
张先又问:“适才见段兄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未曾,只嫌这桃花开得太慢了。”段泓依旧不愿多说,担心好妒的话传出去了,惹星澜不喜。
张先却是了然的点点头:“段兄无需多言,张某都明白,毕竟……咱们呐,都是天涯沦落人。”
说完还抛了个“我都懂”的眼神。
段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我是失宠失意不假,但谁要跟你这头发都白的人一起天涯沦落啊!
——难不成你还真是正儿八经想妃子开枝散叶的?这老骨架子,行不行啊?
“毕竟,昨晚的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张先又悠悠的道了句。
“昨晚?”段泓敏锐的反问。
“是啊,昨晚陛下明明翻了你的牌子,谁料那苏幕遮知晓以后,又以自己学了新曲为由,把陛下给引到他宫里去了,可不惹人气?”张先道,“不是我张先挑拨离间啊,这事要搁我身上,我可忍不了。”
“呵。”段泓轻笑一声,“我倒不知此事,多亏得先生‘好意’提醒了。”
“诶,不谢不谢。”张先拱手道,“咱们跟那姓苏的不一样,他是礼部侍郎,咱们也没个一官半职在身,可不得多为自己考虑着点儿?”
说罢冲段泓挑挑眉,转身潇洒离去。
段泓目送人走远,脸上还一直挂着那冷不丁的笑。
一旁的侍从忙劝道:“主子当心啊,这张先所言是否属实还不一定呢,主子可千万别被挑拨了。”
“你当我不知他是在挑拨?”段泓看了眼侍从,“他可是把挑拨都写在脸上了。”
“主子英明!”侍从松了口气。
“他张先爱挑拨挑拨,他苏幕遮爱截胡我也不管,该属于我的一份我一定要拿回来。”段泓说着,笑容逐渐扭曲,“啊啊……苏幕遮走着瞧!”
侍从流了一身庐山瀑布汗。
这,嘴上说着不会被挑拨,身体也太诚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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