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下了兵器,就往城墙下挤。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场面很快就失控了!
城墙上躁动起来,伏琮连忙要派人维持秩序,杀一儆百,可戟辉比他反应更快。
“就是现在,投掷火药!”他高喊。
早有准备的投石车得到命令即刻启动,但投出的不是石块,而是点燃的火药。
被封制成球形的火药砸在城墙上,明明只不足人头大小,却能引得阵阵地动山摇,城墙上人站立不稳。
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听伏琮的话,尽管他们早有耳闻火药的威力,但真正亲临的这天,他们都只道是雷神降临了,尖叫着四散逃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最先一批的人顺利逃走,其余人几乎全部葬身城墙的巨石和火药的燃爆下。
“就是现在,冲!”戟辉高举长枪,策马向前,“攻下来,夺回来我们的京城!”
“冲啊!——”
“杀个片甲不留!”
……
几万人马奔腾起来,引起尘土砂砾飞扬,连地面仿佛都在颤动。
星澜停在原地,看两侧将士不断向前冲击,掠过身边,她摘下头盔,由着因大军前行引起的风吹乱头发。
她看她麾下的蹄铁踏平敌军,看她的将士勇往直前,看着京城的城门被破开。
她知道,她赢了。
厮杀声、交战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平息,连夕阳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受伤的将士们互相搀扶,染血的战袍下被遗弃在路边。
星澜策马,率着严整的军队入宫,躲藏的百姓大胆的簇拥着出来,沿路为她的归来欢呼雀跃。
两道边的朝臣恭候跪迎,长长的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场面热闹欢欣,一点也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过激烈的交战。
她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本就忠于她的,也有半道改投了伏琮的。
也知其中半道投的人当中有被迫的,有曲意逢迎的,她慢慢会把他们都找出来,但不是现在。
她直接入了宫,去往了凤鸾殿。
或者说,凤鸾殿的废墟。
两年前,因为晋国的阴谋,也因为她的疏忽,一场大火将这座两代女帝居住的宫殿摧毁殆尽。
看来星海没有重新将这里修葺成别的宫殿,而是保留成了她曾经的样子。
烧焦的木头、布料堆积散落在地上,落满了泥灰。
星澜平静的走进去,在当中转了一圈,弯身将“凤鸾殿”三字的牌匾从一堆废弃的桌椅下拉了出来。
这三个字是母亲亲手写的,被最巧的工匠大师制成牌匾,如今已经缺了一个角了。
“我回来了。”她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抚摸着凸起的烫金“凤”字,“而且我做到了。”
“你是做到了。”张先走到她的身后,轻笑道,“怎么这么淡定,我以为你会喜极而泣的。”
“我也以为。”星澜定了定神,“可能是牺牲太多了吧。或者……很早就知道胜局已经奠定,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觉得也就那样了。”
就这样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然后继续……走下去。
她不过二十岁出头,还很年轻,以后的路更长。
“要重新修葺起来吗?”张先问,“不需要太久,把整个京城的工匠召集起来,一个月就能复原你的凤鸾殿。”
复原吗?星澜真的有点心动。
凤鸾殿于她而言不只是一个住所,她更象征着家,象征着过去的回忆。
“罢了吧,现在整个京城都亟待修葺。”她把牌匾扔在地上,“凤鸾殿以后有缘再建,住旁的宫殿也一样,就是可惜了我的旧物了。”
她往外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背对着张先道:“你有句话说得特别对,傻子才当皇帝。”
“那为何这么多人抢着当傻子呢?”张先摇首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一天是快乐的吗?因为你和其他皇帝不一样,你不喜奢靡享受,没有主宰的欲望,当皇帝的快乐一点没有享受到,只背负了职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星澜扶在门边,苦笑了笑。
从下决心找张先问如何从原皇后手中夺回皇权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成不了从前那个在母亲庇佑下无忧无虑的帝姬了。
如今的胜利只是一时的,未来只会有更大的威胁等着她。
然而一双手从背后拥住她。
“放轻松。”张先贴近她的脸颊,蹭了蹭,“你不是一个人。”
星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好。”
战事虽然平了,但京城喧嚣的夜晚不会停歇。
伏琮麾下的大军大部分已经投降,也逃窜了一部分,戟辉派人在京城内外搜索抓捕。
皇宫上下都被控制住,大到六部尚书,下到内务府宫女,全部一一审问,到天亮时分,不会再有一个晋国的势力混杂其中。
这是件复杂的活儿,苏幕遮、段泓等人都从旁协助。
而最大的主使,则由星澜亲自审问。
“把他泼醒。”她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昏死在殿内的伏琮。两列整装高大的将士站在两侧,随时提防这个人逃跑或者自尽。
她一早就下过令,伏琮,这个晋国派到星海身边的爪牙,这个幕后主使,一定要抓活的。
一桶冰水泼在伏琮身上,但他纹丝不动。
“还装呢,伏先生。”星澜漫不经心的拨了拨指甲,“你大概是从哪听说朕是仁君,不爱轻易动刑?那也要看是对谁。对敌人,朕从不手软。”
她站起身:“朕可以让你死的痛苦,也可以让你死的后悔来到这世上,这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躺尸的伏琮终于有反应了。
“这次是我输了,不错……”他缓缓支撑着坐起来,声音因为吸入不少火药炸出的石灰而沙哑,“但并不是我计不如你,只是缺了些运气。若没有那劳什子火药相助,你赢不了!”
“这时候还在自欺欺人?”星澜同情的看着他,“没有火药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你拖不过这个冬天。”伏琮笃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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