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舍不得的。”星澜微微一笑,双眸垂下,似是陷入回忆。
明明知道应该更操心自己的事,阮连空还是忍不住去想,她会舍不得谁。
首先排除自己和苏幕遮,嗯,段泓似乎也不怎么得宠。
她应该舍不得瞎子,哦!还有远征北地的戟将军和卢皇萧景言!
一定是他们两。
女人都这样,越是离开了,越是舍不得。
……
车队最终按时离开了,霜月装扮成星澜的样子,坐上了她的车辇。
只有耿信鸿、几位后妃等最亲近的朝臣才知道实情。
而星澜的住所也从军营搬到了城里一间朴素的小院,身边除了护卫,只留了宫女若敏一人。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深居简出,凡事让若敏代为传达。
几座城池的修复可不是简单的出点银子、出点人力这么简单。
星澜现在手头有赵国赎人送来的银子,有耿信鸿留下的将士还有本地的官员,照理说是完全足够的了,但架不住百姓的不支持。
流民太多了。
不仅仅是因为战乱,海啸也淹死了大片的农田,今年收成不好,百姓没有吃的,又流离失所,集结起来,经常闹事。
星澜的本意是一边重建,一边恢复经济,只要经济恢复了,市场运作起来,大部分人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中。
但这次她有些失策了。
她低估了百姓在战乱过后对性命的珍惜。
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回来赚这点小钱。
有实力不会饿死的人早就拖家带口的躲起来,有胆子大点的商铺开张几日,没生意不说,还接连的被流民骚扰,又立刻关了。
他们宁可坐吃空山,也不敢当出头鸟了。
别说是普通百姓了,就是星澜住的院子,也在夜里被流民硬闯过几次,若非她有护卫,只把连屋顶都给她掀了。
当下之计还是先安抚流民。
安抚流民需要发放粮食,但她手头的粮食不够,只能一边安抚,一边从周边城池筹集粮草。
战乱时期,人人屯粮,她花好几倍的价格都不一定能收的到。
说什么给自己放假,现在焦头烂额说的就是她。
往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蝗灾和水灾,官员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唉,真正深入百姓处理难题比坐在高堂上指点江山难多了。
“小姐。”若敏从外而入。
“怎么样了?”星澜问,“潮州那边怎么说,筹的出粮食么?”
“小姐,潮州那边自顾不暇,说只能出四百石粮食。”若敏知书达理,知道如何待人接物,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张冰山脸,“但是恭喜小姐,四方馆那边说可以卖我们三千石。”
星澜一愣:“这么多?四方馆是哪里?”
若敏有些疑惑:“小姐不清楚四方馆吗?”
她告诉星澜,四方馆是前两年各地突然兴起的书馆,常有德高望重的先生授课,是想要考功名的学子们交流诗书,结交知己的最佳之地。
不仅如此,据说四方馆的主人非常乐善好施,经常接济穷人,帮助弱者,在各地都非常有威望,官府也要让他几分薄面,也算是新兴起的一方势力了。
只是四方馆设在各地,独独没有开在京城,所以并没有引起星澜的过多关注。
众人都纷纷感叹,“有如此良才,当真是梁国之幸”,猜想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何方神圣,但此人除了授课,很少露面。
有了四方馆相助,城池重建的难题迎刃而解。
他们不仅提供了粮草,还帮助流民重新置业,组织农民翻耕田地,为来年做准备……
几乎所有星澜想到的办法,他们都提前实施了。
有他们出力,根本不需要她这个监工。
……
两月后,星澜的手拆下了木板,还拿不了什么重物,但已经能简单的活动了,外出也不会引人注目。
“小姐,奴才打听到四方馆的主人每逢初七、十七、二十七都会亲自授课。”若敏在一旁服侍道,“最近一次授课就在明日,您要去听的话,奴才去准备马车。”
“哦?”星澜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若敏,“这你都查到了?我都没有吩咐你去查。”
若敏微微颔首。
她很注意察言观色,这些日子星澜每每听到四方馆的消息都会驻足留意,所以不等星澜吩咐,她就把事情做在了前面。
“奴才只是猜想,小姐会对馆主他老人家有兴趣。”
“他老人家?”星澜笑起来,“若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第二日,星澜在若敏的陪同下,来到了邻镇开设的四方馆。
区区两月的功夫,这座城镇已经逐步恢复了些许生气,四方馆更是成了百姓心中敬仰之地,由此为中心,四周都慢慢有了烟火气息。
刚下马车,就有几名年轻女子小跑着冲进去。
“快快,开课了!”
“馆主的课可不能去迟了!”
更有几名学子打扮的人在一旁愤愤不平。
“每逢馆主开课,这群小丫头片子就提前来把位子全占了!”
“她们又听不懂,还非来凑这热闹!”
“暴殄天物!”
星澜不想又伤到手,并没有过去跟那些小姑娘们挤,等人都去的差不多了,才最后一个上楼。
她推开门,偌大的教室内,坐满了莺莺燕燕的女孩子,最里边站了位着水青色长袍的男子,面目俊秀若朗月,有玉树临风之姿,看来正是四方馆的主人。
若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说“老人家”星澜会笑。
如此年轻有为,又有天人之姿,怪不得这么多女子抢着听课。
可是星澜怎么知道四方馆的馆主是年轻俊美的男子呢?她还没想通。
这堂课讲的是画梅。
年轻的馆主立于一面悬挂的大画布前,一面亲自画,一面细致的教导学生们画梅的要点,如何偏转笔锋,如何突出意境。
他的目光扫过座下每一个人,包括星澜,但没有任何停留。
星澜有点不高兴了,她本想坐在后排安静的听完这堂课,这会儿改变主意了。
“都给我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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