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华夏。”贺圣朝简洁明了的回答她,眼眸里闪着豪情万丈。
“哦。”星澜无趣的垂下眼。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统治欲吧,天生想成为王者,无论出身如何。
强的,在国称帝。弱的,在家称帝……
这一点是她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她做女帝,夺实权,是为了她的子民,她的亲人,她母亲的嘱托。
她从未想过对外扩张领土。
“怎么,瞧不起?”贺圣朝骤然捏过她的下巴,糙手捏的生疼。
“没有。”星澜别开目光。
“你撒谎。”贺圣朝手上使力,迫使她看向自己,“怎么,梁女帝比朕高尚?告诉你,在华夏的这片土地上,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不想一统天下,做真正的天下之主!梁女帝也不例外。”
梁女帝就不是。
“如果会有无数百姓为此受苦受难,有无数生命惨遭涂炭,梁女帝不会这样做。”星澜坚定的看着他。
“那是你们梁女帝鼠目寸光。”贺圣朝毫不留情面的批判。
倒是没起疑心。
“如今五国分裂,各自为政,文字、货币、丈量单位都不统一,这对整个华夏的进步来说是一大阻碍。”他继续道,“如今海外各国发展迅猛,近年来到华夏经商贸易的商队越来越多,我们华夏呢,除了晋国有派船队出海,其他各国可有动作?”
星澜握了握拳,确实,作为沿海的梁国,她们在这一块上也毫无建树。
这不应该。
“现在造船技术发达,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海外的军队乘船而来,侵略我华夏?”贺圣朝挑眉看着她,“到时候分裂的五国,可还能有一战之力?”
“只有统一,才能发达,足以抵御外敌,不叫我华夏子民受外族欺辱。”他最终道。
星澜的背脊一阵发凉。
她不得不承认,贺圣朝说服了她。
梁国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可放眼华夏,哪一个又不是他们同族的亲人?
统一确实更利于发展,遇上明智的君王,百姓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
“可一统天下并非一朝一夕,这个年代的百姓就活该受战乱之苦吗?”星澜知道死伤是走向统一的唯一路径,但并不能接受。
人人的命都是命,没人有权力剥夺一个无辜人的性命,哪怕他的目的再高尚。
“那这就是他们的命运。”贺圣朝的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暴君。”星澜甩开他的手。
“或者你回去说服梁女帝,请她将江山拱手让出,朕保证不让她的梁国百姓受到一丝一毫伤害。”贺圣朝居然这样说。
“或者你将江山交给梁女帝,你的赵国子民会过上比现在更富庶的生活。”星澜不甘示弱。
贺圣朝不怒,反而笑了。
“你很有悟性,怪不得梁女帝选你做她身边的人。”他竟然夸赞起来,“若梁女帝有你八分聪慧,自然会将江山赠予朕。”
——不,她不会。
星澜觉得没法儿再聊下去了,猛然起身,回去继续扎自己的篱笆。
她得到了答案,心里的矛盾却一点没有减少。
一统天下和百姓安宁,她也不知道如何平衡,更没有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贺圣朝。
贺圣朝也没计较她态度冷漠,尽管曝光了身份,还是坐回去把扎篱笆需要用的木头削好了。
他动作比星澜快的多,削完了也没再帮她,自己出去溜达了一圈,去邻居家的柿子树偷了几个青柿子,回来吭哧吭哧的啃,核吐得满地都是。
夜里的风很凉,连带着藤蔓也更僵硬,星澜扎的满手都是红肿的。
她听着身后吐核的声音,刚想跟贺圣朝说不要乱吐,免得被邻居发现,就被一颗核砸了臀部。
“你有……”
“嘘。”贺圣朝像招狗一样朝她招了招手,哑着声音道,“过来看。”
星澜不高兴的走到他身边,看一眼他所指的方向,就别开了眼。
不远处的树后,竟然正抱着一对卿卿我我的年轻男女,大半夜的幽会。
“看啊。”贺圣朝兴奋的推了推她。
星澜翻了个白眼:“非礼勿视懂不懂。”
“又没做什么。”贺圣朝道。
星澜于是又看了一眼,见两人果然纯洁的可以。
年轻男子虽然将女子制在自身与树之间,但两人的身子完全没有贴近,互相也只是抵着额头,好半天了,男子才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女子的脸蛋。
看这男子比女子还紧张的样子,星澜忍不住心中感叹了一句——好纯情啊。
“亲嘴啊。”贺圣朝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真怂,看着就急人。”
星澜顿时撇嘴,就要离开。
只听树那边又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陆妹妹,你生的好美。”男子的声音有些亲不自禁,“这小嘴,跟红樱桃似的。”
“余家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啊?”女子的声音娇软娇软的,很好听,看情郎的眼神也像是随时能掐出水来。
星澜看了有些汗颜,她从来没对她的后妃们如此娇软可人过。
谁料提到“提亲”,那情郎就更怂了,连忙松开女子,局促道:“还……还需些时日,来说服我家里人,妹妹再等我几日。”
“好。”女子听话的点头,“那我等着余家哥哥,只是再过几日,我爹就要把我嫁给村里的齐书生了。”
余家哥哥半晌沉默不语。
星澜彻底不想看了,低声道了句:“负心汉。”
贺圣朝把脑袋伸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亲过就不娶就是负心汉?咱们也亲过,是不是要我娶你?”
星澜立马溜了,生怕这公狗又发情。
贺圣朝这次倒安分些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总之是没追她了,继续伫在那儿看现场情感故事。
星澜修完了篱笆,回房内休息了会儿,待到第二日天亮,又被贺圣朝拎上了街。
“快点想办法回去。”他这样吩咐。
星澜只好挨家挨户的打听。
其实抛开昨日里那几个讨债的婆子,其实这还算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海边小村。
村民大多以捕鱼为生,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晒着鱼虾水产。
种植水稻的很少,据说村里大部分的米和面都是去海那头的梁国本土买的。
而去往梁国本土的唯一途径,就是缴纳船费,乘坐村里最富庶的余家的船只。
每月仅有一趟。
其他家只有小渔船,是不敢出海太长时日的。
打听到这个消息,星澜与贺圣朝很快找到了村子最东边的余家。
余家高门大院,装潢气派,门口还有护卫,看架势都赶上京城里官员住的豪宅了。
一看就与这海岛上其他居民不一样,垄断了到梁国交通的生意,明明白白的有钱。
“姑娘,这个月出发去对岸的船昨天刚走,想再乘啊,要等到下月这时候啦。”
星澜好不容易找到了余府管出海船只的老家丁,但人家婉拒了她。
“下个月不行。明日就要出行。”贺圣朝很强硬,军队的粮草容不得他再在这破岛上呆一个月,更不提贻误了战机。
他并不知道梁女帝星澜和他困在了一处,只担心梁女帝活下来回去了,自己没回,群龙无首,影响军心。
星澜没有做声,一个月的时间不回去,她也着急,但贺圣朝回不去更好。
老家丁却道:“两位是外来人吧?我余家几代人做这出海的生意,都是每月出船一次,没有例外的。”
贺圣朝也不罗嗦,也不知道从那块咯吱窝里摸了锭金子出来,朝老家丁扔了过去。
“买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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