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夏传统武术中的后起之秀,并传承得比较完好的佼佼者——太极。
入门简单,却又博大精深,非努力钻研以及良好的悟性,而不可得窥其中之精髓,无疑是非常适合用于武术启蒙的。
黄重真一直坚信,对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备受争议的华夏精髓,只要是真正喜欢并且坚持钻研,便一定能够将之发扬光大的同时,也令自己获益匪浅。
首次学习的小炎武学得一板一眼,非常认真,悟性也不错,意志也远比同龄人坚韧。
其余孩子已在叫苦不迭了,他却仍咬牙坚持着,哪怕是汗流浃背,都乐此不疲。
顾同应夫妇乐呵呵地看着那个少年,近乎严苛地指正儿子的错误动作,非但没有不虞,反而觉得对于这些野惯了的熊孩子,就应该这般严格要求。
不过旋即,又觉得实在是瞎操心,毕竟人家才是真正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还以出使为名,深入敌营,谍战后金,说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都不为过。
尤其是那个脸黑黑的小伙子,一张略显黝黑的方正之脸,看着就很坚毅,年纪虽小,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大师傅的风范已隐隐展现。
与之相比,自己这些江南来的所谓文武双全的士子,读书读不过人家,便想剑走偏锋,学班定远投笔从戎,虽然不远千里投入了熊帅麾下,却并未真正与凶狠的建奴正面硬钢过,反倒显得文不成武不就。
顾同应看向自己的娇妻,后者也心有灵犀地看过来,明眸之中尽是幸福与欣然的味道。
顾同应觉得有些羞愧,便用粗糙的大手牵起他柔嫩的小手,返身来到屋内……嗨嗨,去为大家准备早餐,算是一种弥补,却遭到了娇妻的极力嫌弃:“君子远庖厨,出去出去,别碍事儿。”
顾同应只好回到院内,一边豪爽地洗漱,一边看着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家伙们,在一群少年的手下,变得服服帖帖,哪怕是叫苦不迭,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因为这些倔强的孩子,都憋着一股相互比较的劲儿呢,谁都不想第一个讨饶。
尤其是顾炎武,明明被最为严苛地要求,明明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硬是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不知为何,平日里难得降服自己儿子的顾同应,心内深处竟嘿嘿笑起来。
“华夏传承,尽融于此。”
黄重真看到的层面却完全不一样,且深悉顾炎武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历史评价,注定是要成长为华夏民族的之灵魂的,于是更加珍惜这次机会。
少年们满腔热血,孩童们一腔热汗。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深秋大地的温度也回暖了一些,半来个时辰悄然过去。
黄重真见有些孩子的笑脸不再红润,而是有些显白,便适时地宣布停止早练。
精气神儿一放松,刚刚还倔强的孩子们,双腿一软,便想坐到地上去,却被各自的教练给拦住了。
“不要立刻停下来,那样对身体很不好。所谓收放自如,便是要有度。来,绕着院子走两圈,让身子慢慢冷却下来,完了用热水洗洗手脸,便可吃早餐了。”
吴三桂对于黄重真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自告奋勇地抢过了最后一道工序的监督权。
“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祖大乐严重怀疑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小子,有着不良企图。
黄重真倒是乐得轻松,接过周吉递上来的热布擦了擦汗,便走向正在檐下帮着娇妻摆桌的顾同应,其余少年,也被其余乡亲热情地招呼了过去。
鸡蛋番薯稀饭咸菜,对于自给自足,看天吃饭,勤劳填肚的顾家庄子来说,确实已是竭尽全力地在待客了。
尤其是鸡蛋,本是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吃的,平日里可没有一个大人舍得吃一口。
然而,顾同应分明看到,当黄重真瞧见这三样食物的时候,牛犊般黑壮的身子轻轻一颤,刚毅的方脸也变了表情。
“是嫌寒碜么?”
顾同应内心一突,毕竟他刚教完自己的儿子,虽未正式拜师收徒,但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华夏人心中,已经将他当作孩子的师傅了。
正所谓“无鸡,鸭亦可”,可桌案上这样的食物,显然是大大怠慢了孩子的师傅。
“可是……这已竭尽某之所能了啊。”顾同应内心苦笑,已决定吃过早餐便去河里捕鱼,再到山里去看看前日放的兽夹,有没有所收获。
这种无奈,虽然很小,却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何其相似。
只是,黄重真的接下来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只见他三两步便来到桌案前,捧起那只装满红皮番薯的粗瓷碗,便仔细地端详起来。
那爱不释手地模样,就像看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那样,很不得一口将之吞了,又非常非常不忍心去做那摧花的屠夫。
“这……黄贤弟……你……”顾同应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就是个番薯么?你好歹也是经历宁远大捷,觉华之战,并且谍战后金过的人,怎么还像个土包子那样,一点见识都没有?
虽说,番薯本身,确实已土得不能再土了。
“顾哥,这是啥玩意儿?哦哦,我是说……此为何物?”
顾同应无法理解黄重真的番薯情怀,便也无法理解一个刚毅果决的少年将军,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语无伦次,于是只好解释道:“此物名为番薯……”
“真的是它,真的是它。”
话音刚落,黄重真便已开心地像个孩子那样叫起来,还抓起一个便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后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嗯,对,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大家伙儿都怔愣地看着他,尤其是祖大乐吴三桂等人,便连与之亲厚的周吉都没能例外,不明白这个向来沉稳坚毅的少年,为何突然之间会如此失态?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一盆又一盆的……番薯?
别说,这倒的确是个稀罕物,还是首次见到呢?是这山中的特有产物么?
出于对黄重真的信任,以及心中的好奇,少年们也都纷纷抓起一个,皮也没剥便塞到嘴里咬了下去。
嗯,软软糯糯甜甜的,味道真不错。然而,并没有啥出奇之处啊。
“难道……这是某种珍稀的山珍,功效堪比人参?”想起黄重真那神奇的救人治病的能力,此念在少年们的心中悄然而起。
尤其是吴三桂,得黄重真亲自救治,还喂过人参汤,虽说那一大碗参汤,他只喝了一口,其余的全进了这家伙的肚子。
于是,他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二话不说便狠狠地往嘴里塞。
其余少年相互看了看,也都狼吞虎咽起来,便连祖大乐和袁七都未能免俗。
唯独周吉,性子恬淡坚毅,只是静静地立于黄重真身边,从粗瓷碗里抓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番薯,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吃着。
对于伙伴们快要发展成你争我夺的行为,他表示理解,却不敢苟同,也没有阻止。
其实祖大乐等人的想法,也都很简单。
无论食物还是补品,多吃一口便多一分精神气力,上了战场便能多一点杀敌的力气,受了伤流了血,也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与可能。
黄重真就曾经说过,小桂子之所以能在那样严重的伤势下活下来,除了他那神乎其技的手术技巧之外,还与这小子从小便以精细玉食打下的良好身体基础,有着莫大的联系。
“这……你们……别抢……此物产量不错,多得是呢。吃完了锅里还有,管够。”
这情形可就看呆了顾家庄子的人,忙出声提醒,可是这个时代,当兵的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痞性,热血上涌的时候,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阿真,你快看看他们吧。”安静吃着番薯的美少男周吉,大概是觉得同伴的行为很丢人吧,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重真了。
黄重真依言回神,看到这丢份的一幕,便怒其不争地吼道:“都跟着瞎闹腾啥呢?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以后出去,别跟人说自己是关宁军的一员,免得损了袁帅的威风。此物唤作番薯,块茎状植物。
正如乡亲们所言,产量颇高,就像我这样的怂娃一样,对于土地的要求并不很高,有点营养和水分便能茁壮成长。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填肚子当为首选,却并非补品。且吃多了容易放屁和反胃,吃快了还容易噎着。”
话音刚落,便好像是在证明他的话一样,有个少年因为吃得太快而被噎住了,且番薯外表冷却了,内里却还很烫,便难受得上蹿下跳,旁边的伙伴没脸焦急,手忙脚乱,却又束手无策。
很快,他干呕了几下后,便吐出了一堆黄黄的带着热气的东西。
檐下的公阿黄和母阿黄嫌弃地瞥过脑袋去,不屑一顾。
倒是顾炎武,走过来乖巧地拿起旁边的扫把畚斗,蹭蹭两下便扫干净倒入一旁的鸡舍中,显然这好孩子从小便知道“一米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