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荣被训得面如菜色,这已经是苏瑜第二次当面训他了,而且训得丝毫不留情面。
耿荣无比后悔来找苏瑜,根本就是自找麻烦。饶是他知道会碰壁,但看在嫣如的面上,她该对自己嘴下留情。结果,真是他想多了。苏瑜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岂会帮他去劝说嫣如重新接受他?
雅间里的气氛一时僵灼得很,作为一个女子,丝毫不被耿荣四散的戾气所摄,耿荣平静的眼波下翻起巨浪,“我真不该妄想你会替我劝服嫣如。”
“哼……。”苏瑜冷笑一声,“你错了,你压根就不该来找我。”
耿荣袖中的拳头握着吱吱响,可见他有多努力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脾气。
偏偏苏瑜就爱逆水行舟,她依然一副冷淡疏离的态度,“你想破镜重圆,也不是不无可能。可破掉的镜子就是破掉了,你勉强粘在一起,看似完整,然镜中有多少裂痕,谁心里会没数?与其这样揪心的凑合,不若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罢。”
耿荣一身滔天怒火般的气息走出酒肆,与回来回话的雪娇擦肩而过。
雪娇想到先前在长公主府上耿大将军与姑娘有过嫌隙,担心自己不在她会吃亏,忙忙进去找到她。见她完好无损,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奴婢适才看到耿将军出去,一副有人欠人几千万两银子似的,姑娘,莫不是他来找你麻烦了?”
苏瑜脸色清寒,眨眼间气息微叹,“他说他想娶嫣如,只是被拒,迂回找到我这里想让我劝劝嫣如,真是搞笑。”
“耿将军能找到姑娘,肯定是放了眼睛在碧落庄周围,姑娘,如果耿将军执意强娶,嫣如小姐要怎么办呢?”雪娇小声分析。
那始终是耿荣和嫣如的事,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若插手去,或许会失去嫣如这个知己。罢了,静观其变吧,“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说到此事,雪娇立即应道:“世子爷说请姑娘放心,他会安排好,而且他也会暗中查访一二,不叫姑娘独力撑林。”
沈莹跳下马车,脚下步子急,险些摔倒,幸亏贺宏平伸手扶了一把,却被沈莹站稳后忘恩负义的推开。
进府后,裙裾走得惊涛骇浪,贺宏平在后面追得气喘嘘嘘。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姜老夫人的院子,彼时,姜老夫人正与李氏还有万氏母子在院子里聊些孩子事。
“……所以我说啊,这孩子的事可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姜老夫人逗弄着万氏怀里的孙子,又拿眼斜向李氏圆起来的肚皮,“我瞧着你这肚皮圆圆的,像是个姑娘呢。”
“老夫人还会看人肚皮知男女?”李氏心里咯噔一下,她可不想生个姑娘,姑娘有什么用?只有儿子才能栓住夫君的心,何况苏玫那个贱人肚皮一直没动静,这才让她在姜老夫人跟前愈加的讨好,所以就算是个庶子,她也要让他成为夫君惟一的儿子。
“呵呵……。”万氏擅察言观色,她看到李氏脸色未弯,但表情明显一僵,就知道姜老夫人的话她不爱听,看在如今二房还需要她养活的份上,万氏愿意当个和事佬,“阿娘,小嫂子的肚子才起来,月分还早呢,哪里能看出男女?”
万氏替自己说话,李氏略感欣慰,还好知道维护她一下,“那二太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男女的?”
听着李氏从善如流,万氏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知道呢,只有生出来才知道。我记得幼时隔壁住着一户姓冉的人家,那家三代单传,娶的媳妇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家里长辈想知道是男是女,便多方打探,寻了个据说经验老道的大夫把脉。结果这一把脉,说是个姑娘。家里长辈不乐意,当即就熬了下胎药给喂给媳妇吃。媳妇怀头胎,自是不肯吃,冉家用尽办法也没能逼媳妇吃下药,只好让儿子一纸休书将媳妇休出门去。媳妇也是个有骨气的,丈夫不疼她,长辈又这样逼她,这样的家她呆着也没意思,拿了休书就走了。冉家很快又娶了一房媳妇,先前的媳妇离开冉家后不敢回娘家,落难到一个屠户家里。那屠户几年前死了婆娘,留下个姑娘养在身边。屠户没嫌弃她,她也把屠户家收拾得利利索索,那屠户姑娘自幼是个没娘疼的,身边突然有了人看顾,心里也美滋滋的。十月怀胎,前媳妇生了个儿子。至于那户姓冉的人家也在一年后生了个姑娘,家里长辈再催生时,冉家那儿子突遭横活丢了性命。就在冉家长辈认为对不起祖宗绝后时,也不知打哪儿听说前媳妇生的是个儿子不是个姑娘,就连夜带上三亲六戚去抢孩子。屠户也不是吃素的,硬说这儿子姓他的姓,就是他儿子,前媳妇也一口咬定孩子是屠户的。冉家人不罢休告上了官衙,那县老爷问明情由,直接将孩子判给了屠户。这下子冉家可就真绝后了,那之后他们一家人也搬走了,反正从我出嫁前就再也没见过。”
姜老夫人听故事听得认真,只顾生那冉家不通人情的气,忘了自己也想要孙子的初衷,叹道:“真是各人有各命,老天爷想让你绝户,你就得绝户不是。”
“阿娘说得是呢……。”万氏朝李氏看去一眼。
李氏眼中有感激。
婆媳几个又扯了些闲话,二门那里,沈莹气势汹汹跑进来,“阿娘……,丢死人了,我不活了。”
姜老夫人一听,头皮发紧,赶紧起身迎过去让沈莹扑跪在她面前,“莹丫头,这是怎么了?”
“唔……。”沈莹只顾哭。
贺宏平终于跟了上前,一手支撑着花架子,一手顺着胸口的气。
“马嬷嬷,快给姑爷拿水来。”姜老夫人吩咐。
万氏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李氏怀着身孕怕有闪失也不敢靠得太近,她们双双又对视一眼,都很好奇是谁惹了沈莹,让她如此不顾仪态痛哭流涕。
贺宏平吃了水,气儿也略略理顺了,但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是真怕闹大后捅到永宁伯府去。又想用老法子敷衍敷衍,他脸上堆起笑,“回岳母大人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街上碰到个故人,阿莹与她聊了几句,聊得不高兴,生气了。”
“阿呸……。”沈莹闻声不待姜老夫人反应就啐了口口水过去,“你个没用的东西,事情是这样的吗?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阿娘,你得给我做主啊!今日女儿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是谁,谁敢把你惹得这样的?出事的时候难道你没说你是你大哥哥的妹妹么?”儿子如今是大官,多少达官显贵上赶着巴结,姜老夫人想不通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是苏瑜,还有一男的,一看就是她相好的,他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沈莹添油加醋,胡乱编排。
苏瑜?
苏瑜?
姜老夫人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苏瑜是谁!她好像也听人说过孙家人进了京,把苏瑜也带走了,没想到她在京城住了那么久没碰到过,竟让头回进京的莹丫头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