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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如果我反悔了(1 / 1)

秦湛一身黑色紧身袍服,腰间金色腰带泛着清冷的月光,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更为迷人,矜贵而冷峻,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乔弈绯见秦湛来了,敛去心中万千思绪,唇角轻勾,漠然道:“夜色深浓,殿下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秦湛的目光掠过徐天舒,这个年轻的贵公子一身飘渺白衣,温柔而雅致,再落到乔弈绯手中的紫芋糕,剑眉微扬,神色却淡淡,只吐出两个字,“公务。”

徐天舒最擅长察言观色,闻言立即朝秦湛行告辞礼,准备退下,乔弈绯却快速挡在他面前,笑吟吟道:“二公子不必回避,殿下只说公务,又没说需回避,再说,二公子此去北燕,不也是公务吗?”

秦湛眸瞳更深,徐天舒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微妙,但不知是何缘由?

不过,绯妹妹不让自己走,徐天舒知她有所用意,对这个从未被镇国公府承认过的表妹多了一些怜惜,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不知殿下可否让我分担?”

“不行。”秦湛面无表情,“你若是闲得慌,明日和薛又礼一起去砍柴。”

徐天舒惊讶不已,原来薛又礼说的是真的?果然是惹恼了殿下,所以被派去干苦差?

更想不到的是,他和薛又礼之间的纠纷,为何会惊动殿下?殿下又为何要出手教训薛又礼?

乔弈绯明白了,没想到秦湛这么心胸狭窄,摆明是拿徐天舒要挟自己,若是自己坚持要徐天舒留下,明日徐天舒就会和那个讨厌的薛又礼成为难兄难弟了。

想到这里,乔弈绯只得道:“殿下的差事恐怕事关北燕风俗,二公子只怕有心无力,不如先回去休息?”

还在他面前装?私底下哥哥妹妹不知道叫得多亲密,现在倒是装作陌生人了?秦湛脸色沉了下来。

徐天舒素来聪明,行礼之后,默默离开了。

见他黑着脸,心情似乎很糟糕,乔弈绯莫名地觉得心情好,懒洋洋道:“殿下有什么吩咐直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去休息了…”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他一把重重抓住,猛地一拉,她身子一歪,被他拽着拖走了。

“秦湛,你疯了!”乔弈绯又急又气,虽然拼命挣扎,但他的手跟钳子一样强有力,“放开我。”

一直把她拖到他的帐里,才一把甩开了她,乔弈绯看着自己手腕,青红一片,怒道:“你又是发的什么疯?”

秦湛幽凉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白皙娇嫩的手腕留下了清晰的红印,自己竟然这么用力?

“本王给你揉揉。”

乔弈绯一把甩开他,恼怒道:“不要你假好心,有什么事直说,若是没事,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可不便久留。”

秦湛薄唇微抿,俊美的轮廓多了几分冷硬,“你和徐天舒就不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了?”

他哪还有资格计较自己跟谁在一起?乔弈绯怒极反笑,“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会忘了吧,我现在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秦湛剑眉紧蹙,忽然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腕,放在手心,轻轻地揉捏着刚才被他抓痛的部位。

乔弈绯被他前后巨变惊呆了,震惊地望着他,一时差点忘了反应。

他的手虽然冰冰凉凉,但动作很轻柔,仿佛捧着的是精美易碎的瓷器,给人一种异样的温柔。

乔弈绯狐疑地看着他,他向来是个冷情的人,以前耳鬓厮磨的时候,也很少见他如此温柔细腻,如此宠溺体贴,突然的反常倒让她不习惯了。

临时搭的帐篷不大,微弱的松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芒,也为秦湛俊美的脸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琉璃光彩。

冷静下来的乔弈绯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拉不动,想起他的冷酷无情,乔弈绯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片刻的施恩给迷惑了,似笑非笑道:“殿下,你若是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打动我的话,就太低估我了,还是你以为我是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秦湛忽然丢过来一张纸,“自己看看!”

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乔弈绯觉得奇怪,拿过来一看,大吃一惊,是那张当时签的卖身契,就是做他的婢女,贴身伺候,为期三月。

三月早就期满了,乔弈绯也没当一回事,可此刻看到的赫然是三年?

乔弈绯把那个张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忽然明白他在哪里动过手脚了?

当时签的协议是三月,但是“月”字的地方细看的话,深浅和其他地方有细微的差别,当初这份协议是他拟定的,只让自己签字画押。

卖身契可不是能乱签的东西,但因为急着找彻儿的下落,又因为只有三月,虽觉得有些不妥,但思来想去,乔弈绯还是签字画了押。

却万万想不到,看似清风朗月的秦湛居然如此阴险,这么设局坑自己?乔弈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秦湛,你好歹也是正人君子,居然使出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不觉得羞愧吗?”

“本王从来不屑于当什么正人君子。”

三年?何时是个头?乔弈绯顿觉血气上涌,三下五除二把卖身契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撒,碎片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来。

却见他不紧不慢,“这只是副本,撕吧。”

见他一副猎物尽在掌握中的游刃有余,乔弈绯气得头疼,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秦湛,只要你开口,想当你婢女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我以前不懂事,对你生了妄念,是我不对,但现在我已经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秦湛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让乔弈绯心底发毛,联想到这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一咬牙,“这样,你开个价,我们从此银货两讫,各不相干,行了吧?”

“本王要整个乔氏。”

乔弈绯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她知道他胃口大,却没想到这么大,想到这里,忽然冷笑道:“贪心的人本姑娘见得多了,想不劳而获从乔氏分一杯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倒是头一次见胃口大到吃下整个乔氏的人,殿下倒是与众不同。”

“不肯也行,履行契约,二选一。”秦湛不在意乔弈绯的冷嘲热讽,神情很严肃,让她知道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乔弈绯冷哼,歪着脑袋看着他俊朗的脸,“你我已经一刀两断,你是对我这么快有了新欢不满?还是觉得我没有为你殉情有所遗憾,让你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你还会殉情?”秦湛淡淡道。

乔弈绯笑出声来,“我的殿下,你总是会忘了我的出身,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逐利才是我的人生信条,从一而终?不存在的,难道我为你终生守身如玉,你就会给我发个贞洁牌坊不成?然后我就一辈子抱着那块破牌坊孤苦度日?我可是个从来都舍不得委屈自己的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秦湛见她浑身都是刺,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极尽冷嘲热讽,心头堵得慌,这样的绯儿让他觉得陌生,忽道:“绯儿。”

一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乔弈绯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传来一阵隐痛,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这么亲昵的称呼,让人听见了不好,我虽然声名狼藉,却也没打算破罐子破摔,再背上一个不知廉耻勾引殿下的罪名,所以,请殿下以后不要再叫了,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见她明显想和他保持距离,秦湛浑身有种莫名的烦躁,他喜欢她对他调侃,戏谑,揶揄,打趣,那个时候,她看他的时候,两眼都会焕发出异样的华彩,那是属于恋人间特有的情趣,不像此刻,她眉宇间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应该说,讨厌这种感觉,他喜欢的是绯儿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娇蛮痴嗔,嬉笑怒骂,这丫头性情善变,诡计多端,有时候明明把他气个半死,但在生她的气之后,又恨不得把她抱在手心疼。

“有些话本王想和你说。”秦湛忽然开口。

乔弈绯很是意外,“如果是公事,殿下但说无妨,如果是私事,就免了,你总不至于比我一个女流之辈还要拿不起放不下吧?”

秦湛默然,眸色幽深变幻,难以窥测其中真意,乔弈绯抿唇,正色道:“秦湛,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外面偶尔响起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秦湛挑眉,“我说过会娶你,定会言出必行。”

都已经分手了,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自己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难道还要赖上他吗?

乔弈绯无语,还没开口,秦湛就道:“我自幼离宫,六岁前,从未见过母亲。”

这哪儿跟哪儿?乔弈绯一愣,但见他俊美的五官有难得的沉寂之色,就没开口。

想来这事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挺残忍的,乔弈绯好奇道:“皇后娘娘在你六岁的时候去看过你?还是你六岁的时候回过宫?”

不过,秦湛的沉寂稍纵即逝,随后语气十分平淡,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温嬷嬷跟我说,母后要来看我了,我整整开心了一个月。”

“然后呢?”乔弈绯猜测道,母亲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夸大都不为过,这么想想秦湛也挺惨的,皇后也真是够狠得下心,六年都不去看亲生儿子一眼?

人家都在伤心往事了,这个时候,她再闹着要走就不太合适了,更重要的是,她是真心喜欢秦湛的,他的喜怒哀乐,都会在她心底烙下深深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念着他,更何况是这种他的生命故事?就算她想走,她的脚也挪不动。

秦湛似乎不知道乔弈绯心头的各种纠结,淡淡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也是她要来的日子,前夜,我兴奋得一夜没睡,想象她是什么模样?”

“后来她…来了吗?”乔弈绯小心翼翼道。

“我从早上等到晚上,一直到天黑,她也没有出现。”

乔弈绯的心重重一揪,那种求而不得直至绝望的滋味她并不陌生,不管父母如何对待孩子,孩子永远盼着父母的爱,哪怕皇后六年不来看秦湛,小秦湛的内心依然对母亲充满渴望。

可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先给了你希望,然后又残酷地把希望夺走,让你坠入无底深渊。

“所以!”秦湛眸色恢复了之前的幽凉,“本王生平最恨言而无信之人,自然,也不会做那样的人。”

这画风转得太快了,乔弈绯都有点快跟不上了,不是刚刚还处在对皇后的怨恨之中,怎么一转,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可是…”乔弈绯争辩道,这个人真是不值得同情,自己还没眼泪鼻涕齐下同情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他就又开始挖坑自己给自己跳了,“你的母后失信于你,跟你说要娶我,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怨恨你母后,但我不怨你啊。”

“果真不怨?”

怎么可能不怨?但这话乔弈绯打死也说不出来,她也是有尊严的,揶揄道:“难道我说怨你,你就会不要其他女人吗?”

“女人多了麻烦。”秦湛冷冷道。

乔弈绯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看我和徐天舒走得近,后悔了?或者就像旁人说的,旅途劳苦,找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陪在身边排解寂寞?不过,这游戏我不想玩,不行吗?”

“自从我说要娶你,就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妻。”秦湛忽道。

乔弈绯吓了一跳,她实在是搞不懂秦湛的脑回路,对已经分手的人,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绯儿,你相信我,我的婚事只有我自己能做主。”秦湛眼中掠过一道凛冽之色,仿佛寒冬中的利刃,无坚不摧,锋芒毕露。

乔弈绯心中剧震,好一会才慢慢道:“如果我反悔了,不愿意嫁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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