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鱼贯而出,出得谷来,乃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周遭黑压压的尽是日月神教教众,引弓搭箭,控而不发,仍是包围之势。
却见范松倒提大斧,直冲过来,众人惧他神力,无不远远避开。
范松大步如飞,直到风清扬面前,愣头愣脑道:“你用的什么妖法,把我扔出去的?”
他性嗜武学,可风清扬那招“斗转星移”,他听都未听过,自是不解。闷头苦思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提斧入阵,前来请教。
慕容雪抢着道:“什么妖法,这是武功。你打输了不认怎的?”
范松忙摇头道:“不是,我认输,只是那一招使得太快,我没看清,你再使给我看一遍。”
慕容雪唬了一跳,跟范松交手可不是好玩的事儿,侧头一想,笑道:“那招我也会,不如我比划给你看看。
“你轻轻打一掌过来便知端的,不过出掌不要太快,掌上别运内力,否则对你不利。”
范松被风清扬一招“斗转星移”打得心服口服,并不是来找场子,只是要弄懂自己怎么败的,对慕容雪这番话深信不疑,轻轻一掌拍出,果然既慢且轻,掌上亦不附内力。
慕容雪待他掌势已老,伸指一搭一转,范松原本无意打她,又凝神看她如何动作,不料眼睛一花,自己手掌陡然圈转回来,砰的一声击在自己胸上。
“斗转星移”神功虽然玄妙,但范松这一掌倘若运足内力,慕容雪避之唯恐不及,焉能出手反拨。
范松缓缓出掌,便不免着了道儿。
慕容雪面有得色道:“怎样?你若尽出全力,岂不自己打死自己了?
“不过这门功夫巧妙得紧,有一千四百多种变化,待我以后有机会再比划给你看。”
范松应声连连,心下庆幸自己未出全力,又听这门功夫有一千多种变化,更为心喜,暗自思忖:
以后一定要把这门功夫学到手。
一揖到地,提着大斧,喜滋滋地回去了。
他只图学武好玩,胜负倒不甚为意,所谓“胜固欣然败亦喜”也。
众人见慕容雪戏弄范松,无不粲然窃笑,却也不解这是什么法子。又见日月神教围而不攻,似别有所图,心中忧虑益甚
“小姑娘吹牛皮。”却见那黄衣老者飘飘摇摇而来,两旁人众拔剑在手,却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黄衣老者更视这些人如无物,直奔风清扬而来。
风清扬心下一紧,拔剑在手,挺身遮住慕容雪。
成清铭喝道:“九弟速退。”拔剑欲上,宁清宇拦住道:“大哥莫急,你我均非这魔贼对手,九弟精灵古怪的东西多得很,或许有法子抵挡一阵。”
成清铭一想也是,自己纵然上前不过多送条性命,毫无裨益,便按剑不发。
风清扬心头蓦然一跳,脱口道:“是你。”
登时想起真武观中打得自己狼狈不堪的神秘人来。
黄衣者者笑道:“哈哈,小友,咱们是老相识了,你那日躲过我五十四掌,着实不易。”
风清扬那日被他打得晕头转向,哪里记得躲过几掌,但此人武功之高委实惊人,从头至尾自己居然未看清他的面目,险些作了冤死鬼,益发心虚胆怯。
黄衣老者伸掌道:“拿来。”
风清扬怔道:“拿来什么?”
黄衣者者怫然道:“装什么糊涂,宝典,拿来。”
风清扬方始恍然,魔教如此劳师动众原来是为夺《葵花宝典》,便道:“宝典不在我身上。”
黄衣老者一愣道:“不在你身上?那在哪里?”眼光逐一向华山派人望去,每人一触到他眼光,使不禁打个寒战,急忙避开,明知这绝非侠义风范,但此人眼光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异诡谲、阴森可怖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风清扬唯恐他寻自己派中人的晦气,便信口雌黄道:“那本宝典我送给舅舅了。”
黄衣老者怔道:“你舅舅是谁?”
风清扬昂然道:“天师教张宇初真人,你若有胆子,便寻他去要,若无胆子,便认了吧。”
黄衣老者登时羞怒交迸,那日在真武观仓皇而逃,原以为是段子羽复出,后来方知是张宇初所为。
这二人一个也招惹不起,好在这二人均已立誓归隐,不与闻江湖中事,他才敢呼风唤雨,恣意为之,若让他寻天师教的麻烦,着实没这个胆量,风清扬和张宇初相处十余日,把《葵花宝典》送给张宇初亦属情理中事,不由得他不信,一时竟感手足无措。
慕容雪从风清扬肩后露出脸来,笑道:“怎么样?没胆子吧?”
黄衣老者怒从心起,厉声道:“我不管什么张真人,李真人的,《葵花宝典》便着落在你身上,让他拿《葵花宝典》换人吧。”伸手一爪抓来。
风清扬倏然一剑,正刺他掌心,黄衣老者爪影连晃,风清扬剑尖方位拿捏奇准,黄衣老者一爪抓下,便是自行将掌心送到剑尖上,两人霎时间拆了十余招。
黄衣老者“咦”了一声,跃后一步,他所用乃是极上乘的擒拿手,百抓百中,屡试不爽,不意竟尔十余爪未奏寸功,若非缩手变招快,还有剑穿掌心之虞,实感匪夷所思。
风清扬轻功之佳他知之已稔,不意其剑法之妙一至于斯。
当下愕然道:“这是什么剑法?谅你们华山剑法绝无此能?”
风清扬道:“你怎知这不是华山剑法?告诉你,这一招是‘青云出峡’,这一招是‘蜻蜓憾柱’,这一招是‘瀑布飞流’。”当下将十余招尽数比划出来,乱安个名目,谅他对华山剑法并无了解,是以信口胡诌,也不怕他看出破绽。
随后又道:“这些招式俱是死的,临敌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神而明之,便有千变万幻之效用。”
慕容雪随声附会道:“老头儿,这你便不懂了吧。
“你功力虽高,武学见识可落了下乘,墨守陈规,死学招式,自害不浅。”
黄衣老者倒被风清扬懵住了,他深知华山剑法绝无如此精妙,但风清扬乃华山派人,说的又头头是道,不由他不信,至于那篇大道理,更是千古不移之确论,听的云苫雾罩,蓦然醒悟:
这一对小鬼头,居然教训起本尊来了,心中一热,从衣底翻出一柄长剑,喝道:
“胡说八道,且让本尊领教领教华山剑法的高招。”
风清扬对他着实忌惮,不过是大使拖刀之计,延得一时是一时而已,见他亮出兵刃,岂敢怠慢,当先一剑攻出,黄衣老者横剑封挡,风清扬脚下一旋,踏出“凌波微步”,蓦然闪至黄衣老者身后,一剑刺去,黄衣老者不及还招,一跃避开,口中咄咄连声,暗道:“惭愧,一念大意,险些栽在这小子手里。”
五岳各派中人对黄衣老者畏如蛇蝎,早已远远避开,中间空出老大一个场子,日月神教不得魔尊之令,亦无异动,双方倒也相安无事,近两千双眼睛齐盯着场子中心。
风清扬先着既得,抢攻不止,一记记妙着源源不绝发出,黄衣老者飘闪腾挪,顷刻间连换三四种上乘剑法,方将局势扳平,他疾攻三剑,风清扬忌惮他吸星大法,不敢与他双剑相交,只得飘身避开。
黄衣老者喝道:“且住,你小子几时又投到慕容老儿门下了?”
慕容雪“呸”道:“这老头话也不会说,那是我爷爷,他是我夫君,我们本是一家人,什么投不投的。”
黄衣老者闻言一惊,那慕容绝乃当世自己唯一忌惮之人,他当年偶得一本《北冥神功》残笈,见其内功心法委实精深无比,尤其吸人内力以为已用,既可克敌制胜,又可增强内力,实属武学之冠,只是残损破碎,难以连贯起来,他参研多年依然不能窥其堂奥,但这门武功威力甚巨,妙用无穷,是以仍不忍舍弃,遂以自己一生武学融会其中,强行修炼,居然得以小成。
以之临敌,果然大收奇效,即或武功高过他的,亦无不中术而毙,黄衣老者大快之余,却又感到不妙,这些吸入来的内力极不雅驯,初时所吸之敌手内力有限,尚未觉察有异,待吸入一名当世高手的内力后,这些内力忽然如脱缰野马,在体内外冲撞往来,任意行之,竟尔不能将之循经导脉,引归膻中、气海,以为积储。
骇惧之下,方知自己习功有误,步入歧途,但此时欲改习他术已晚矣。
稍一运息,体内便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践踏,全身经脉有崩毁之虞,只得隐居静养,凝思化解之道。
年余苦思,遍研经典,居然被他想出一淫邪怪异之法,尝试之下,果尔大奏肤功,那些异已内力宛若野马驯熟,尽数收归己用,登时内力倍增,奇功更著,遂名之为吸星大法。
但他浸淫苦练之余,自知这套功法威力无比,更令人闻名胆落,然则其中缺陷甚多,自己不过依恃内力之强,邪淫之术,强行调伏,与之自己本身原有内力不可同日而语,反噬之患依然隐伏腹心之间。
是以每日苦思精研调化之术,鲜少在武林中露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