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死了。
以最怪异的姿势被人钉在走廊天花板最靠外处,腰间上部在里,其他部位都露在外面,被雨水打湿。他张开双臂,各自有颗大铁钉钉在他的手心中,心脏处的黑钉更是粗大得惊人!
他衣服上大片沾了了血,但都已经干涸了。
下方却是一点血都没有,看来是被昨晚的大雨给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滴血。
我想大叫,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面,喊不出来。
于是我退后几步,回到房里面,摇醒君临。他醒来时就下意识地凑过来亲我,我推了他一把,看我眼睛红红的,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问:“凉,怎么了?”
我指指外面,难受地说杨伯死了。
君临马上跳起床,奔到外面去,刚到门口,也被头顶上悬挂着的杨伯给吓了一跳。
我们决定把杨伯放下来,君临踩着阳台站上去,这里是二楼,但是他站得很稳,拔出那些钉着杨伯的钉子,把人放了下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了,生怕君临一个不小心,就往外面栽下去,就算这里是二楼,摔下楼去,也会出事的。
但是幸好君临站得稳,接住掉下来的杨伯时,身形摇都不摇一下,稳稳地接住了。
哐当。
一样东西伴随着杨伯一同掉落到地面上来了。
君临侧头,无奈抱着杨伯的尸体,他看不清楚掉到地面上的是什么。
我走过去,捡起来,是桃木剑,我记得这是昨夜里杨伯出门之前带上的武器。但是,这次却是夹在了杨伯的后背和天花板之间,好像是藏起来似的。这个桃木剑剑身上写了一行血字,我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一命抵一命,不再追究。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杨伯的死不是白死,而是代替我们承受了这一灾难,从此以后,那个阴司鬼差不再来追究我们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君临抱着杨伯跳下来,问。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把桃木剑递给君临看,君临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这是仇杀?”
我没说,有些事,我不希望让他知道。
后来,我去找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把杨伯的死讯告诉了他们,后来警察来给我们做口供,如果不是养老院里有监视摄像,我们很难摆脱杀人嫌疑。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我们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打电话简单地把杨伯的死讯通报给了三叔,三叔听了也不胜唏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伯竟然会为了只见一面的我们而舍生取义,这种精神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震撼了。
三叔说:“小凉,你说老杨临死之前,在桃木剑上写了血字,你把那桃木剑拿回来给我看看。”
我苦笑不已,说:“三叔,你是傻了吧?现在这事都报到警局里了,桃木剑早就被当做证据被警察拿走了,我怎么可能拿回来给你看?”
“唉,那真是可惜了。”三叔惋惜地说。
三叔说,根据杨伯的死法,脚不沾地,那是一种非常阴毒的杀法呀,是要杨伯死后不得超生的意思。而且杨伯半截身体是与地面平行的,简直就是要杨伯不上不下,要做个孤魂野鬼的意思。那阴司鬼差看来跟君临有着莫大高深的仇恨,现在全都发泄到杨伯身上了。
我听得不由得心生怜悯,杨伯这样的死就太可怜了,于是忍不住对三叔说:“三叔,这是你的本行,你想想办法,救救杨伯吧。”
三叔叹气,说:“老杨这是替你们受的罪,如果我插手,帮老杨解脱,那么那个阴司鬼差就会回头来找你们了,那么老杨也就是白死了。小凉呀,你不用为老杨感到难过,做我们这一行的,通常都是替人消灾排难,命也是随时要舍掉的。再说,老杨这把岁数了,过不了几年也要仙了,早仙不如晚仙,能仙得这么有意义,也是死得其所了。这事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家去,阴司鬼差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嗯。”
听了三叔一番话,我这才发觉三叔他们这一行的人把生死看得都很淡泊,虽然都只是平凡人,却能像一个英雄一样度过这一生。
从警局出来之后,我们就直接回了家里。
家里面很平静,就跟我们离开之前是一个样的,可是我却感觉像是离开很久了一样。
我把金龙老爹摆回了神龛里。
我想这件事就此打住了,那个阴沉的阴司鬼差不会再来纠缠我们了。而我们到现在依然都不知道那阴司鬼差究竟是什么人,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在过去,他是君临的下属,而君临在做人家老板的时候,可能苛待员工了,所以才会招来员工强烈的报复。
想想过去曾经出现在洗罪楼里的六鬼君和五道洗罪楼楼主,想他们联手起来对付君临的那股狠劲,就知道君临过去的下属都没几个好鸟。
杨伯的死给了我不小的打击,不过我们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常状。
饭馆给我的假期是未定,雨停了就上班,我想那阴司鬼差的事已经结了,今晚上可能就该停雨了,明天我也该回去上班了。
而今日,正好是君临三日婚假的最后一日,明天他也该要去上班了。
我以为,今天不会再下雨了。
但是,夜幕降临之时,天空又下起了暴雨。
面对突如其来的暴雨,我吓得连忙拿起手机,打电话问三叔:“三叔,又下雨了!”
“对,又下雨了。”电话里,传来三叔无奈的声音,他的电话里头雨声比我的还要大,看样子是在户外。他一直在追踪那个掳走来凤的阴魂,至今都还没回来。
我说:“为什么又下雨了?我以为今日不会再下雨了。”
三叔无奈地说:“下雨是整个阴司的决策,而那个阴司鬼差只是跟你们有私人恩怨,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了了,并不代表着阴司的行动就该终止了。放心吧,不会再下多久了,不论是什么样的行动,都需得要有一个周期与限制,我刚得到风声,说是这次阴司的行动以七天为限,今夜是第五夜,就快要结束了。”
“真的会在七日之内结束吗?”我不安地问。
三叔说:“是,不然再下下去,全球都要被水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