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洛宓才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瞧上去有些沮丧
“听外祖父提起过,那一年他险些失去了两个外孙女。”
洛宓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怅然,神色拿捏的异常到位,让人瞧上去便觉得无辜。
若是别人,或许真的会被她的无辜所惑,奈何秦蕤是一个铁石心肠,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们不仅仅长得极为相似,就连平时的喜好也略有相同,譬如吃穿用度契合的让人瞠目结舌。”
秦蕤说话的时候眼眸一直盯着甄宓,若不是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怕是都要怀疑洛宓的身份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只是越比较他心中便越发惊涛骇浪。
——相像的让他有时候会出现错乱。
若不是他心中一直告诫自己,洛宓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傀儡,他怕是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事情来。
看似平淡无奇的话语却令洛宓警铃大作,她斜着眼眸默默地望了秦蕤一眼。
不声不响地监视着自己的吃穿用度,这可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行径,他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有那么一刻,朕觉得你便是她。”
秦蕤终于将双眸从甄宓的脸上移开,默默地端详着洛宓,特别是盯着她的双目。
世人都说眼睛是通向心灵的窗户,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反应,他想看一看她的反应。
洛宓这些年逢场作戏的事情没少干,所以面对他的眼神逼视时并未自乱阵脚,甚至还极为恰当地表现出自己的讶然之色。
“我倒是没有想到,会和表姐那般相似。”
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叹息,双眼微眯看向甄宓,似乎是想要求证秦蕤的话语是否属实一般。
“你可知知道,朕为何会带你来地宫?”
虽然没有从洛宓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反而颇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知道。”
其实洛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然而心中还是有别的想法,毕竟她可不是顾雨浓和白青薇。
他若是敢将自己困在这地宫当中,那么她便敢将甄宓的尸身直接毁去。
已经死去的人,没有必要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了。
“朕原本是想要将你留在此处,可你的眼神告诉朕,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愚蠢。”
秦蕤的手指放在甄宓的脸上轻轻摩挲,原本耷拉着的眼眸带着浓烈的杀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着浓浓散发杀意,她这是向老天爷借了胆子吗?
“所以,朕改变主意了。”
他忽然将手从甄宓脸上收回来,负手而立的时候眼眸里面布满了寒霜,那隐藏的杀气似乎一触即发。
“陛下意欲何为?”
洛宓看似不经意地动了动自己的腰肢,可是那动作却让秦蕤不敢有些许小觑之意。
毕竟,她是医毒双绝的织梦楼楼主。
“我一直觉得陛下就算不是君子却也不是小人,可如今看来你连人都算不得。”
“你……”
就算是再好的涵养此时也有暴走的冲动,更别说秦蕤的涵养并不高,他向来都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主。
“琼宫的事情暂且不论,你将两个大好年华的女子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简直和魔鬼无异。”
洛宓不是一个好人,她从来也不以好人标榜自己,甚至也做过灭人满门的事情。
织梦楼是她用血和骨铸就的梦之城。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信仰,也有自己的坚持,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心里面清楚的紧。
“人并不是生而为魔,而是被生活所困、情爱所苦、利欲所诱,最终成了魔。”
面对洛宓的指责,秦蕤倒是轻描淡写地接受,并没有任何的反驳之意。
——可见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有清晰的认知,只是并不悔改罢了。
“还记得当初许承桓要杀掉你的事情吗?”
“记得。”
晓月庄那场生死陷阱不仅险些要了许承桓的命,其实也险些让她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其实,朕和他的心思差不多。”
“也想杀了我?”
她冷眸微掀静静地望着秦蕤,他若是敢动手,她就算是拼着一死也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大元皇朝的秘密难道不是你的保命之法吗?”
秦蕤轻嗤了一声,他也算是巧算人心的高手,焉能瞧不出洛宓进来的时候便给自己留了后路?
冬时或许已经被自己的人所困,可是难保她没有别的后路。毕竟,她并不是一个能以常理窥度的人。
“陛下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里并不是交手的好地方。而且,我相信陛下带我来此并不是想要杀了我。”
虽然秦蕤刚才的话语极为肯定,可是通过那些杀机四伏的殿宇,最终走到主殿看到甄宓之后,洛宓心中却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对甄宓的重视程度还是令她侧目,然而两个人若是交手,难免会将这地下宫殿毁坏。
——甚至,极有可能会殃及水晶棺中的人。
秦蕤是一个聪明且谨慎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做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来。
故而,这秘杀的事情压根不存在。
想到自己刚才杞人忧天的行径,洛宓心中也是无奈地叹惋了一声,她终究也是一个怕死的人。
面对这偌大的地宫,她第一反应便是死亡。
秦蕤瞧着自己的恐吓失效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好半晌他才将那微耷的眼眸抬了起来。
“朕想和楼主结盟,不知道楼主意下如何?”
他进入地宫之前在杀与不杀之间左右徘徊,直至将人带到主殿之后他也有些摇摆不定。
可不管是洛宓织梦楼楼主的身份还是大元皇朝宝藏的事情,他都不能轻轻松松将她斩杀。
既然无法彻底将人斩杀,那么便将这所谓的敌人变成自己大的盟友。
“陛下这等反复无常之辈,本座可不敢升起结盟之心。”
他既然看重她织梦楼楼主的身份,那么她便以本座称之,也算是回应了他。
她这话虽然有些粗糙,可道理却不粗糙,自打重逢秦蕤以来,他已经自食其言多少次?
这位帝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木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