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人说过,时间就如同流水,在看似一样的水面下,每一分钟都会有不同的内容。转眼功夫,近一个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个月来,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那么平静,就如同水面一样,而对另外一些处于水下的人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由于大个子留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他妹妹的病房,所以,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单独进入病房。过了几天,诺克斯费尽心思之后,终于承认对她的病情无能为力,在接到妹妹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之后,大个子差点把医院给拆了;不过,他好像也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讲理的人,倒也没有伤到什么人,只是毁了一间病房,吓得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医生住了一个星期的病房。随后大个子第一时间把他的妹妹转到了别的医院,我也就没了有关他们的消息。
而那个被我当做实验体的植物人,如我所料地,在过了几天之后清醒过来。不过,也许是由于大脑细胞长时间没有充足的能量供应的关系,她的记忆出现了很大一块空白。在沉睡了将近半年之后,居然自然清醒的植物人,在世界上也不算少见;不过,像她这样昏迷了如此长的时间之后,刚醒过来就可以自如活动的,那可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所以,她醒了之后,就成了所有{无}{错}小说.{[}医生想研究的对象,甚至连报纸上都登出了她的消息。
也许是对不能医治大个子的妹妹还耿耿于怀的关系,在她醒过来之后,诺克斯推掉了一切的工作,专心地研究起她的情况。
由于诺克斯没有了手术,我也就不再天天跑去医院,而是把重心放在学校里(有什么人能够比我更清楚那个植物人的情况?)。这段时间下来,我现在已经勉强能够跟得上学校里的课程了。其实,西医入门之后还是比较简单的,加上我对人体充分的了解,学习的速度自然很快。至于西医的用药,对于可以高度集中精神的我自然没有什么困难。
虽然我清楚地知道每天都在进步,不过,有一点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比不上那些同学们。虽然依靠真气带来的高度集中精神而增强的记忆力,我在理论和用药方面学习的速度很快,实际经验上就不行了。一直到现在,我连正式的手术刀都没有拿过,诺克斯能够让我在一边看他动手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也不可能为完全没有经验和文凭的我安排手术。(美国的医院对于医生的控制是很严格的,没有拿到医科大学正式证书的话,连实习医生的资格都拿不到,我现在也算是特例了)
不像中医,想得到实际经验,随时都可以试着把脉开药,就算是有错,师父也会帮你改正。西医却不行,特别是那些必须动用到手术刀的病症,没有正式从大学里毕业成为实习医生之前,学生是根本接触不到病人的。
没有病人,却又要让学生们得到实际经验,唯一的办法自然就是解剖。解剖不止可以让学生对于人体各个部分的组织有更进一步的了解,而且也可以让学生在那些尸体上动动刀子,为以后在活人身上动刀的时候积累一些经验。所以,解剖课也就成了大部分读医科的学生必须要上的一堂课。
虽然谁都知道解剖是让这些学生最快掌握书本知识最好的方法,不过,尸体来源毕竟有限,所以,平常上解剖课的时候都是解剖一些动物的尸体。
人类的尸体则只有那些倍受教授青睐的优等生,或是那些高年级学生才能够碰。至于像我这样的普通大一学生,只能在一边看着,最多等那些‘优秀生’弄完了之后,再上去熟悉一下那些工具。所以,现在的解剖课对我来说就成了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今天下午又有一堂解剖课,我想了半天,还是打不定主意是去看看呢,还是去泡图书馆。这几天一直在看书,这些专业的书籍可不像武侠小说,看着着实费劲,虽说我集中精神之后,记忆力大增,可是这并不等于我对这些书的兴趣大增,这些枯燥无味的药品名称什么的,看多了真的会让人头晕眼花。
不过,上解剖课我又不想去,在那儿根本就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看着一帮人对一具尸体东切西割的,也着实倒胃口。
想了想之后,我决定下午去医院看看,虽然诺克斯现在没有手术,不过去看看那个被救醒的植物人也好,说不定还有机会探测一下她大脑里现在的情况。
在诺克斯的休息室换上属于我的那套白大褂,挂上我那张实习医生的名牌之后,我向着住院区那边走去。
虽然脑科这边的医生护士基本上都看不我顺眼,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我和诺克斯的关系,倒也不敢在表面上得罪我的,所以我很容易地找到了诺克斯所在的那间病房。
没想到那个女孩居然就住在大个子那个妹妹住过的807号病房,但不知这是巧合,还是诺克斯特意安排的。
我摇了摇头,她家里有没有钱又不关我的事,我想这些做什么。很快地,我就来到了807号病房前,由于已经从护士那儿知道诺克斯现在在病房里,所以我不在意地敲了敲门之后,就这么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入病房我就愣在了那儿。一个削瘦的身影站在窗边的,洁白的衣服在微风中微微飘动着,阳光从窗外照射在她的身上,使原本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脆弱,她好像刚刚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也许是我进来得太突然了,所以现在她正呆呆地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站在我眼前的这个身影是雪琴,在我们分手那天,那个流着泪、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的雪琴。
‘这位医生,你有什么事吗?’她有点疑惑地看着我,伸手拢了一下飘动的金色长发。她是我那天来做实验的植物人吗?我疑惑地看着她,那天我并没有仔细地看那个植物人的样子,加上当时她的嘴里还插着喂养管,所以对于她的样子我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啊……!对不起,诺克斯医生不在这儿吗?’这时我才回过神,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份莫名的伤感,这段时间我尽量用忙碌来使自己忘却,我以为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我根本就不可能忘记她们……。
‘诺克斯医生出去了,等一下应该就会回来了,你在这儿等一下吧。’说完之后,她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不再理我。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我却感觉到了她的迷茫和无助。我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好再盯着她看,我只好在室内乱看着,很快地,就被桌上厚厚的一叠资料吸引住了。
我拿起那叠资料翻看了起来,在最上面的都是一些仪器所拍出的脑部图像,从图像上看,她的脑部现在一切正常,看不出异常的地方。
在那叠图像的下方是一些仪器记录下来的资料,还有诺克斯随手写在这些资料上的一些分析。除了那张脑电波分析资料之外,其余的资料上大都只是随手写了一个正常。
脑电波有什么异常?我不由得点疑惑,她的经脉我已经基本上打通了,血管方面也没有堵塞的现象,大脑也没有受过什么伤,照理说一切都应该恢复正常才对,怎么会出现脑电波异常来?难道说我还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吗?
看着那张脑电波图,我只有摇头的分,这些起起伏伏的脑电波图,现在我可看不懂代表什么意思,否则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现在就回去找有关脑电波的书的时候,房门被推开来,诺克斯拿着一叠资料从外面走了进来。
‘诺克斯先生。’我连忙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资料。
‘太极,你怎么过来了,下午没课吗?’诺克斯看到是我之后,有点意外地道。
‘下午的课不是很重要,所以我就过来医院看看,能不能学到点有用的东西。’我把资料放到桌上说道。
‘这样啊!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过来。’诺克斯道。
‘你找我有事?’我疑惑地问。
诺克斯点了点头道:‘我这两天要分析这些资料,我想让你陪伊沙贝尔小姐出去走走,这样有助于她的记忆恢复。’
我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诺克斯,记忆的恢复与否应该和她苏醒的原因没有关系吧?
诺克斯显然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拿起了他刚才拿进来的那叠资料,抽出一其中的两张道:‘这是她昨天的脑电波反应图,这张是今天的,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不等我回答,诺克斯接着说道:‘这两张图粗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如果仔细地分辨的话……,你看看这几个资料,今天的峰值明显比昨天要高,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脑波峰值,我想看看她的脑波异常是不是和她无法恢复记忆有关系。’
这两者会有关系吗?我不知道,所以我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伊沙贝尔你过来。’诺克斯向着那个女孩招了招手。
伊沙贝尔听话地走了过来,看着诺克斯没有说话。
‘这是我的学生方太极,我让他下午带你出去走走。’诺克斯指着我道。
‘真的吗?我可以出去了吗?’伊沙贝尔眼睛亮了起来,听到能够出去之后,她好像异常高兴。
诺克斯闻言点头,笑道:‘我知道你闷坏了,不过,出去之后一切可都要听方医生的。’
‘我知道。’伊沙贝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向着门口就走。
‘想不起来又怎么样,有时候有些东西想起来比不想起来要好得多。’看着她的神情,不知怎地我又想起了雪琴,心中不由得痛了起来,也许有时候失忆也是一件好事。可是我真的甘心忘记雪琴她们吗?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忘记她们吗?我摇头,就算心再痛,我也不会选择完全忘记她们。我说得很轻,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到我的自言自语。
‘那,太极.方医生请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一下衣服。’伊沙贝尔道。
‘叫我方医生吧。’我说道,对于外国人把姓和名倒置的说法,我依然不能习惯。
伊沙贝尔点了点头,向着一边的更衣室走去。
‘诺克斯先生,既然想让她回想起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带她去她家里看看,我想,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时,她应该会比较容易想起些什么。’等伊沙贝尔进入更衣室之后我说道。
‘这正是我想说的,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让她回家,不过也不用勉强,随她的意思就好,就当是让她出去散散心,这段时间她也被闷坏了。’诺克斯说道。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道。
‘这个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等你回来之后我再详细告诉你。’诺克斯幽然叹了口气道。
‘这样啊,那好,我知道了。’我被搞得有点迷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
这时伊沙贝尔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不过外面的气温还是很低,现在她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皮毛大衣里,连手上都戴上了手套。相比之下,我身上的衣服就显得太过于单薄了。
‘方医生,现在我们去哪?’等我换好衣服,走出医院之后,伊沙贝尔问道。
‘我来美国没有多久,对这个城市也不太熟悉,我想,还是伊沙贝尔小姐来拿主意吧。’我回答道。
‘我想回家看看。’伊沙贝尔咬着下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