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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上午的事,从警局出来没多久我们就分开了。中午我喊他出来吃饭,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也许是忘了给手机充电了”林见秋将倦意压下去,试图往好点的方向猜测,“或者回警局蹲守想套贺衔华的麻袋,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齐越泽沉默了片刻,说道“昨天他已经找机会踢过贺衔华两脚了,还被警察严肃警告了。”
林见秋“”
“他也没回家。”齐越泽接着说下去,语速越来越快,“公司也不在,平时玩得好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所有他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昨晚他说以后找机会跟你亲自道歉,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是去找你了。”
林见秋想到了什么,将手机拿开了一些,退出去看了眼短信界面。
叶临云给他发过短信。
时间大概是在几个小时前,他刚睡着的时候,自然就被他给忽视了。
短信的内容倒是一如叶临云的风格,“道歉”得也很勉为其难。
看在越越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过去的事了,就让他们过去吧。
最近的事是我不好,虽然是因为你有前科所以才让我放心不下。
不过既然你救了越越,那你就也是我的恩人,我会向你道歉的。
以后你跟大哥的事我也不会再干涉的。
诸如此类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一眼扫过去都翻不到尽头。
足以见得叶临云是经历了怎样纠结的一晚。
不过对比他之前的态度来说,他肯低头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了不能指望未经挫折的高傲任性大少爷一夜之间就变得善解人意。
当然这也不代表林见秋就要选择原谅他。
他并没有原谅的资格。
“我觉得他应该还没做好当面来跟我道歉的准备。”林见秋终于翻到短信的最后,“他跟我约的时间是等我痊愈之后。”
就算是瞎子也不会认为林见秋的伤能在一夜之间痊愈。
叶临云并没有准备来找林见秋。
至少今天没有。
“那他还能去哪里”齐越泽焦躁的脱口而出。
“他虽然有时候性格脾气不太好,但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也没有什么人胆大包天到敢去绑架他。”
“只有贺衔华”齐越泽咬了咬牙,“但是贺衔华已经被抓住了,总不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再越狱吧。”
林见秋打断了他“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齐越泽答道,“我们才从警局离开几个小时我以为他是自己偷偷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警察大概也会建议我们往周边找一找。”
时间间隔这么短,他担心警察不会受理。
“这段时间,城西至少已经有四个人无故失踪了。”林见秋说道,“不包括未遂的。”
“贺衔华应该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
“什么”齐越泽愣了一下,否决道,“不,不会。”
“直到我们上次吵架之前,小贺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办事,应该没时间、也没理由去绑架那些无关的人。”
“如果不是贺衔华,也许跟那件事有点关系。”林见秋顿了顿,“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贺衔华还在不在。”
等到林见秋挂了电话,叶怀霜也恰好推门进来。
两人对视了片刻,都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
“你弟弟好像失踪了。”
“贺衔华不见了。”
他们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怔住。
林见秋的笑容有点苦,夹杂着几分疲惫与倦意。
“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妙。”
叶临云失踪了。
就在齐越泽失踪之后不足四十八小时内,几乎是刚陪着他做完笔录,从警局里出来之后。
齐越泽的公司因为他的失踪而有些人心浮躁,他不得不先回去一趟稳定一下员工的情绪。
叶临云则说有其他的事要做。
可能是去咨询律师,有没有可能将贺衔华的罪名定得重一些,也可能是想先泄气,暗地里找点不入流的小混混,盯梢着机会给贺衔华再来点教训。
齐越泽没有多问。
因为失踪的事情,叶临云简直要化身成事无巨细的老妈子,齐越泽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衍生出无穷尽的联想。
齐越泽索性闭上嘴,决心让两个人先冷静一段时间。
除了贺衔华那种神经病,大概也不会再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玩绑架杀人那一出。
叶临云也是这么想的,也就勉强同意了。
不过叶临云还是一直将齐越泽送到了他的公司大门口,然后他们就在路边分开了。
从那之后,齐越泽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叶临云。
齐越泽也是已知的最后一个见到叶临云的人。
“贺衔华说他杀了人,要亲自去指认现场,他就是在去现场的途中逃跑的,看守他的警察被他拿砖头砸了后脑勺,失血昏迷,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
“不排除有接应的同伙。”
“那地方差不多就是在乡下,位置很偏,没有监控,目前也不知道他往哪里逃跑了。”
“虽然已经发布了通缉令,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能先找到叶临云”
“现在看来,叶临云的失踪或许跟贺衔华也脱不了干系。”
手机开着外放,电话那头的警察简单说明着情况。
林见秋坐在副驾上,一心两用,一边听着那边的说明,一边低头翻阅着手机。
叶怀霜负责开车,谁也没有打断对面的人。
等到说得差不多了,林见秋才问了一句“他们失踪各自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衔华是两个半小时之前出发,一个小时之前受伤的同事被送到医院,保守估计,他起码逃跑一个半小时以上了。”
“没有记录”
“没有。车都被砸得不像样子了。”对面的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叶临云呢”
“现在不确定是真的失踪,还是因为一些诸如手机没电的意外事件暂时失联,不过最早也是在五个小时之前,就没有人再联系到他了。”
“知道了,谢谢。”
约好了有新进展再联系之后,林见秋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回叶怀霜的口袋里。
叶怀霜问“有问题”
林见秋轻易理解了他想问什么,“嗯”了一声“时间对不上,动机牵强,稍微有点在意。”
没等叶怀霜再追问,林见秋又接着往下解释。
“越狱袭警只会加重他的罪行,还差点杀了人,他宁愿一辈子都出不来也要去做的事情肯定是死也要做到的事情。”
“但是说到杀意,他最恨的人是我,最想一起死的人是齐越泽。”
说句难听的,叶临云在贺衔华眼里,就跟讨人厌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虽然同样不讨喜,但也不至于舍弃最大的目标,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这么说,临云失踪和贺衔华逃跑的事只是巧合”叶怀霜问道。
“未必完全没有关系。”林见秋说道,“不过不一定是贺衔华导致叶临云失踪。”
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了叶怀霜一眼。
叶怀霜眉头紧锁着,看起来有些不安。
怎么说叶临云也是他的亲弟弟,平时再怎么讨厌,终归也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至少也要好好活着。
林见秋没有再继续说叶临云的事,低头看看刚加载出来的页面,给叶怀霜报了个地址。
“有线索”
“报社不对,这个应该是新媒体公司。”林见秋说道,“虽然叫报社,不过像不入流的八卦营销号,看起来很好收买的样子。”
“是你早上看的那个”叶怀霜很快反应过来。
因为看起来太过于浮夸,反倒让他印象深刻。
早餐时分,推送的新闻里大肆宣扬了被绑架的齐越泽被救的全过程,包括且不限于稍加艺术加工润色,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昔日手下因爱生恨,心生歹念,决定与得不到的爱人一起殉情的悲剧爱情故事。
如果抛开明确的时间地点和人名不谈,一眼看过去,摆在什么青春疼痛小说杂志上都毫无违和感。
在无数个有着微妙不同的版本里,叶临云时常被描写得像是棒打鸳鸯的恶毒反派。
虽说其他角色看起来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或许是因为这场三角恋太过轰轰烈烈,又或许是因为林见秋走得早没被拍到照片,在这个梦幻故事里,他毫无存在感。
所谓“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那些人为了热度向来都是没有下限的。
叶怀霜想到了前一晚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狗仔。
一直被忽视的问题重新浮现了出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齐越泽被绑架的事的
而且还精准地定位到了时间和地点,毫不犹豫地跟在警车后面。
就好像早就事先知道有这么一场绑架,并且警察会在这个时候得到确切的消息似的。
林见秋收起了手机,将看到过的信息都记在了脑子里,抬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大楼。
“去问问或许就能知道了。”
某一处无名之地。
叶临云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又因为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晕眩,险些又栽倒回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胡乱地往周围摸索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缓了片刻之后,脑袋还突突的痛,但意识稍稍清晰了一些。
他明明记得在昏过去之前,他是准备回家的。
结果走到半路车就出了问题,他正准备叫人来拖车,旁边就有陌生人敲了敲他的窗户。
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是被人绑架了
叶临云茫然了一瞬,很快生出些恼怒,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对这两个字深恶痛绝。
他皱起眉头,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试图冷静下来思考现状。
一抬手,满手的水。
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脑门上的汗。
现在是盛夏时节,云城不算热到过分的城市,但一般人也受不住白天在外面无休止地暴晒。
好在叶临云躺在阴影下面,只是觉得闷热,有些喘不上气来。
然后他渐渐回过神
他手脚还是自由的,没有人绑住他,也没有人看管喝止他,禁止他乱动。
说明对方根本不担心他逃跑。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叶临云后知后觉,终于从震惊和茫然中分出心神,抬头看向周围。
背后是一间泥瓦房,不过只建了一半,也可能是被推倒到了半途停下来看起来太过老旧,满是灰尘,也分辨不出来了。
两旁有树荫,再往前看,简陋的水泥房没有规律地排布着。
只有脚下这一小片貌似是院子延伸的地方是水泥地,其他地方看过去都是黄土和杂草。
蝉鸣和鸟语声也格外的清晰。
这是在乡下的某个地方。
一眼扫过去,看不到半个人影,只除了旁边。
叶临云最后才看到身旁的人形物体,在他视线盲区,但离他很近,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对方躺在地上,面朝下,似乎还没有醒。
一看到他盖在身上的衣服,叶临云就感觉到怒意上涌,脑袋更晕了
贺衔华被抓的时候身上就穿得这件衣服。
而且从身形背影来看,与贺衔华别无二致。
这一切难道又是贺衔华搞的鬼吗
一次没成功,还想用他来引齐越泽跳进陷阱吗
叶临云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对方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对付他,也无暇考虑这会不会是个陷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直接将手伸向贺衔华。
他猛地掀开对方盖在身上的衣服,一把抓着对方的肩,粗鲁地将对方用力翻转过来。
“你这家伙有完没完早就说了越越根本不可能多看你一眼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别再来”
一语未尽,叶临云脸上的怒容僵住了。
贺衔华睁着眼睛看着他。
然而双目无神。
贺衔华的脑袋上插着一把小刀,嘴角沾着已经干涸的血,像是用暗红色的颜料画上去的,脸色铁青。
被翻过来的手臂上各自插着一把美工刀,穿透了手臂,能从另一边看到刀尖,还有折断的痕迹。
黑色的外套上有几块明显的凝结痕迹。
叶临云的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了手下冰凉的温度。
对比起夏日里常人的体温,贺衔华的皮肤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还隐隐能闻到一些臭味。
再回头去看贺衔华的脸的时候,叶临云感觉他眼皮下面像是安着一双死鱼的眼睛。
他差点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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