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乡。
陈胜吴广正在室内密谋商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叩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吴广拿起武器,向陈胜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来,问道:“门外是何人?”
无人应答,门自动开了,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牵着一匹大黑马,发光似的站在黑夜中。他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瞥了眼吴广,声音略显稚嫩:“吴广?”
“正是在下,阁下是……”虽然面对的是个孩子,吴广却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危险。
“就你吧!”孩子对他笑了笑,答非所问。
……
“哟,先生这一晚上都是坐在树上扮鬼吓人么?”天蒙蒙亮,蒙恬被尿憋醒,出来发现顾约抱着湛卢坐在树上发呆,白衣白发差点把他吓尿了。
顾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这是在看谁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蒙恬明显不信,嘲笑道:“先生该不会是因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公子,现在害羞到不敢回营帐了吧。”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顾约大怒。
“瞧瞧,气急败坏了。先生果然与众不同,连害羞的方式都那么的别出心裁!”
顾约正要说上几句,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起身站在树枝上,对蒙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金色的眸子变成琉璃色,抽出湛卢,凝出巨弓,对准了东方。
蒙恬赶忙系好裤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
只听得一声厉啸,剑脊血红的湛卢离弦而去,在天际划出又一道白虹。
远在大泽乡的吴广听到剑啸声,抬头瞥见一道银白色的剑虹朝他胸口刺来。他压根就没时间反应,湛卢便携带着惊天之势,贯穿了他的心脏。
吴广被湛卢带的倒飞而起,在陈胜惊恐万分的目光中,狠狠钉在室内的墙壁上,当即毙命。
湛卢剑身颤动起来,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扯着它。随后它从吴广身上脱离,带血的剑尖调转方向,直指陈胜。
陈胜惊得浑身汗毛倒竖,双目死死盯着湛卢,一动都不敢动。
空气都变得锐利起来,一人一剑诡异地对峙片刻,最后湛卢发出一声龙吟,剑尖再次调转,朝着来时的方向急射回去。
陈胜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有浓郁血腥味的空气。
外面传来喧嚣,陈胜缓过劲来,出去一看,只见天空上又多了一道白虹,虹尾正在他的头顶。
陈胜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起来。传闻湛卢乃诸侯之剑,自带灵性,会弃无道择明主,能飞起杀人。
他刚和吴广以讨伐甘罗的名义,举旗起义,湛卢剑竟然就飞来杀死了吴广。
这是上天在警告他吗?可前日的那场暴雨,导致江河决堤,道路不通,将他们这九百人困在大泽乡,误了行程。
秦法严苛,他们这些被发配去戍边的役夫和普通徭役不同,误了期限是要被斩首的。
当然,另一方面,他和吴广早已对秦朝的统治心生不满。恰巧不知是谁泄露了嬴政驾崩的消息,于是好多人心中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昨日听到下面也有人在抱怨,陈胜心中一横,便动员手下的九百民夫与他们揭竿而起,今日周围几个地方还会有其他不满秦朝统治的民夫前来与他们汇合。你亲我一下
陈胜看着头顶的白虹,一咬牙,回去把吴广的尸体藏了起来。
……
湛卢剑厉啸着回到顾约身边,少年吐出一口鲜血,这次倒是没再七窍流血的晕过去,只不过情况也不是很好。
“先生!”扶苏早在湛卢飞去杀人时便已出了营帐,此刻看到顾约拄着剑半跪在地,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飞快上去扶住他。
顾约脑袋胀痛欲裂,嗡嗡作响,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到处乱窜,张牙舞爪叫嚣着想要溢出体外。
与带有鱼肠剑的万睿泽不同,陈胜和吴广两人身上并没有欧冶子所铸的名剑。顾约想要确认他们的位置,就只能拜托小顾约亲自前去一趟。
嬴政一死,秦朝大乱,不但是军心不稳,就连民心也异常骚动。
如果说顾约用湛卢射出去的第一箭没想那么多,纯粹只是为了替蒙毅报仇。那么这第二箭,则是为了震慑。
让那些要zàofǎn的人,不敢乱来,不然他们可能就会被湛卢盯上!
身为天下第一名剑,湛卢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关键是它万里之外飞来杀人,跟它的那个传闻太吻合。
没有人相信这是人为的,谁做的到这个地步。湛卢剑出,连天上的云彩都要避其锋芒,自动给它让出一条剑道来。
第二道白虹的出现,无疑又是引起了震惊。
“先生,这……”大个子结巴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顾约胡乱抹去嘴边的血迹,道:“没什么,只因为劳资天下无敌!”
蒙恬瞠目结舌地重新审视着少年,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湛卢剑都听不下去了,剑尖一歪,本来身体重量全倚在剑上的顾约,顿时一头歪进扶苏怀里。
扶苏:“……”
“先生,你确实挺无敌的。”蒙恬哈哈一笑,意有所指。
顾约脸皮超厚地摸摸鼻子,索性坐到地上,下巴搁在湛卢剑柄,出神地望着东方发白的天色。
又一个黑夜过去了。
“先生杀了何人?”扶苏问。
“吴广,一个农民起义头子。”
扶苏低着头思考半刻,又问:“先生的大黑马呢?”
“跑了。”看到扶苏的表情,顾约只好老实地道,“我需要它为我确定方向,所以这段时间,大黑马都不会在我身边。”
“先生还要杀人么?”猜不透扶苏问这个问题的初衷。
顾约垂眸点头:“嗯。”
“身体……没关系么?”
顾约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
……
天亮后,大军再次启程前往咸阳,然而众士兵却没在最前面看到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
蒙恬环视一圈,压低声音:“公子,先生说他会跟着我们。可这直道一马平川的,他要是偷偷跟着,也没地方藏身,为何不直接跟我们一起走?”叩心
扶苏淡淡道:“先生说他要是改骑别的马,大黑马会吃醋……”
“……公子你信么,反应我是不信的。”大个子说着,拍了拍身下大棕马的脑袋。
“先生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赶路即可。”
“唉,长路漫漫,若是有先生这么有趣的人作陪,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将军是嫌扶苏无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蒙恬满头大汗,慌忙摆着手,“我的意思是,额,公子何时也学会开这种玩笑了?”
一连几日,大军行军途中都没遇到阻拦,通畅的让人惊讶。天空上的白虹并没有增加,依旧是一纵一斜两道。
这日,章邯奉胡亥之命,带着骊山七十万刑徒及奴隶,沿着秦直道北上,打算截杀扶苏归来的大军。
章邯接到消息,扶苏的大军今日便会出现在此地。身为秦国将领,章邯其实一直都很欣赏公子扶苏。若是可以的话,他想劝说大公子继续回上郡修筑长城,并不愿和扶苏兵戎相见。
日上三竿,章邯握着马槊〔长矛〕端坐在马背上。随后,他看到一名白衣少年,负着长剑,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朝他们走来。
少年只有一人,然而,面对这七十万大军,他脸上居然还挂着丝淡淡的笑容。
少年信步走到距离章邯数十米处站定,朗声笑道:“章邯将军这么大的阵仗,让甘罗有点受宠若惊啊!”
章邯长得比较结实,块头与蒙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肤色黝黑,光是坐在那里就不怒自威。他被秦始皇派去监工,终日与刑徒奴隶相处,身上早就带了一丝煞气,一看就不怎么好说话,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黄口小儿,还不让道!”
“不让!”顾约挑了下眉,毫不拖泥带水地抽出背后的湛卢扛在肩膀,歪着头道,“章邯将军这是看不起甘罗么?要不,你下来跟我打一架?”
“无趣的挑衅!”
“打赢我,我就让道。不打的话,大家都在这里耗着吧!”也不见少年有什么动作,章邯身后的大军突然骚动起来。
只见他们头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金线网,把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一人拿着把铁锤伸过去试探一下,锤头顿时被削落在地。吓得他怪叫一声,慌忙扔了锤柄。
章邯脸色一变,只有他被隔离在金线网外。
顾约接触到大汉愤怒的目光,嘻嘻一笑:“忘了告诉将军,你收到的传信有误。公子的大军,还要两日之后才能到达这里。”
“不要说我欺负你!”章邯双脚一夹马肚子,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马槊朝着少年刺去。
两人叮叮当当打了起来,章邯力大无比,攻势强悍又凌厉。顾约身手灵活,善于借力打力,一时间竟是斗的不分上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章邯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最开始的那丝轻蔑也渐渐被凝重所替代。
这个少年看着瘦弱,但骨子里的那份狠劲,却让人暗暗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顾约一剑挑开章邯的马槊,旋身到一边站定,笑着道:“还打么?”
章邯收回马槊,还打什么,再打下去,输的就该是自己了。“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