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沐恩也是打定主意装死。
“不要逼我把你关进监狱中。”康诺尔恐吓道。
“你没有理由,凡事要讲规矩的。”沐恩看上去毫不畏惧,甚至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
但其实他的内心非紧张,因为一个印象的惯性还有告死黑羽这个名字本身带来的压力。幸运的是,这个时候一个仿佛救世主般的声音传到沐恩的耳朵里。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两人转过头去,原来是康诺尔的搭档艾伊芙。
告死黑羽并没有专门的搭档,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单独行动的,但是他们两个实在是因为经常在一起或者是经常意外的碰到,所有快要成为告死黑羽中的一个特例了,只要有他们中任意的人在,那么另个人大概率就在不远处。甚至于迪亚高都开玩笑似的问两人说会会都这么巧,干脆在一起好了。
只不过被艾伊芙果断的回绝掉了。
他们两个人都是告死黑羽中最年轻的,毕竟康诺尔甚至还没有真正的达到大魔导师的境界,所以其实安排两人在一起也是为了让两人互相扶持一下,毕竟有资格成为告死黑羽的人实在是太少,裁决者损失不起。
“没什么。”康诺尔转过头对着艾伊芙笑了下,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对方。
“你在说谎。”
沐恩心脏停跳一拍,心道大姐这个时候可不该目光如炬啊。
“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后辈非常值得关注嘛,所以便单独找他过来教他点小妙招。”康诺尔笑起来,看上去人畜无害。
艾伊芙看着这个没个正形的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要走了,你快点吧。”说完之后,她便转身离开。
沐恩看着艾伊芙离开的身影,感觉自己又要进入刑讯逼供的阶段了。
“你最好保证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康诺尔看着沐恩,神色非常的认真,“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杀掉你们的。”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到底在干嘛?”沐恩和很奇怪。
“落到了她的手里,你就等死吧。”康诺尔嗤笑了一声,嘲笑沐恩的无知。
之后康诺尔将宝石还给沐恩离开了,沐恩感觉这件事情没头没尾的,有种对方只是为了来找自己茬来教训自己的感觉。
事情结束,大家就都要回到各自原本的岗位了,不过好消息就是亚伯小队不用再去那座危险的城市了。
虽然没有人在那里感受到危险。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乖孩子并不会到如何去找到真正的危险吧。
“你们可以放假了。”阿道夫在那天稍晚些的时候对着众人说道。
小队的人都欢呼了一声,不过区域指挥官的下句话就让他们变得没精打彩起来
“但是你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也不能回去看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那样很可能会把自己和自己的社会关系暴露在危险之中。而且这段时间外面也不是很稳定,尽量不要把人员过于的分散化。”
晚饭的时候沐恩操起了好久没有用过的烧烤架给大家做了美味的烧烤,大家都很开心,因为基本都是已经成年,可以明目张胆的喝酒了。
在帝国之内,商店是禁止向未成年人兜售含有酒精的饮料的,但是之前众人也是常常喝酒,主要还是因为太有钱了,所以可以用极高的溢价来买醉,正所谓: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法律所禁止的东西往往可以带来极高的利益,但很多东西若不完全的禁止则极有可能导致根源的败坏,这是任何统治者们都应该希望的,因为没有了人民,所谓的统治、拥有都只不过是句可笑的屁话而已。
说回酒水,在裁决者这样带有极强军事性的秘密组织照理来说应该是严禁酒精的,就像部队之中只有大胜之后的庆功宴后,才能少量的饮酒。
但实际上恰恰相反,裁决者并不禁酒,原因当然也是多方面的。因为本身只是个民间组织,干得还都是些刺杀之类的危险人物,所以有每次大行动之前喝酒壮行的传统,甚至于建国之前有段时间当时的人类帝国统治者会把所有聚众喝酒的人抓起来当成裁决者处死,这当然更激化了阶级矛盾。后来这样的传统就保留了下来,庄严肃穆的喝酒几乎成了裁决者们的文化符号,因为他们做的都是些悲壮的事情,所以每次喝酒都很肃穆,这行成了传统和外面的人争相模仿的模式。
不过喝醉了就另说了,毕竟酒过三巡不用魔法来调解还能要能控制住自己,这样的要求太高。
当然这种模式已经慢慢的被抛弃了,毕竟年轻人们都不喜欢老东西,沉稳虽然依然是他们必备的品质,但是现在也可以喝快乐的酒。
但,放开也不代表就毫无禁忌,关于酒的问题上至少有两个是绝对被禁止的。一是未成年人绝对禁止喝酒,否则会被执行极为酷烈的惩罚;二是不可以喝酒误事,行动之前喝个烂醉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在执行任务前喝醉的话,那个裁决者可能就要去和他原来亲手抓起来的囚犯做狱友了。相信我,没有谁愿意进裁决者的监狱,那里的刑具可能比大学士认识的单词还要多。
所以还没有来到二十岁的沐恩只好喝果汁饮料,虽然他觉得酒真的是很难喝的东西,但是喝了好些次之后,他突然感觉这些甜腻的饮料是在是少了些味道。
“之后去哪玩?”亚伯夸赞了几句沐恩的手艺后问道。
其实大家都很显然的是想回去看看,但是无奈上峰不让,还必须要团建,就只好琢磨着用这个宝贵的假期干点什么。
“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可以保住性命。”迦尔纳看着沐恩笑出了鹅叫。
沐恩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叫迦尔纳闭嘴,但是收效甚微,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次的情况,沐恩队友终结者的形象已经愈发让大家接受了。
“那位呢?怎么不让她出来?”笑完之后,亚伯低声的问沐恩,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驻扎地,但沐恩看上去依然没有任何要把辛奈放出来的意思,甚至还要经常给她送些食物进去。
“走之前康诺尔来找了我,他之前不是把我们救出来了么,但是也看到了她,还特地因为这件事情来找了我。所以我害怕他可能会用些什么方法之类的收集证据或者其他的东西,只好委屈他了。”
“诶对了,虽然他们说我们不可以找自己的家人,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去了,我觉得他们也未必就会知道。”迦尔纳突发奇想道。
“别想了,不可能的,他们跟定有我们的社会关系表,如果负责当地的人看到了我们出现在那里,肯定就会上报,到时候咱们就要一起去吃牢饭了。”阿兰挥了挥手,表示侥幸心理不可取,只有赌徒才会这么做。
“那现在能干嘛?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吗?我已经过了一年这样的生活了。”迦尔纳显然不太喜欢在克瑞斯城的生活,不满的说道。
听见了他这样不知好歹的话,其他人纷纷啧了起来。
“怎么了!”迦尔纳喊叫。
“你看看他这幅着急去死的样子。”吉尔伽美什看来还是没有忘记当初这个人对自己说过的垃圾话,重要抓住了这个好机会可以好好的嘲讽一番。
沐恩其实想要去到阿瓦隆之中,今天驱逐迷雾的时候他分明的看到那个前来帮助裁决者解围的圣人是个精灵,他想当面与对方道谢。
只是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沐恩等人经过了简单的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在外面简单的溜达溜达就回到原驻地。
两位告死黑羽当然是要回帝都进行报告,而且他们也对这次的情况有颇多的疑问。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康诺尔问道,“我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个家伙的气息。”
“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迪亚高笑了笑,“幽暗贤者吗?”
“的确如此。”
“这个事情高塔之前就说过了,幽暗贤者的力量构成类似于某种上古魔物,那你们见到的应该就是那个了。”
“但是幽暗贤者……”将近五十年前的战争中康诺尔尚未成为告死黑羽,只是一名被许多人看好的优秀裁决者。如今剩下的人里面,有幸参与过那场战争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不多,考虑到起惨烈的程度,这些幸存者简直都可以被称之为天选之人。
而那场战役也让整个帝国范围内五十岁以上的人减少了百分之四十,并且之中的力量层级跨度大的十分夸张。
上至圣人王侯,下至贩夫走卒,都被涵盖其中,这也让今天的裁决者学院中多出了许多未来可期的年轻人,包括许多的宗师官员,都收养了战争中失去了父母并且十分有天赋的遗孤,这些遗孤甚至遗孤的后裔许多都在帝国中声名鹊起,让大家都能听见他们的名字。
比如安舍尔,甚至成为了高塔之主的首徒;又比如克洛伊,她曾是学院大比的探花郎。
“你想说,幽暗贤者比它们强上很多对吗”迪亚高看出了康诺尔的疑问,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属于可以告诉他们的范畴,“那是因为幽暗贤者是会死的。”
“什么?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你刚刚说,有个精灵族的圣人帮你们将其封印住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东西表现出来的危险性完全没有达到可以让圣魔导师觉得棘手的程度,为什么那位大人不肯把对方直接解决掉呢?”
“这也是我好奇的原因之一。”
“因为它们是不死的,无法被消灭,任何人都不能消灭。”迪亚高站起身,从背后的魔法墙壁上拨弄斑纹,将本古老的书卷抽取了出来。
“这件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因为我们很尽量的在隐瞒它们的存在,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麻烦的发生,索性就连名字都不曾公之于众。”
康诺尔想接过那本书,但是被艾伊芙打了一下手背,便委屈兮兮的收了回来。
艾伊芙接过那本书,封面上的文字都是精灵文,而且还是精灵文中古时代的已经与现代精灵文过渡的字体,看上去已经非常有年纪了、
她认出了那些文字,叫做《古神之书》。
“这本书是誊抄本,最初的古本放在高塔的大书库中,不过不要小看它,这本书也已经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
“我们可以拿回去吗?”
“当然不行!而且你们必须要发誓绝对不能把书中的内容告诉其他的任何人,这件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好了,看过就算过了。”
“这……”康诺尔挠了挠头,看来今天约好的酒局是参加不了了。
之后他们二人就在迪亚高的办公室中,将这本在外面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书给简单的浏览了一遍。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肯定是记不住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照相机般的记忆力,迪亚高给他们看的唯一原因,就是希望他们能知道他们面对的敌人酒精是谁。
“这本书在帝国之中,本来只有皇室还有宗师级别的强者才有资格翻阅知悉,你们可捡了大便宜了。”迪亚高坐在自己气派的座椅上,那座椅两端还雕刻着一种恶魔生物——梦魇的艺术形象,表示着他们裁决者将会是所有邪恶之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看了几眼之后,康诺尔挠了挠头道:“艾伊芙,我知道为什么那天那个白马王子说我们是蠢货了。”
“不是我们,只有你而已。而且,他可不是什么白马王子,精灵王可没有儿子。”
“有儿子也不可能现在就已经是圣魔导师了啊,但是我觉得有可能是他的弟弟。”说完这句话,康诺尔突然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用某种奇怪的表情。
“怎么了……”康诺尔觉得自己不太习惯这样被注视。
“你……”迪亚高欲言又止,仿佛是不太好意思把话说出口。
“您别吞吞吐吐的啊,我咋了?”康诺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异常,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又内视己身。
裁决王看到他这个滑稽的样子赶紧伸出手来组织,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应该会憋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怎么从裁决者学院毕业的?”很庆幸,看来艾伊芙还是很懂裁决王内心想法的。
“怎么了嘛!难道我不能打吗?!”
“说的不是这个问题,”迪亚高笑道,“难道你不知道精灵王自永恒灭国之后就一直是一脉单传?”
“啊……”康诺尔露出痴呆的表情,就像只羊驼。
艾伊芙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没救。
“但是精灵族的人都很高贵啊,叫他王子也可以的吧!”康诺尔打算用文学方面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称呼也在合理的区间之内,不过其他的两个人都没有再理会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时候开始,这个最初被用来形容高文象征着救世主般光辉浪漫的形象就不知怎的传开了,可能是康诺尔某次醉酒之后不小心说出去的吧。
到了后来,这个东西变成了某种符号化的意思,被用来指代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当然咱们不物化男性,少年们的梦中情人也必然可以是慷慨的白马王子。
塔瓦西斯在双手搭在桌子上,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结构神明的知识被轻而易举的获得,但是其中有许多的细节还是让他没有想明白。他不敢完全的相信这个害死了上代塔主和前代教宗的人,所以哪怕尝试起来给他的感觉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他也依然坚持要将所有的细节了解通透。
而且,说不定自己可以凭借对于这个力量的了解……
他清楚的知道虽然永恒之王帮助自己斩杀了那个存在,但只要自己不死,它也不会真的死去,只是重新复苏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这样的情况实际上非常危险,如果在很长的时间内自己不再与这个力量进行对抗,那么它归来的时候可能会势若奔雷,就像幽暗贤者作为“人”存在的最后时刻被自己的邪恶所压倒那样。
这个交易无疑是再给自己树立一个死亡计时的沙漏。
无奈的是他必须要与对方做这场豪赌。
塔瓦西斯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否则他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到这个境界,对于他而言又关乎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是重要的了,他只在乎能不能改变预言的轨迹,颠覆宿命,守护这座高塔和这个帝国。
当初的幽暗贤者就是因为这个力量——圣人级别的古神只有圣人可以洞察出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加上他的那个强大的圣器,这才让与它的战斗变成了连宗师都无法插手的情况,所有人只能远远的匍匐在它脚下的恐怖场景让塔瓦西斯直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那种深沉的愧疚感使他夜不能寐。
沐恩等人本来打算进入临省的地界转悠转悠就回去,但是大家都知道假期综合征是不和人讲道理的,闲久了任谁都很难收心,所以他们毅然决然的、不顾沐恩反对的决定决不能浪费假期,他们要去南海玩一玩。
“有教宗在那里坐镇,不会有事的。”这次的迦尔纳都显得非常的自信,赞成了亚伯的决定。
好小子,你有本事把教宗也给逼入绝境,那我们直接叫你神。
“教宗未必会理我们的。”沐恩试图向他们解释正常的魔法师和精灵族魔法师的区别。
精灵品德高尚舍生取义那是他们的种族特色,不是所有的圣人都是这么愿意不远万里跑过来帮助别人解决问题当盖世英雄的,否则的话圣人非得累死不可,更何况帝国现在就两个圣人,大家都是很忙的,万一操作失误,就算人家想来救可能都没有机会了,只能尽量尝试报仇。
金玉良言,不要把自己的希望等等放在别人的身上,特别是那些体育比赛的赌狗们。
“不要担心。”亚伯拍着沐恩的肩膀,意思很明白,大家都知道虽然沐恩体质特殊喜欢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一起感受和死神捉迷藏的感觉,但是他的天赋也是护身符,肯定会有大佬及时的出现,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可比去什么破鬼屋紧张刺激多了。
“不要作死!”沐恩最后苦着脸被拖走了,他现在超级抵触到没有高塔势力之外的地方走动,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躲在帝都的高塔里安安心心的把自己的回路提升到圣人境界然后杀出去把那个叫巴顿的王八蛋给砍成肉糜喂狗。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黑海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因为“溺魂”这种力量的缘故,所有在这里生活的物种都十分的残暴好斗,而且只要上了岸就会瞬间弱上几分。
这里面不包括娜迦也就是水精灵,因为溺魂的黑水其实是娜迦的血液或者说是他们另一幅血管中的血液。他们本身的血液还是如同精灵那样会闪烁着奇异的光辉,让他们看不出青筋白的发光。但是娜迦有另一套的体系,在许多类似毛细血管的组织中存在着这种黑水,并且死亡之后也不会消失从而堆积在海面。其他的存在如果喝下这种水会被其中疯狂污染,变得暴躁凶恶。可以用精华魔法清除,在西南方入海的泰文泰斯江水也可以涤净这些力量。
不过娜迦们只能使用自己所制造的溺魂,否则的话他们怕是要人人都是圣魔导师。
从帝国的中南部往最南部走去,风景变化的很快,属于夏末残余的燥热逐渐在空气中消失,变成了丝丝轻巧的凉意,周围的植被也开始从热带、温带那样高大的模样往低矮变化。
南方的生长周期慢,所以树干普遍更为坚硬,但是两者从挖表上看不出分好的差别,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厚积薄发”吧。
沐恩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走在队伍的最后,离开本行省之后,他观察了几天的情况觉得没问题,便把辛奈放了出来。辛奈显得有些憔悴,连装可爱的精神都没有了,变成了刚刚与沐恩见到的时候那种略带侵略气息的成熟模样。
但是这种风情反而更让沐恩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样更显得可靠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吧。
果然是个从小缺爱的孩子。
他们两个走在最后的时候一聊就是一天,别人根本插不进去话,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沐恩在抱怨队友不听他的非要跑到危险的地方去,然后就开始贩卖焦虑,科普黑海地区是怎么怎么贫瘠、怎么怎么危险之类的。
但实际上,这么多天以来,除了周围植物种类稍稍发生了些变化,任何危险都没有出现,只不过亚伯表示经常可以看到很多的树上有难以完全愈合的伤痕,就像是生物们也会有无法治愈的伤疤那样。
它们正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来者如今此地的平静并非全无代价,而是有人曾在此浴血争杀的结果。
骸骨都会被收敛,这里不会遇到什么遗落的枯骨身旁伴着随他们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些东西。
每个人都会有最自己的梦想,但绝不会有人最初的梦想是战死沙场。
伴着这些士兵离开的,不该是冰冷的刀锋、沉重的盔甲。而应该是那些更美好的东西。
我们不是维京人、不是海盗,我们不必用战死在战争之中才能回归英灵殿这样的鬼话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用背负道德罪恶的区劫掠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战死的将士们当然会头顶鲜花被人们铭记,但是每个人都应该希望军队这个东西能有一天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但愿天下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只是,战斗与杀戮本身就是非正义的,用非正义的东西得到的结果哪怕再像正义也终究违背了道德,注定不可能长久。或许这就是每个时代每个人从出生就在背负的原罪吧。
沐恩看到那些伤痕的时候总会默默的做个海神教派祷告时所用的理解,虽然他并非拥有这个信仰的人,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个微不足道的理解可以抚慰这些沉寂了多年的灵魂。
曾经在学院中很多人喜欢和他嚷嚷的斗士之魂,就诞生在这片南国的土地。
狄亚勋必然是历史中最值得被铭记的教宗之一,因为在他的手上,海神教派终于将深海族全部赶入了他们的老家,让夜幕里不许靠近水潭的恐怖故事成为了过去式。
现在,南方的教派也开始逐步放开了南海的旅游业管制——不错过当初他们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本以为正常人应该也不会闲到这种程度跑到这里来找刺激,但是无奈冒险者实在是太多,很多人是曾经被这些深海族搞得家破人亡想要来挑软柿子捏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也有很多是为了赚钱,鱼人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但是鲛人可以说是浑身是宝,比如鲛人的眼睛可以被做成稳定心神的魔导器、鲛人的鳞片始终非常好的材料、鲛人肉可以被当成某种麻痹致幻药材,当然剂量要严格控制,否则会有让人发疯的风险、而鲛人油就更棒了,可以烧很多很多年、眼泪也是好东西、甚至他们的纺织物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货。
而以上种种有猎奇的紧的王公贵族会强行将这种邪恶的生物带到自己的家中,用强力的法阵之类将他们的力量禁锢住,让他们为自己唱歌,如果不从就会狠狠的鞭笞他们,流了眼泪的话还能额外赚一笔小钱。
而他们要的对象大部分都是那些年纪尚小的雌性娜迦,这样的小娜迦还很敏感,并且本性也还未被根深蒂固,破坏掉她们的回路,再请医生将她们的溺魂血管全部摘除破坏,那么这跟笼中夜莺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是的,为了这种邪恶的目的还专门催生出了这种诡异的产业。有时候也真的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更邪恶的那一方。
而且这种饲养甚至都不被禁止,只要有条件任何人都可以养,甚至者变成了“上流社会”中某种攀比的手段。
到底什么才是上流社会呢?难道仅仅使用艺术家们所创造的那些美好来包装粉饰试图掩盖自己败絮空虚灵魂的人群吗?
沐恩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知道就连高塔中都在饲养娜迦和鱼人,不过可不是为了攀比,而是为了找到办法让娜迦恢复善良的本性,让鱼人……变得可以食用。
鱼人肉实在是太难吃了,而且里面还有毒,吃两口倒是没事,吃半碗就可以把白布盖上让村里人一起来等上菜了。
关键就这么个爹不亲妈不爱的东西,还贼能生,食物链等级还高的很,实在是太有作为预备粮的潜力了。
南方海岸线的行省有不少,但是都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领主,这边都是由教皇来统领,这也是为什么安努一直对狄亚勋有些若即若离暧昧的原因。南方的神权是在自己这个太阳王的王权之上的,这无疑不会让任何的帝王表现出开心的。而且卸磨杀驴政治家们都玩的非常初恋,可以说虽然难度确实极高,他们的战斗能力的确都和狄亚勋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但是前代的教宗未必就完全没有机会和能力将鱼人、娜迦全都赶到南海。只是,狡兔死走狗烹,为了让自己和自己的教诲仍然能在帝国之中保留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和地位,不至于落到和裁决者相同的下场,历代的教宗也是费尽了心机。
事情也和稍微有些政治常识的学者们所料想的相似,在教宗宣布了自己的功绩之后没两年,安努王就开始明里暗里的使小动作想要收回交付与南海教廷的权利了。
这种情况并非一朝一夕成就的。从上代教宗开始,衷心于皇室的那些贵族们都没有再来到过南海的教廷——甚至连皇室都没有几次机会能过来装装样子,虽然对于帝王的邀请总不薄了面子,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南海教廷对帝国是相当不满的。只是在上代教宗和上代陛下的时候,这种情况、这种火药味还没有这般浓郁,到了安努七世的手里,帝王已经不再年轻了,他渴望把所有的权利归拢回自己家族的手中,限制这些爱偷偷僭越礼制的诸侯和傲慢的南方神权之地,成为真正功盖春秋的明君。
如果不是塔瓦西斯从中调停,可能双方的动作还会更大些吧,虽然表面上这个两个帝国两个最高权利的拥有者还是和和气气的,但高塔之主总是觉得但凡换个地方安努都随时有可能被狄亚勋当成小鸡一样拧断脖子随手扔到路边的臭水沟里。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存在来说,所谓的皇帝、陛下、统治者之类的名号已经没有什么威慑力了,甚至还会让人有点想笑,所以帝国中非常注重意识形态的教育就是这样。必须要保证每个塔主、每个宗师都对帝国和陛下拥有绝对的忠诚,而且这样的情况也会反过来导致堂堂一国皇帝做起事情来要考虑的很多,老牌贵族的意见、这些宗师强者们的意见等等,必须要保证其中微妙的平衡又不失巧妙的彰显自己的危险,让他们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摆得平这些事情,这样手底下的那些人才会老老实实的被统治不至于造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是自己利益的代表,这些东西或许全都没有对错之分。
沐恩作为高塔一切的微型缩影,他对这些东西了解的都更加透彻,因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总有人会告诉他,所以看透的许多东西的早熟少年总是感到深深的无奈。
有些东西,早就知道了,但是总要很久之后才会懂。
南方到处都是教堂,而且说起功能性也是比中部多出许多,如果说南国以北的教堂都是仅仅是用来传道和提供礼拜讲经的,那么南国的教堂更像是种生活方式,这里面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一个小镇的中心不是政府,而是教堂,或许规划城市的时候政府本是城镇的中心,但是只要不加限制政策,教堂在哪里中心就在哪里。
这里的教堂都普遍比北方大很多,虽然尼普顿大教堂非常雄伟,但那是个例外,除了传道之外还有很多类似于博物馆的职能,并且它算是海神殿的陪都,如果有天海神殿被破了,那么尼普顿大教堂就会接替它成为帝国的神权核心。所以安努皇室也基于这个原因始终在尽可能的拉拢尼普顿大教堂的主教。
不过海神教派将原本最有可能成为教宗的苏丹派过来,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们的态度了。
苏丹的信仰之坚定,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任由皇室威逼利诱,岿然不动分毫。
说会南方的教堂,这里简直就是生活区,里面有许多的设施,比如说浴池——美其名曰净魂汤,传说是被海神赐福过的水;吃住的地方当然也是标准配置,除此之外离谱的是这群人居然还做生意!
人们印象里的很多教派教士都是群骗钱的神棍,在物产丰富的年代可能显示不出什么,但是如果你观察的久些,就会发现这群王八犊子不事生产,在战时或者其他什么物资匮乏的时代,和骗子乞丐区别是在是小的非常有限。用着前人留下来的成法一遍遍的糊弄外面来的信徒,他们要做的就只是把那些死去的文字给背下来然后跟别人说就好了。没有任何的创造性,其中很多人甚至还禁止别人对此进行分析批判,抱着那一亩三分地好像是打算与它们一起待到世界毁灭。属实是糟蹋了那些圣人留下的思想闪光,只有在信徒掏钱的时候满脸虔诚。
当然世界上的人不全然如此,但往往好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坏的东西影响尤为深刻,更何况是不事生产的存在,总要给社会在其他方米创造些价值。况且,如果这个世界仅仅是不那么混蛋的人就可以被当成道德的楷模,那不如让它早点毁灭,反正也没救了。
由此,沐恩感觉到了海神教派在它原生的土壤上表现出的特殊性与生命力。
这些教士会拿出真正的东西换取钱财,而且那些东西往往比外面的行情更低一些,每人限购。几乎就是做慈善般帮助那些生活苦难的人。贫民窟里每天有人施粥,沐恩尝了一口,味道很难喝,但是精通药理的他从中尝出了很多昂贵魔药的味道,这些魔药可以帮助这些穷人们不会那么容易生病,虽然无法取代能量还是会让人容易饿,但是却可以让人更有精力。
“他们在鼓励这些穷人出去创造价值。”沐恩将面前那碗难喝的让人想吐的粥一饮而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教派在南方会如此深入人心。
这才是真正的宗教,可以让人心凝聚、让人拥有共同的价值观、让所有的人变成家人般,互相鼓励着面对生活的困境。
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中原地带虽然海神教团也会做类似的事情但是做的就远没有这里这好,所以他们在教堂免费供应的午食过后单独去找了此地的大主教,想要和对方探讨。
虽然辛奈嘴上说沐恩太喜欢管闲事了,但还是陪着他一起去。
中午的午饭显然并不让这位小公主般的人儿满意,清汤寡水,任何吃过好些食物的人都很难再次咽下这些东西。沐恩也不喜欢,但是没办法,既然辛奈没有吃完他也只能抱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她的那份也吃了。
确实是难吃,但除了吃撑有点难受之外沐恩觉得还是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