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郁声便坐到了梳妆镜前。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半晌,目光凝聚在那插在发间的那根白玉簪上。
玉簪莹润,戴在乌黑的发间隐隐透着光,那多瓣白莲的样式清秀雅致,越看就越好看。
而且这还是表哥送他的。
不是送给别人的,是送给他的。
……
与失了记忆整天只会表哥长表哥短的某位“表妹”不同,“表哥”在回了院子后便坐在书桌前,有些头疼地撑住了额。
失忆这种东西很难解释,也很难判断,但她刚刚检查对方后脑的时候,的的确确查到了一些损伤,虽然不算严重,但是有失忆的可能的。
本来对方的反应就让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样检查过后,她也只能猜测,对方有可能……
真的失忆了。
唐今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这都什么事啊……
唐今现在想想之前和对方的聊天,都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这样一来,该如何处置她这位表妹可就有些麻烦了。
对方若是真失忆了,只怕现在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表哥了……
京城离北三州太远太远,而且还是太后和陈亲王的势力范围,在古代这样消息封闭的环境之下,实在不好调查对方的身份。
唐今有些头疼地叹气。
这种头疼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去吃早饭,却在院外又看见那位表妹的时候。
“表哥。”又是那种小兽一般的眼神。
先前唐今只觉得这探子演技着实高超,如今一看却是……
郁声头上戴着唐今昨天送他的那根白玉簪,面容清丽,眼眸弯弯,见唐今没应,还又喊了一声:“表哥?”
“……表妹。”唐今看了他半天,头疼得越发厉害,“表妹怎么这么早?”
郁声不好意思说自己大早上就来等她一起吃饭了,只能道:“我昨日睡得早,就起得也早。”
唐今姑且应了,“走吧,去吃饭。”
郁声点点头,跟上了唐今。
之前以为他在演,唐今还能做到无视他那种让人受不住的目光,现在估计他有可能是真失忆了……
唐今只能以强大的心理素质当成自己没有感觉到了。
吃饭的时候,一家子如往常那般其乐融融,只是吃完饭后,孟氏叫住了准备跟着唐今一起走的郁声,将他留了下来。
唐今便趁机赶紧溜了。
吃完饭唐今就去了府衙和军营,在那边待了一整天。
晚间的时候,大概是今天唐今叹气实在是太频繁了,唐今的军师挂着假笑开口问了:“将军,有什么烦心事吗?”
唐今瞥他一眼,半晌,将那位失忆表妹的事情说了。
军师听完后却不免皱眉,“您这是在忧心什么,若那探子真失忆了,那不是正好吗?”
他实在是不懂,也奇怪将军为什么会纠结这个,“她失忆了当不了探子,咱们反倒正好利用这一点,让人假冒此人传递假消息回京城,京城那边也察觉不到异样,不是正好?”
军师摇摇扇子,“至于那探子,也不过是多养一个人的事。”
他说的唐今自然懂,但唐今忧心的不是这个啊…
她动了动唇,“要不,你今天跟我回去一趟?”
军师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她的要求也就应下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唐今晚上回去的时候却没有听到那一声听了就让人恨不得立马上天给摘下月亮送给对方的冲动的“表哥”。
唐今不由得问了下管家,“表妹呢?”
“表姑娘早上吃过饭后就未曾出过院子了。”管家正想跟她说这事,“晚饭也未曾用……您可要去看看?”
唐今看了眼旁边的军师,半晌,“你去我书房等吧,兴许表妹身体不大舒服,我去看看。”
军师也知晓自己是外男,不宜进姑娘家的院落,便应下了。
唐今跟着管家到了水芸院外,让人去通报了一下。
却不知道房间里的郁声正纠结着,听到她来,原本是开心的,但很快就又纠结起来了。
今天用完早饭的时候孟氏将他留下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他,问他愿不愿意……
嫁给表哥。
光是想到这事,郁声都有些耳热。
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嫁给表哥呢?而且表哥若知道他是男子,又怎会愿意娶他……
他又忍不住想到了那位姜姨娘。
表哥喜欢的该是姜姨娘那般明艳娇美的女子,现在对他和善也只是把他当成妹妹,与姜姨娘是不同的……
想着想着,郁声又开始有那种憋住气却喘不上来的感觉了。
想到表哥还在外面等着,他叹了口气,只能压下心里那股子不舒服,让小翠去回话。
小翠在外面的时候是跟在郁声身边的,今天孟氏跟郁声说那些话时她也听到的,就是她不太明白小姐到底在纠结个什么——
明明满脑子都是将军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小翠还是乖乖去回话了。
在跟小翠进水芸院的时候,唐今随口问了句:“听闻表妹今天未曾用晚饭,可是又头痛了?”
小翠见她问了,便立马回道:“小姐并非头痛。”
“哦?那是为何?”
“这……奴婢也不知。”
见她这样回,唐今也不再说什么,正好正院也到了,远远的,她便看见了那一袭白衣站在门前的郁声。
唐今不由得咳了一声,快步走过去,“表妹怎么站在风口吹风?”
说着,她带着人进了屋里。
等在桌前坐下,郁声才小声问道:“表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今天晚上怎么没用饭?”
郁声见她关心,心情好了点,“没什么胃口。”
“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的……”郁声看了下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唐今,“表哥去哪了?”
他只是出于好奇顺口问了一句,但他这时候这样一问就显得,好像是因为唐今没在所以他才没胃口吃饭的。
唐今摸了摸鼻子,“……军营。”
“……哦。”虽然失忆,但郁声还是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适合问的,听到她这么说,就不再往下问了。
他垂眸,长长的羽睫遮住了那双水雾朦胧的秋水眸。
没听见他说话了,唐今便侧眸看过去。
不说别的,她这位表妹生得还是惹人怜的,只是平日里颜色浅浅的唇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自己纠结着咬多了还是什么,今日看起来倒有些红润润的。
见他又开始无意识地咬唇纠结,唐今只能问:“表妹若是有什么忧心的事,都可与我说一说。”
郁声不由得看向她,半晌,轻问:“……什么都可以说吗?”
唐今抿了口茶,“表妹只管说便是。”
郁声沉默,许久,问:“我可以嫁给表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