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很多人放下心,王府的产品太赚钱,很多人早就想掺和进来,抢占部分市场,又怕王府报复,结果市舶司此公告一出,是给他们开了一条正规的道路。
李坏当然明白,他不可能独占市场,这么大的市场,只有百家争鸣才会有生机,如果用权力独占,市场会失去竞争力,走向畸形。
市场需要管束,但监管者不是直接插手市场,强制粗暴干预,而是用规矩,用法律,间接监督。
他直接以市舶司名义发布公告,其实是越权,或者说部分越权,这本该是开元府的是,不过何昭嘛,关系好着呢,是他老丈人,今年开春后他就要娶何芊了,所以何昭虽然黑着脸来王府找他发了一通牢骚,但也没难为他,只是告诉他下次要发这样的公文,先跟他商量,把市舶司和开元府的公章都盖上去,不然他这个开元府尹算什么?
李坏连连答应,打发走了何昭,对不起,下次我还这么干…
因为他要逐渐树立市舶司的存在感,然后将之地位不断扶高,借着几年后的大势,在官吏士、农、工的六部外加一个商部。
…
元宵璀璨灯火中,李坏登上知秋楼的三楼,从此处,上元繁荣夜景尽收眼底,回廊边一个中年人呆呆开着远处的车水马龙,华光琉彩的繁华街市景象,像是入迷了一般,连他们上楼也没听见。
直到严孤咳嗽一声,他才匆匆回头,连忙站起来拱手鞠躬:“这位是?”
“我们王爷!”严孤严肃答应。
对方连忙再次道歉:“晋王恕罪,在下是夏国派来的使者,只是一时见大国盛事繁华失了神。”
李坏淡淡道:“没事,你来见本王为何,你是夏王李继派来的?”
说着他坐下,对方却还站着,神色有些忐忑。
“坐啊,坐下说话。”他道。
对方还是没坐,有些紧张的道:“晋王殿下,在下…在下不是夏王的人,是…是张解丞相的人。”
李坏一愣,张解,不是原夏国中书令,正跟夏王李继打仗那个叛军首领吗!
对方神情惶恐,连忙跪下道:“王爷请听我说,王爷听我说!”
李坏没说话,屋子里安静下来,那人连忙道:“定是李继那狗贼蒙骗上国搬弄是非,请王爷明察,请王爷明察!”
李坏和严孤相视一笑,不过都忍住了,他们并不知道夏国内战,就是王府挑起的,不过此事只有王府高层知道。
同时李坏心中也十分感慨,夏国怎么混到这种地步,西夏在前世有几代英主,都十分聪明和厉害,大败过宋军,在范仲淹、种师道、狄青等一批名将努力之下战事逆转,随即马上向宋俯首称臣。
当时的西夏高层十分有战略眼光,慢慢看出耗下去不是办法,夏国所在贫瘠之地,注定无法和中原抗衡,不如借着胜机赶快谈条件。
结果西夏向宋称臣,但是,宋这个宗主国,每年要“打赏”夏国一大笔银两,这种宗主国和附属关系可谓前所未有。
而北面,夏国也向辽称臣,如此宋想动西夏就要顾忌辽国,辽国想动西夏就要顾忌宋国,而辽宋又是世仇,于是与两国都接壤的夏就能安然无恙。
而面对蒙古崛起时,金国和宋都是一再退让,采取忍让姿态,只有西夏最先看清面对蒙古国,退让只会万劫不复,于是举国之力抵抗,金宋则在一边看着。
所以南方三大国,金、宋、夏,在抵抗蒙古大军中,夏国最惨烈,全国上下七八成人口死伤待尽,也对蒙古大军造成恐怖杀伤,惨烈程度远非西方战场能比。西夏皇族几乎亡国灭种。
光从结果来看,人们可能会笑话西夏的不自量力,但如果抛开成败去看,作为占据甘肃、宁夏、青海等贫瘠之地的小国,西夏已经尽力了,总是能最先看清天下局势。
一开始在宋辽之间斡旋,又在宋金之间站队,之后附属蒙古国,面对蒙古崛起却不像他们当初对宋、辽的奉承攀附态度,而是决然孤独抗击,因为认定蒙古的倔起不会像宋、辽那样对他们有利。
可以说在关键点的战略上,夏国这个小国几乎没有出过错误。
这得益于夏国的开始和最后都是几代明君,但是,中间阶段的君主就差多了,好在那时宋、辽、金都因为南北制衡,对其没想法。
而如今夏国国主李继也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因为金国有景国制衡,景国也忌惮金国,草原上还一盘散沙,所以没人敢动他们。
李坏装出一副严肃样子,厉声道:“夏王说你们是叛逆,犯上作乱的贼子,好大胆子,居然敢来见本王!”
“晋王明察!这是弥天大谎啊,是李继那狗贼编出来骗王爷的,夏国实情并非他所言那般!”来人急忙磕了好个头,着急道。
即便他不说,李坏心里也有数了,肯定是卖给夏国的武器在北方取得战果,挫败张解叛军,张解一方打听得知武器来源后也派人来了,
他心底已经笑起来,这就是想他想要的效果,就像后世z国在中东,给一方卖无人机,给另外一方卖肩扛式防空导弹,双方都打高兴了,一面接着下单,一面都觉得是他们的大恩人。
这就是李坏想要的效果啊,等到张解和李继再打几年,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是他收复河西走廊的时候!
李坏皱眉,装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冷冷问:“哦,你说李继骗我景国上国,你有何证据,有何依据,说来听听。”
那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起来的厚厚绢布,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迹:“王爷请看,这是我夏国百姓的万民书,都是对李继酷政苦不堪言的夏国百姓请愿时自愿写下的万民书啊!
其实是那李继残暴无道,私自废除玄铁令,逃走无数人财帛,导致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百姓忍无可忍,才群起而攻,伐无道,诛暴戾啊!请王爷明察,请上国明察!”
他说得声泪俱下,要是李坏不知道其中缘由,估计都被他说动了。
李坏心里好笑,这冤大头李继也真是可怜,人家昏庸是昏庸了些,可逃走夏国众多大户钱财的可不是他,而是起芳,虽然看起来就是李继下令废除玄铁令坑了他们,可李继也算及时止损了,而最后被逃走的钱财,都落在起芳手中,也就是王府手中。
这可是笔大钱,主要用于资助黑豹子等太行山一带的山民扩大棉花种植规模了,等到今年秋天,新军就可以人人发一件新装备棉大衣了。
当然,这些李坏当然不会告诉他,装成一脸震惊,摆摆手让严孤把万民书拿过来,一打开,长方足足一米多,密密麻麻写满字。
李坏好笑,夏国百姓要是人人都能写出这样的字,那文化程度绝对独步全球了。
不过知道作假是一回事,表面却要装作震惊模样:“天呐!这么多夏国百姓请愿!他们都是自愿的吗。”
“王爷,小人以脑袋担保,绝对是自愿的,都是自愿与狗贼李继作对的!”他说着急忙有打出感情牌。
“王爷,我们主上张解丞相世代都是汉人,夏国百姓半数也是汉人,那李继虽改汉姓,叫汉名,可祖上都是羌人啊!我等皆是同类,心有相惜,所以才来述清原委,求大国垂怜啊!”说完又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