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永明郡主是狄至的护身符。
官场是有强潜规则的,虽说从微末行伍到身居高位的故事很励志,但励志背后,必然有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如果背后没人保护,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如卫青,哪怕他战功赫赫,身居大将军,大司马,在太史公的史记中还是对他颇有不屑之词,说他是靠外戚上位。由此足以想见,当时卫青若是没有个姐姐卫子夫,又没有强势的武帝,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而宋朝的狄青就是卫青的另一种模板,他从行伍出身,同样靠着赫赫战功,做到枢密使的高位。可前期有范仲淹护着他,提携他,而不是所有的文官都叫范仲淹。
范仲淹去世,狄青没了支持之后,即便他身为枢密使,也被满朝文官以“家里黑狗长角”为由弹劾,宋仁宗求情都保护不得,被逼迫出京,忧惧而死。
狄至也出生行伍靠着军功做到如今的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很快也有可能步狄青的后尘了,所以李坏急于给他一个身份。
一个郡马的身份是给他最好的保护,这样一来,朝中那些言官想要攻击他也要看他和康亲王的面子。
若是狄至能和永明郡主好好相处,那就更好了,不过那只能看他们造化。
正在他思绪飘悠长的时候,有王府的家丁匆匆来找他,说是方新有信,已经跟夏国使者谈好了,希望他若有时间能回去,见见夏国使者。
李坏大喜,“那就快回去吧。”这几天真是喜事连连。
回到王府的时候,诚惶诚恐的夏国使者已经等候多时。
这几天,方新几乎已摸清所有夏国如今情况,比如内乱最新情况,叛军一方发生内讧,最终以夏国中书令丞相张解胜出结束。
虽后叛军与夏王李继对峙,双方交战数月,结果叛军节节胜利,李继被逼得不断向北撤退,以黄河为依托据守,才抵挡住张解的进攻。
所以此时夏王李继是最慌乱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叛乱,几乎将他逼入死地。
李坏见到夏国使者的时候,对方一句大气的话也说不了,一个劲唯唯诺诺,这也不怪他,夏国生死存亡,这时候就全靠景国了。
茶水齐备后,方新也坐下来,李坏才开口,“关于条件,方先生想必已经说得够多了。”
“是是是,只要贵国出售我们强弓劲弩,锋利刀兵,待叛军消灭,夏王安定国家,定会将唐隆重镇归还!”使者急忙道。
李坏笑起来,他淡然道,“那倒不必,唐隆镇之所以落入贵国手中,无非当时我们在打辽国,无暇顾及,而如今…辽国已灭,辽国最后一个皇帝耶律惇还在开元城中做客。”
最后一句,李坏说得很重,吓得西夏使者脸色煞白。
“所以唐隆镇,本就是本国之疆域,而非你谈判的资本,等到来年六月,若还在贵国手中,本王亲自带兵去取就是,不必劳烦你们夏王了。”李坏的话掷地有声。
“是是是……晋王所言极是!”夏国使者满头大汗,急忙道:“小国定会归还,定会归还,王爷若另有条件,尽请明示,小国定会尽力。”
李坏之前夹枪带棒,把这使者吓得不轻,特意以辽国亡国灭种的下场来恐吓,此时见目的达到,便随意一笑:“那也不必,我们不是横行霸道的金国,不会无缘无故向你们索要金银,我景国为中原上国,做事自然有规矩,做的都是买卖。
你们想要刀剑,想要弓弩,尽管以钱帛来买就行。”
夏国使者高兴得连忙起来磕了好几个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本王话还没说完。”李坏接着道:“不过我们首要铜,其次金银,明白吗。”
“啊?”这下夏国使者也呆住了,因为金银显然是比铜要值钱的,结果这晋王居然说首要最不值钱的铜!
“你没听错,本王首要铜,若铜不足,再以金银补齐全,明白吗。”李坏道,他之所以要铜是有考虑的,铜是重要战略资源,特别是对于火器。
比如在炮膛后方垫铜,就能通过其延展性好的特性减少炸膛几率。
而作为蛋壳,炮弹外壳的时候更是,铜的延展行比较好,加工相对容易。
且在发射瞬间可以和枪膛配合紧密,起到密封高温瓦斯气体的作用,在弹头离开枪管后膛内压力下降有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形状,有利于弹头抽壳。
而钢质的较硬,在加工精度不够高和枪膛有沙、尘、污垢的情况下会与枪膛产生间隙,造成漏气,变形后不易恢复不易抽壳。
所以随着王府加工技术,工业实力的不断发展,慢慢的,铜只会越来越稀缺。
当前,所有国家对铜的利用方式要么是作家具,要么就是铸钱,不过在王府,在王府,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了。
不解归不解,夏国使者最终是十分高兴的,李坏答应向夏国出售强弩两千张,精铁枪头三千个,精铁军刀一千把,外加大量弩矢。
这些都是军器监库存之中的东西,本来是给禁军换装扩编的。
王府会派新军两营人们,以河运的方式,用大船护送这批军械北上,然后按照约定,夏王必须装满一船的铜,外加金一万两,银二十万两,另外加五万两作为两营新军护送费。并且保证,不关交易之事,会在局势稳定之后归还唐隆重镇。
这自然有狮子大开口的嫌疑,毕竟装满一艘王府大船的铜可不是小数目。
但道理方新早跟他们说清楚,如今金国在打仗,漠北在打仗,景国刚刚打完仗,辽国已经把自己打没了,既然大家都在打仗,谁会有军械能卖给他救命?
除了景国哪里都没有,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殿。
所以,他们要么接受高价,要么就去求别人。
无奈之下,使者想必是回信问了夏王李继,所以才拖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自然是答应了,方新说得很清楚,除了他们,没人能帮夏国。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明着敲诈,夏王李继也只能认,不认的话别说江山,人头都怕保不住。
与西夏的协议就此达成,李坏让严申带领两营新军,调用两艘大船,装上火炮北上给夏王送兵器,同时让潇鸿祁同行。
将在十一月下旬出发,顺大河北上,年前回来。
和夏国的军贸协议达成,王府大赚一笔,一船铜,加上金银几十万两,狠狠的捞了一笔。
剩下的就是与草原诸部落的军贸了,何煦已经出发许多天,就等他消息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谈妥,毕竟他是第一次干这样的正经外交。
……
之后的日子,便轻松许多,德公时不时来找他喝茶,谈天说地,有时也会把何昭,冢道虞带上。
冢道虞自从被皇帝贬谪之后,反而自在许多,人也精神起来,真是越老越精神。
按照之前说的,李坏有时也会请他去咏月阁给王府的孩子们讲讲兵法,一说起打仗的事,孩子可来精神了。
对于冢道虞,李坏心中有愧,他当初已经老皇帝贬谪冢道虞,是因禁军克扣军饷的事,两人意见不合。
如今看来可能还有一些别的原因,那就是为他铺路,为了为他铺路,老皇帝贬了冢道虞,又封了何昭转运使,最后一番操作,将枢密使的职责加到他头上,将皇家大权交给皇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