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渊的双手托着宋以枝的膝窝,他背着自家妻子缓步走向竹屋。
“那时刚从秘境出来,找了这里落脚,沉淀心性的时候想找些事情做,等反应过来后已经开垦好了田地。”容月渊徐徐的声音响起。
宋以枝应了一声。
“后面还有些果树。”容月渊开口说,“果子应该都成熟了。”
尚未想起来时,自己还有些纳闷,如今回看过去,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因爱而生的本能。
因为枝枝喜欢种地,所以他在田里的时候会觉得宁静,久而久之就喜欢用种地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因为枝枝喜欢制作各种果干吃,所以他慢慢的种了片果林。
宋以枝趴在容月渊肩膀上默不作声。
等容月渊走进屋子,宋以枝就发现屋内的陈设和记忆之中的一模一样。
“钰渊。”宋以枝从容月渊背上滑下来,随后绕到他身前望着面容平和的男人,“有件事,没和你说。”
容月渊心微微一沉。
“我上来的时候,将皎月峰给挖了。”说完,宋以枝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当初在天山温养的那两三千年里,自己曾抽空回了趟长秋宗,趁着月黑风高夜,她将一整座皎月峰移到了凤镯里面。
东窗事发后,她被天道训了好久,然后从其他地方挪了一座山峰填补回去。
容月渊一愣。
“我想着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我惊喜了。”宋以枝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闲逛起来。
比起下界的皎月峰,这里虽然酷似,可到底是少了一些人气,太冷清了。
容月渊望着宋以枝的背影,心绪复杂。
有些话,不知该不该问。
可若不问,他难免会胡思乱想,可若是问了……
宋以枝逛了一圈回来就看到容月渊坐在凳子上微微走神。
宋以枝忽然想到池衍问的问题。
你爱谁?
她现在肯定是容月渊的。
倘若池衍换个问法,你有没有爱过?
那答案肯定是爱过。
宋以枝拉过凳子坐在容月渊面前,她抬手挑起男人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
“钰渊,我必须要明确的告诉你,在那一世我是爱过他的。”宋以枝说完之后只觉得贼特喵刺激。
容月渊的眸光一沉,本就黝黑的双眸此刻更显深邃,这就像是酝酿着风暴的平静深海,危机暗藏其中。
“可也只是爱过。”宋以枝轻轻抚摸了一下容月渊的面容,似是在安抚,“我对祂很愧疚,钰渊,我必须要补偿祂,因为是我做错了事。”
有些事和感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那时的爱恨早就湮灭在了漫长岁月里,剩下的只有愧疚。
容月渊心里的感情很复杂,他有些难以分辨。
嫉妒吗?还是酸涩?亦或是不甘?
他不知道。
枝枝惨烈的第五世和自己顺风顺水的第五世在脑海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那一世,修罗神的那一丝神魂对枝枝而言是救赎,祂一直站在枝枝身边,无论枝枝有多么荒唐,祂不曾动摇过一丝一毫。
哪怕最后死在了枝枝手里,祂临死前最后一刻还是在担心枝枝日后该怎么办。
第六世起,枝枝就变了。
他必须要承认,是那一份毫无保留的爱改变了枝枝。
容月渊在想,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会怎么做?
他还是不知道。
“你想怎么补偿?”容月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宋以枝轻轻摇头。
但凡她知道怎么补偿,何必这么惆怅。
“我看得出来,这位神祇对你是不同的。”容月渊的用词还算是比较委宛。
可就算他再如何委婉,宋以枝还是能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快掉要进醋缸里了。
“不想让我去啊?”宋以枝起身站到容月渊面前,展开双臂。
容月渊伸手环住宋以枝的腰肢,低头埋在她怀里,闷闷的声音响起,“不想。”
那一世,修罗神的爱太拿得出手了,他会怕,怕枝枝的愧疚会衍生出了爱意。
“我之前算计了一下宸凌大神,然后被祂算计回来了,身为祂的神子,我要代祂履行神职。”说到这儿,宋以枝有些恨恨的磨牙,“那条龙过于歹毒!”
容月渊只是收紧了胳膊抱着自家妻子。
宋以枝温柔的声音响起来,“钰渊,你在怕什么?”
容月渊直言开口,“怕你因愧疚衍生出爱。”
宋以枝并未急着开口反驳,她想听听容月渊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枝枝,祂太好了,近乎是完美,你懂吗?”容月渊有些闷沉的声音响起,“我设想过,假设是我,我会如何,我不知道,我不敢确定以我的脾性是否会爱上那时的你。”
那时候的枝枝真的太坏太疯了,而自己一心飞升,或许在她别有用心的算计下自己是会爱上的。
可爱上之后呢?自己会爱得毫无保留吗?
他不知道。
“钰渊。”宋以枝温柔的声音带着骄傲,“如果我有心算计一个人的爱,无论男女都逃不了,你也不例外。”
容月渊抬头看着宋以枝温柔的面容。
那温柔的神色下难掩桀骜和傲气。
枝枝本性亦正亦邪,如果她坏起来了,那她的坚韧就会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她的聪慧,确实是无人能逃脱她精心编织的情网。
容月渊沉默了,因为他无法否认。
“他很好,很完美,可你也不差啊,在我心里你一直像皎月,那么得风光霁月。”宋以枝笑着说,“钰渊,难道你的爱拿不出手吗?”
只能说,这两份感情都很拿得出手。
只是那一世的感情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错误的时间已经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拿得出手。”容月渊缓声开口。
“钰渊,愧疚是不会衍生出爱意的,但悔恨或许会,但我从不后悔。”宋以枝认真的说道。
她从不后悔,因为当下的后悔是在否定过去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做了那个决定,一定是因为在那时候,那个决定是最优解。
她不能用现在的眼界去否定那时的决定,那相当于是在否定自己。
“我的愧疚顶多会产生几分包容,仅此而已。”宋以枝抬手捧着容月渊的脸颊,轻轻揉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钰渊好没安全感啊。
不过这是自己的问题。
宋以枝反思了一下。
容月渊静静的望着神色认真又温柔的人,心里的不安在缓慢的退散。
“别怕,我只爱你。”宋以枝温柔的声音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