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停阑站在毒楼的人群里,同样望着司阙抱着尤玉玑离去的背影。与旁人不同,她停留在司阙背影上的目光要更久一些。
身边的人逐渐散去,开始继续去忙碌先前的炼药之事。
停阑仍旧立在原地。她回头,望向被人扔进猪圈里的陈国废太子。楼主如此兴师动众亲自主婚,应该都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停阑回忆了一下尤玉玑的脸。她点了点头,心道是挺好看的。
“不过是废物一个。”她喃喃自语。
刚要离开的停云回头望向停阑,这一眼带着些审视的意思。停云抱着胳膊,难得心善地提醒:“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停阑皱眉瞪向停云:“你你你的,都不知道称呼一声师姐吗?”
她朝停云迈过去一步,低声道:“能被楼主挑中选在身边服侍,你一定很欢喜吧?看你越来越能翘尾巴,长幼不分的德行,该不会是早就爬了床吧?”
“你有病吧?”停云冷笑了一声,“我能被殿下挑中是因为我脑子没病。得,我今天也犯了病,就不该好心提醒你。”
停云转身就走,不想再搭理她。
停阑朝前追了一步,生气道:“咱们被殿下收在毒楼教导毒术,虽不称师徒,却实为师徒。殿下如此好,难道你敢发誓从来没有把殿下当成心仪之人?”
“呵呵。”停云冷笑,“我只把殿下当成祖宗,只想好好供着。”
停云十分后悔好心多嘴了那么一句,惹了这么个有病的人呱呱半天,烦都烦死了。虽说毒楼里的人没几个是正常的,可这位实在坏人心情。
真够晦气的。
毒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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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阙抱着尤玉玑往回走,幽静的暗道里,他垂眸望向偎在怀里的尤玉玑,忽然有些后悔带她过来参加这场婚宴。
他逼着陈律和一头母猪拜堂成亲,这实在算不上君子所为。
她……会不会不喜欢?
可他品行不端,本就不是个君子。
司阙想问一问她,可见她安静地偎在怀里,又不忍心将人扰醒。他将人抱回房,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神情恹恹地立在床边。
尤玉玑睡了一觉醒来,被司阙喂了饭,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司阙想要问的事情没有机会问,心情不太好。他冷着脸去了毒池,他将铜板放在食指上,拇指轻轻一拨,铜板弹起,抛出一道弧线,落进毒池里。只听细微的一声嘶啦声,那枚铜板已经化成了水,和毒池融为一体。
停阑抱着一卷古籍走过来,偷偷打量着司阙的脸色,说:“殿下,我在《万毒录》中看到一个方子,实在是瞧得不太懂。殿下能不能帮停阑解惑?”
司阙冷着脸,始终望着面前碧绿的毒池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凉声道:“去问停云。”
又是停云!
停阑咬唇,抱着书卷的纤细手指微微用力,说:“师妹许是很忙……”
司阙并没有听见停阑小声嘀咕了些什么,他望着面前的毒池,心里正烦着。他忽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孔面对尤玉玑,他不清楚那些他往常惯做的恶劣事情可否能让她知晓。
她会不会厌他的卑劣与荒唐?
可是她又不喜欢他带着一张面具在她面前扮乖示弱。
司阙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停阑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司阙的神色,见他对她熟视无睹,她眼中闪过失望,又很快释然。反正……殿下这些年一直都这样,始终不爱搭理人。停阑不由想起殿下望向尤玉玑时的温柔目光,若殿下能用那样的目光望她一眼,她就算是立刻跳进毒池,也死而无憾了……
停阑安静地在司阙身边站了一会儿,才默默走开。
停云抱着胳膊站在上面的平台上,冷眼看着停阑。待停阑走开,她快步朝司阙走过去,禀话:“殿下,停阑骂夫人是个废物。”
司阙恹然地皱着眉,瞥向停云,反问:“你听见有人骂夫人什么都没做?”
停云一噎,顿了顿,应了声是,转身大步离开。她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腰侧琉璃瓶中的毒虫也知道了。
翌日起,毒楼里不再有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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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司阙都很想好好问一问尤玉玑。要么是他斟酌不好措辞,要么是尤玉玑因毒效精神不济,他想问的话一直没能问出口,每每离开尤玉玑的身边后,脸色便瞬间冷下去,让毒楼的人个个胆战心惊。每次经过司阙身边,他们都担心自己被丢进毒池里。
天色暗下来,晚霞的红光从窗户照进屋内,尤玉玑睁开眼睛。
“夫人醒啦!”
尤玉玑听见这轻快的嗓音,愣了一下,才循声望去。
抱荷笑出一对小酒窝,开开心心地坐在床边。
“抱荷。”尤玉玑支撑着想要坐起身,抱荷赶忙过来扶她。
“我本来在自己的屋子睡得好好的,醒过来就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吓死我了!好在看见停云……”抱荷松了口气。
尤玉玑无奈地摇摇头,是她让司阙将抱荷带过来。可没想到司阙直接派人将抱荷掳过来。她如今待在毒楼,身边的人定然会担心她。虽早已让司阙送消息给景娘子,可她还是让司阙将抱荷找了过来,事事都由司阙来照料,她觉得不放心,而且她也想从抱荷口中听一听她出事之后的事情。
抱荷总是话很多,叭叭地将这段时间京中大事讲给尤玉玑听。
这第一件,便是毒楼楼主于元宵宴引爆了火药,使得当日参宴的皇亲国戚和重臣,炸得伤亡无数。
“伤亡情况怎么样?”尤玉玑温声询问。
司阙刚走到门口,听见尤玉玑的询问,不由停下脚步,立在门外听了听。
“都说伤亡了近半之数。就连晋南王也挂了彩,不过王爷倒是小伤不碍事。陛下又惊又怒,直接病倒了!”
抱荷絮絮又说了些,司阙不耐烦地听着,他只想知道尤玉玑的反应。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等到,抱荷说完之后,屋内一阵沉默,尤玉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抱荷又重新开口,这次说的是尤玉玑被劫持之后,晋南王妃是多么上心。
“……景娘子说夫人没有白救这个人!”
尤玉玑点点头,道:“如此也该送消息给王妃,让她也放心。”
“就是这个意思!”
尤玉玑软软打了个哈欠,身上又开始乏力了,重新躺下来,倒也没继续睡,而是柔声询问着抱荷其他事情,比如林莹莹可有消息了,比如母亲身体如何,又比如尤家的那些生意……
司阙没有继续听这些,转身往楼下去。
将毒已经炼好,装满整整一车厢。
司阙立在檐下的石阶,望向司阆。
司阆刚吩咐手下仔细搬运这些将毒,他远远看见司阙,眸色顿了顿,换上一张亲切和善的笑颜。
“这次多谢弟弟了。有弟弟的将毒相帮,此次一定能让陈军连连溃败。”
司阙笑笑,捻着指间的那枚铜板,慢悠悠地开口:“亲兄弟之间何需客气。太子哥哥若还需要其他我有的,定然鼎力相助。”
司阆怔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有些心动。毒楼这样不在明面上的力量实在诱人,若毒楼的毒能够源源不断从后方运来,必然让他事半功倍。
他微笑着,说:“阿阙说的是,你我亲手足本就一体,不需客气。这些将毒倘若不够,阿阙能够继续送些给为兄,便更好不过了。”
“好啊。”司阙面带微笑着答应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司阆心中尚有怀疑。他有些看不懂司阙忽然愿意相帮的态度转变。好在他悄悄验证过,司阙给他的这一车将毒都是真的。他压下心里的疑惑,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微笑:“时辰也不早了,为兄这就便启程。”
“我送太子哥哥。”司阙指间辗转捻着铜板,缓步穿过院中的甬路,走到马车旁,亲自将人送到小巷口。
他立在巷口,微笑看着司阆的马车越走越远。
他拨转着铜板的动作停下,忽地将这枚铜板高高抛起,又冷眼垂目,静候这枚铜板落地归于平静。
反面。
司阙重新望向司阆远去的背影,慢悠悠地自语:“愿太子哥哥早日造反成功。”
他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默了默,又悠悠补了句:“可千万别让弟弟失望。”
司阆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司阙转身回去。他上了二楼,进到房中,见到床榻上睡着的尤玉玑,恹然的神色刹霁,就连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他朝尤玉玑走过去,刚在床边坐下。抱荷从外面进来,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盯着司阙。
司阙抬眼瞥过去,抱荷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仍旧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出去。”
抱荷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转身出去。她将房门关上,呆呆立在门口,仍旧陷在懵怔中。
一黑玄衣绯带的阙公主和她印象里的阙公主简直不是一个人!
不不不,不是黑衣或白衣的问题!是阙公主穿了男装!阙公主为什么女扮男装?难道是为了哄夫人欢心?
抱荷挠了挠头,一边慢吞吞地往前走,一边小声嘀咕:“阙公主女扮男装好好看哦……”
第二天尤玉玑醒得比以往要早一些。
“姐姐。”司阙在她身后拥着她,用脸颊去蹭她的后颈。
“嗯。”尤玉玑软软地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到他搭在她前腰的手。她纤细的指尖刚刚碰到司阙的手背,便被他整只手握在掌中。
司阙将脸埋在尤玉玑的后颈,低声问:“我这么坏,姐姐会不会不喜欢了。”
尤玉玑微蜷的眼睫慵懒地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皎眸带着尚未彻底苏醒的迷离。
她没有回话,司阙握着她的手的力度越发紧了紧。
“品行不端,喜怒无常,还容易恼羞成怒。”司阙夸张地重重叹了口气,再用脸蹭一蹭尤玉玑的后颈,语气带着丝也不知是真还是装出来的低落:“我这么差劲,姐姐一定在心里厌烦极了。这世间好男儿那么多,他们品行端正都是正人君子,时刻能够保持理智。不像我满心都是姐姐,喜怒皆被姐姐牵着,知道有人欺负姐姐,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尤玉玑默默听着他的话,弯了弯眸。
司阙等了很久,没听见尤玉玑的回应,实在等不下去,他握住尤玉玑的肩,将人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什么什么?我有了个情敌?我睡了一觉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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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写得很慢,最近应该不能双更,如果双更当成惊喜吧。(收尾不代表三五章内结局,没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