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049 章(1 / 1)

第四十九章

不久后,齐鸣承告辞,离开前回请了陈安之。陈安之面上只能含笑应下,待齐鸣承一走,立刻气得拂了桌上的茶器。

齐鸣承为什么一直针对他?陈安之心知肚明,可陈安之心里也委屈啊。作为一个男人,他理解齐鸣承的针对。可作为被针对的那个人,他心里不能不气。

“这群降国人就该全杀了了事!”陈安之愤言。望山和望江低下头,这话可不敢接。

齐鸣承登上马车坐下,看着冯珍扶着侍女的手上来。他望着她冷笑一声,别开了眼。

冯珍咬唇。她忍了又忍,待马车驶出一段,耳边尽是车辕轱轱声,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些旧事,王爷就不能忘了吗?”

“忘?”齐鸣承笑了,“就算本王忘了,你能忘还是狗屁陈安之能忘?怎么,本王今日带你来见你的旧情人,你不感谢还拿出这张死脸对着本王?”

冯珍红着眼睛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她搭在膝上的手攥起再松开,松开再攥紧。

她细小的动作被齐鸣承看在眼里,轻鄙地冷哼一声。

他这一道冷哼,对冯珍来说像是一张无形的推手,所有的纠结终于有了决断。冯珍忽然转身奋力推开车窗,从疾行的马车跳下去。

齐鸣承怔住,抓着车棱高喝:“冯珍!”

“吁——”车夫赶忙停下车。

本不是荒僻的地方,乎有人跳车,惹得路人阵阵惊呼。人们很快弄明白跳车的人竟是康景王王妃。

百姓窃窃私语,不懂衣食无忧大富大贵的堂堂王妃为何要跳车。

不过大半日的光景,这件事情已在京中传开。堂堂王妃跳车身亡,就算百姓不知具体详情,也足以瞎想出许多个绘声绘色的版本。

陈安之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怔住。

良久,他端起桌上的一盏茶,起身走到院中,将这盏茶水倒在一株梨树下。

当初冯珍过来找他的一幕忽地又浮现在眼前,那一天,是她被赐婚给齐鸣承的第二日。

她什么也没说,只将他曾送给她的玉佩归还。可就算她什么都没说,陈安之还是从她哭过的眼中看见了不愿。

可是他能如何?

圣旨不能违抗,他并不能出面帮她向皇爷爷求情。

更何况……

虽然冯珍很好,他的确夸过她的琴技。虽然他也的确作诗称赞,赠她美玉。可他并不想娶她啊……

陈安之叹了口气。

“想来……风言风语传进齐鸣承耳中,你婚后的日子不好过吧?”陈安之愣愣望着面前枯败的梨树。

他唏嘘了片刻,将这人这事放下,转身往回走。他刚走了两步,脚步生生顿住。

他忽然想到了尤玉玑。

赵升对尤玉玑会不会如他对冯珍一般,有好感但紧紧是好感。而女子敏感,胡思乱想,暗暗许了芳心。尤玉玑会不会也只是一时的糊涂?

陈安之又想到这段日子,自己对尤玉玑的冷漠,她会不会也如冯珍一般黯然难过?会不会难过堆积得久了,她也会轻生?

陈安之忽地心头一窒。

——不行,他绝不做齐鸣承那样的混物,他是顶天立地男儿郎,绝对不能害得女子绝望轻生。

“望山。”陈安之吩咐,“去库房拿一套首饰送去昙香映月。”

他顿了顿,又补充:“成色好些的。”

后来,望山从昙香映月回来,将首饰盒放在桌上,苦着脸说:“爷,夫人没收。”

“怎么办事的,是不是东西没挑好?”陈安之将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套玉饰。一对翡翠镯子、一支白玉步摇,和两支芙蓉簪。玉料和雕工都不错。

望山吞吞吐吐:“夫人连东西都没看,只说不缺首饰,就让小的拿回来了。”

“给脸不要脸!”

“谁惹表哥生气了?”方清怡搭着丫鬟绿梳的手,迈过门槛走进来。

陈安之赶忙起身去扶她,笑着说:“表妹今日怎么过来了?”

“闲来无事酿了些梅子酒,给表哥送来。”

“表妹有心了。”

陈安之发现方清怡看向桌上的首饰,立刻笑着说:“我正挑了一盒首饰打算送去给你,没想到你也有东西送给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了!”

·

第二天,齐鸣承带着冯珍去了一趟晋南王府回去的路上冯珍跳车身亡一事,传到了陛下耳中。

陈帝刚下了早朝,坐在书案后翻阅着奏折,面无表情地听德顺禀了事情的缘由。

“这么说,倒是怪起朕乱点鸳鸯谱了。”

德顺立刻说:“当然不是,是齐鸣承气量太小。”

陈帝没接话,又翻开了一本奏折。他本来就是随口玩笑,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多国归顺,他要大一统帝国,血脉融合是重中之重,在这个政治目的下,个人的喜怒甚至生死都没那么重要。

过了一会儿,陈帝又道:“齐鸣承最近有点不安分。”

德顺眼珠子转了转,附和:“正是,理应敲打敲打。”

陈帝一共封过三个异姓王,都是降国人,这三个人都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一个脑子笨的,已经被别人害死了。一个身体差的,天天靠药吊着命。最后一个就是齐鸣承这个莽夫。

他要仁君的名声,随意拎出了这么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降国的皇亲国戚。可谁知这些降国皇室肚子里有几分反心?降国旧臣,他愿意重用。降国皇室,他必不可能信任。

封王之举,已坐实了他的仁君之称。至于这三个人能不能享受这份荣耀,都不影响他的仁君美名。

“给东太后过寿之事交给齐鸣承来办。”陈帝下令。

肥差,亦是险差。

·

景娘子一脸喜色地走进来,瞧见司阙懒洋洋倚靠在床头抱着只猫玩弄。她赶忙快步走到偎在美人榻上读医书的尤玉玑面前,俯身低语:“夫人,毒楼有消息了。”

“真的?”尤玉玑抬起眼睛,眼里溢着惊喜。

景娘子赶忙重重点头。

尤玉玑道:“让卓文跑一趟。价钱不是问题。等等……交代卓文小心些。买药虽重要,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景娘子应下,快步退出去。

尤玉玑转眸望向床榻上的司阙。她不能想象自己离开晋南王府后,独留司阙在这里的情景。

她一定会弄到假死药,将司阙平安带走。

两日来,尤玉玑提心吊胆地等卓文的消息。她既担心从毒楼买药不容易,又担心卓文的安危。做生意讲究个耳听八方,尤家的生意虽然大部分仍在司国,可陈地的商铺也不多。尤玉玑多方打探毒楼的消息,越打探,越担忧。

毒楼十分神秘,毒楼里卖着各种新奇的毒.药,其中绝大多数剧毒之物都是毒楼的楼主亲自研制而成。毒楼并不像个做生意的地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要去毒楼买东西实在太难。

毒楼只偶尔挑选个日子开楼售卖毒物。开楼的日子也没有规律,全凭毒楼楼主的喜好。

“这个毒楼的楼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尤玉玑喃喃自语。

司阙转眸望过来,灿烂地笑起来,说:“姐姐,我想沐浴。”

尤玉玑回过神,望向他浅浅笑了下,柔声说好。她起身唤侍女准备了净室的水,然后将司阙推进净室去。

前日司阙沐浴时,尤玉玑着实犯愁,以为他又要小孩子心性胡闹赖着她帮忙。可令尤玉玑意外的是,司阙并没有让她帮忙擦洗,只让她帮他推进净室就好。

尤玉玑如上次那般,将司阙推进净室。她绕到司阙面前,在他身前蹲下来,含笑望着他,温声询问:“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司阙摇头。

尤玉玑这才起身,她将司阙的换洗衣服准备好放在桌上。她望了一眼地上的水渍,略一琢磨,展开一张宽大的擦身棉巾铺在地面,柔声说:“地上滑,这样才不容易摔着。”

她又对司阙温柔地笑,临走前不忘嘱咐司阙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唤她。她在外面读书,不会走开。

尤玉玑出去之后,重新回到藤椅里坐下,手里捧着医书却没在看,仍想着假死药的事情。

直到手中的医书掉到地上,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尤玉玑弯腰捡书,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立刻起身,脚步匆匆走到床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那本小册子。

她急忙展开自己标记日期的那一页。今日的日期赫然被她用朱笔画了个圈。尤玉玑用指腹轻轻抚过朱红的圆圈。

从今天开始,接下来几日都是她极易受孕的日子……

尤玉玑转眸望向净室的方向,不由喃喃自语:“可是他的腿……”

许久后,司阙自己推着轮椅从净室出来。尤玉玑听见响动,赶忙快步迎上去,见他头发还湿着,将他推到炭火盆旁。尤玉玑拖了一张高脚凳在司阙身侧,拿了棉巾帮他擦拭发上的水渍。

她动作温柔地一遍遍擦拭。

一时间,室内温暖静谧。

良久后,尤玉玑一边温柔地给司阙擦拭墨发,一边柔声说:“虽然我已许久不跳舞,可是上回阿淳还是送了我一套舞衣。你帮姐姐瞧瞧好不好看?”

司阙眼前忽地浮现尤玉玑跳舞的模样。

事实上,司阙只见过一次尤玉玑跳舞,还是那年司国将降前的大宴上。

那个时候他就想原来女子的身体可以柔软到那样的程度。

“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尤玉玑放下棉巾,扶着司阙到床榻上,让他重新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床头。他刚调整好姿势,角落里的百岁已经跳上了他的手里。

尤玉玑安顿好司阙,转身去了小间换衣。

司阙拿着一条尤玉玑的丝帕给百岁在脖子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听见脚步声,他抬眸望过去,目光不由一怔。

尤玉玑缓步而来。

她穿上穿了一条浅紫色的舞裙。淡淡的紫色料子薄如蝉翼覆在肩臂上,深紫的抹胸压得很低,沟壑深深。那枚紫色的珍珠坠在她颈前,随着她轻款的脚步,贴着雪肌细微颤动。

腰身紧紧收起,将她本就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衬得越发纤细。下方的裙料极其柔软,随着她的行走像一朵紫色的云。

隐约有细碎的铃声。

尤玉玑朝司阙款步走来,她在床头小几的高脚凳上坐下,雪足从紫色的裙摆里探出,搭在床沿,隐约可见皙白的小腿。

她俯身,雪峦壑深。

她将足链系在足腕,然后用指尖轻轻拨一下足链上的小银铃,小银铃摩挲着那滴小红痣,伴着细碎悦耳的银铃声。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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