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予老祖四人的加入,给祯明老祖带来极大助力。
州安卫专吸纳九州最杰出的驱魔师,是九州对抗邪魔最锋利的一支冷箭,谁也不知,他们有多少克制邪魔的手段,而这克魔手段,与九霄剑天生自带的诛魔属性不同,是在无数次死亡一线中体悟得出的。
州安卫凭借诛魔手段,即便修为低于邪魔,也能在对战途中,将这种差距无限拉近。
衡予老祖提早收到周源生密信,更是早早做好了准备,来之前,特意请出另三位州安卫内顶尖的驱魔师,四人共同商讨针对银魔之法。
从前对抗血魔,至多出动两名州安卫,如今为了铲除银魔,一下聚来四人。
此刻,四位半步化神的顶尖驱魔师,化作尖刀强势插入战场。
种种针对高等血魔的手段,对于银魔也有效果,太华老祖深感棘手,怒瞪着衡予老祖。
这四人远非他对手,却总能使出诡异手段,屡屡突然打断他攻势,给祯明老祖创造可趁之机。有四人捣乱,祯明老祖与他修为上的差距,竟被弥补了上来。
太华老祖心下警惕,不得不分出心神去对付衡予老祖四人,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而在这时,沉闷天际,传来一声雷鸣。
许是察觉到银魔气息,原本由太华老祖召来的邪雷,化作了真正的,蕴含丝丝缕缕天道之威的,紫色天雷。
漆黑夜幕下,紫雷犹如巨蟒出笼,嘶嘶吐着红信,朝太华老祖张开大嘴!
太华老祖不禁后退,方才还傲慢的老脸上,显露出微不可查的恐惧。
这紫色天雷,他绝不陌生……万年前,半数以上的银魔曾陨落在这紫雷之下,而他,就是那陨落于雷霆之下的其中一个。
而前阵子,他们的同伴照无痕,便是在渡劫紫雷下化为灰烬,万年来点滴积攒的力量再被摧毁,直接导致再遇上逐不宜后,堂堂银魔之尊,却被一元婴和金丹打得形神俱灭。
太华老祖小心躲开紫雷,很快他眉峰舒展。
天道纵是再厌恶银魔,所降的天雷仍不能脱离规则,这紫雷,威力弱于元婴紫雷。
不过,再弱小的紫雷,仍是邪魔天敌,落在身上也会受伤流血,损伤实力,必须要躲开。
太华老祖小心躲避三方攻势,思索着解决之法。
沉思间,一道天雷劈在他胳膊上,红色血丝溢出,落入海水的瞬间,化为墨绿色。
……受伤了!
不待太华老祖愤怒,下一刻,一柄红色灵剑噗地穿出水面,剑身一转,便带着如血剑芒,气势汹汹朝他天灵刺来。
太华老祖瞳孔震缩,当即收回手上攻势,急忙后撤。
——九霄剑!
衡予老祖一瞧见九霄剑,眼前一亮,夸赞道:“好样的。”
他余光扫向周遭,想找到九霄剑之主,大海空茫,方圆百里未瞧见人影。
逐小友必是藏在某一处,控制着自己的本命剑行动。这样也好,以他元婴修为,还不宜出面。
……衡予老祖猜对了一半。
逐不宜带着自家剑躲过强敌的围追堵截后,游到了很远的地方,取出观世镜观察战况,发现双方僵持后,找到了机会,当即便连甩两张传送符往回赶,位置差不多后,这才放出九霄剑。
如今,控制九霄剑攻击银魔的,是九霄剑灵,乐窈。
乐窈眼睛看不见,却丝毫不担心,在她耳畔,有逐不宜的声音为她指引方向。
“阿窈,左形两公里。”
“阿窈,右后方一百步。”
“好,刺他!”
祯明老祖见到九霄剑,露出好奇以及……尊敬。
他出关之际,听说了这柄专门克制邪魔的灵剑,连银魔都能克制,是万年难见的神器。而逐不宜那小子非常喜欢他的剑,还异想天开的,想为九霄剑灵打造一副躯体,他本以为这孩子在胡闹,直到见到剑灵的画像,一瞬震惊。
竟是那位?
若为那位,难怪九霄能克制银魔。
祯明老祖看不见剑灵,可眼神却下意识带起了尊敬。霎时,祯明老祖沉喝一声,将主攻位让给九霄剑,他自己则与衡予老祖等人配合着天雷,成三面包抄之势,他带人追上太华老祖,将人限制在一个三角圈内,不断缩减范围,给九霄剑创造攻击机会。
而紫雷,似乎也明白他们的意图,默契配合着行动。
天时、地利、人和,情势陡然逆转,太华老祖从隐占上风,顿时落于下风。
一炷香后,在三方包抄之下,乐窈操控九霄剑,紧贴太华老祖脖颈穿过,剑气抖动,太华老祖脖颈间霎时鲜血淋漓。
乐窈能感觉到剑身上的黏稠,心口涌上不适,好在有遮光绫遮挡视线,看不见,恶心感减轻了一半。她连忙扎入海中,再出来时,海水清洗点血腥,黏稠感觉消失。
乐窈缓了口气,挺直剑身,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战三百回合。
太华老祖猩红着眼,死死盯着赤芒千条的九霄剑,他捂着脖颈,伤口渗出血,同时渗出的还有力量。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照无痕曾说过的,欲成大业,必得先折断九霄剑的话。
九霄剑,是九州天道有意引入,专用来针对他们的东西,此剑,必须要毁……
正要再度发动攻击的乐窈,突感后背一凉,疑惑地抖了抖,就感觉到一股隆隆的海啸声。
衡予老祖抬目,面色惊变,道:“不好。”
只见被围困在中央的太华老祖五指成爪,在身侧倏地一划。
嗤——
刺破耳膜的声音,让人蹙眉屏蔽耳识,而太华老祖利爪所划之处,空间缓缓裂开一道口子。
“不好,他要逃跑。”衡予老祖当即就要阻止,却被祯明老祖急忙喝住。他摇摇头,稚嫩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子凝重,“那是空间缝隙,渡劫以下接近不得,会被空间之力撕碎!”
“诸位,再会。下次,尔等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太华老祖回首,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身影化作一缕光,没入空间裂隙之中。
他身影消失,空间裂隙犹如黑洞般,疯狂吸纳方圆百里的海水、礁石。
方才险些追上去的衡予老祖,见此情景,手心里渗出一手冷汗。
裂隙吸力席卷,祯明老子抬袖一挥,将衡予老祖四人送走,正要回头去找九霄剑,就见另一处,逐不宜已抱着本命剑溜之大吉。
这小子……
此地不宜久留,祯明老祖转身瞬移出去。
海面上恐怖的吸力,持续了足有三个时辰,空间才发挥愈合能力,将裂隙磨平。
亲眼目睹银魔从自己眼前消失,祯明老祖、衡予老祖等人握紧拳头,手指深深陷入肉里。
……一个银魔,半步渡劫。
九州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像这样的邪魔?
乌云散去,飓风消散,海浪逐渐平息。
“结束了?”
藏在暗处的众人这才出现,在海上找到了祯明老祖一行人,当听到太华老祖撕裂空间,从裂隙中逃脱,众人皆心情沉重。
就差一步。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银魔消失,下一次还不知何时能找到。
“万一那银魔脱去太华老祖的躯壳,再换一副新的,岂不更难找了?”
衡予老祖根据多年来与高等邪魔打交道的经验,沉声道:“不会,能容纳银魔的肉身万里挑一,况且,看照无痕的下场,银魔要换躯壳,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太华老祖……呵,方才交手才发现,他那样贪生怕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换壳。”
可这话也没能让人放松。
现在,只暴露两个银魔,就带来这样恐怖的血雨腥风,鬼知道,还有多少银魔潜伏在暗处,万一全都出现,那九州怕不是要……
想到这,就有人唉声叹气,为何银魔能死而复生,而万年前的那些仙尊、渡劫前辈们却不能,假若前辈们复生,何至于让银魔嚣张至此?
现在,说什么都已太晚,一场灭顶大劫,在所难免。
众人忧愁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劫难,司兰成小心地抱着照邪镜走来。
幸亏他眼疾手快,追得及时,万一让这面镜子掉入大海,想要再打捞上来,就很难了。
炎火族耗费无数炼器师心血炼制出的宝贝,真要磕着碰着或者弄丢,他这个将宝镜带出来的人,万死难辞。
一见照邪镜,祯明老祖冷肃者小脸,甩袖一挥,将照邪镜悬在半空。
他目光凌厉,逐一扫过面前人,“银魔复生,就潜藏在我修者中间,谁也不知身边哪一位就是邪魔伪装,诸位最好让照邪镜辨认一番,好早日揪出邪魔。”
众人皆颔首表示同意,经过方才,无人再对照邪镜功效心怀质疑。
“祯明老祖说的有理,就依老祖所言。”
“我等愿意一照宝镜,洗脱嫌疑。”
祯明老祖话音刚落下,便有人迫不及待上前。
黄泉道主看了眼与自己同时而出的沧澜派掌门,向来阴柔的脸难得露出慈祥,“沧澜派掌门。”
沧澜派掌门嘴唇动了动,发挥仙门谦让的优良作风,抬手道:“您先请。”
“哈哈,多谢道友。”黄泉道主一点没客气,将手中白铃悬挂腰间,信手一招,将照邪镜面拨向自己。
镜面清澈,倒映出黄泉道主花白头发,皱纹横生的脸。
黄泉道主照了半晌,嫌弃地推开镜面,“果然是老了,面皮松弛成这般。”
黄泉道主身无邪气。
沧澜派掌门抿着嘴唇,将镜面调向自己。他看见了一张冷峻的脸,微颔首。
其他人争先恐后上前。
欣慰的是,此次赶来支援的人中,并未有身份异常之人。
各家带队者都暗松口气,此次被挑选来应援之人,都是各自宗内派内的顶尖战力,万一出事,该叫人何等痛心。
一监测完,司兰成便珍而重之地收回照邪镜。
祯明老祖肃然,稚嫩的嗓音清凌凌回荡四方,却带着合体老祖的威严:“银魔卷土重来,意在九州。老夫今后将不再闭关,何时银魔诛灭,何时归族。”
司容琰也向仙魔两道拱手,道谢同时,表明决心:“今日多谢诸位,如今银魔既出,炎火族将不再封山,愿与诸位同舟共济,共同抗敌。”
众人一激,难掩喜悦,祯明老祖出关,炎火族入世,诛魔一道将如虎添翼。
而这时,司容琰语音一转,“说起来,此次太华老祖暴露,本族长始终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还望昭明寺诸位道友给予解答。”
太华老祖银魔身份揭出,昭明寺一众人既恼恨,又羞愧,加之明白过往昭明寺所犯下的错,一时间,都如霜打的茄子,与之前周源生的状态好不了多少。
骤然听炎火族族长提及他们,这才提起些许精神。
周源生上前,拱手道:“司族长尽管问,老夫若知情,必如实相告。”
司容琰俊脸凝重:“实在是有些事情过于巧合……你说,这百年内,昭明寺所有发出的指令,都是那银魔所为,可有证据?”
周源生看向衡予老祖,露出苦笑:“没有证据,谁愿怀疑门内老祖,更何况他还是一位合体前辈。证据我早已整理出,为防意外,放在了衡予老祖处。”
衡予老祖颔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沓手记,与此同时,还有若干主持与太华老祖往来的疾讯符。
证据丰富,足矣证明太华老祖罪状。
逐不宜抱着剑,眼底闪烁兴味的光,挑眉道:“证据够吗,不够,吾还可以再补充一个。”
黄泉道主讶异:“你小子难不成,早就知道太华老祖?”
“有所怀疑而已。”
见众人看来,逐不宜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张召唤符,以灵力催发,递到衡予老祖手上,“此乃主持身上所搜出来的东西,吾甚少见到此种召唤符,线条玄诡,还以血绘就。心有好奇,便留了下来,而且,”
他看向周源生,对上他眼底复杂的情绪,嗤笑了声,慢悠悠补上一句,“周长老可是恨错了人,你家主持非吾所杀,他是中了禁言咒。吾发现了一些东西,好奇地找他询问,主持似乎也被戳到痛处,也想说出,却被咒言反噬而死。”
周源生震骇地睁眼,眼眶登时红了,“禁言咒?”
“是啊,禁言咒,此咒须得在被禁言者清醒之际,在其神魂上刻下诅咒,此法痛苦异常,且极其歹毒。吾都吓了一跳,主持他再怎么说,也是昭明寺主持,谁有这么大能耐,给他下禁言咒?”
周源生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字一顿:“是那银、魔!”
陡然得知主持死因,周源生恨得心头滴血,银魔可恶,该杀!
闻言,众人都打了个冷颤,若他们身边有银魔潜伏,焉能……
逐不宜笑了笑,抱着本命剑敛去一身光华,对司容琰笑一笑道:“舅舅还想问什么,接着问。”
问什么,差点就把他话题也带跑了。
司容琰回神,瞪了眼打岔的家伙,呼了口气,接着道:“既然这一切皆为那银魔操控所为,很多事都未免过于巧合。诸位想一想,这百年内,昭明寺有一半的命令,都恰好与星慈老祖的预言呼应,几乎是星慈老祖前一刻才说什么,下一刻,银魔便命令昭明寺做什么。本族长就好奇了,星慈老祖所言若为真,那岂非正好称了银魔的意,他大可以作壁上观,静等九州自己乱起来,为何那般兢兢业业,配合预言行事?”
这一切,也正是很多人曾有所怀疑的,只是碍于二人德高望重,没直接问。
仍有人不可置信,震骇道:“星慈老祖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将星慈老祖的预言奉若圭臬,他若是银魔,那他们之前,做了什么……
星明老祖震骇万分,司容琰一番话,不啻于晴空惊雷,险些让他维持不住修养。
星慈老祖是他尊师,如何能是……
但疑点重重,又无从解释。但看众人,事关银魔,便是有半点怀疑,都必须调查到底。
星明老祖竭力定住神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衡予老祖收回证据,和身边三位州安卫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凝重。
以往星慈老祖做什么,都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如今牵涉到界外邪魔,他们必须走一趟了。
衡予老祖向祯明老祖拱手道:“前辈,此事我州安卫须得调查,还请借照邪镜一用。”
祯明老祖颔首,笑吟吟道:“正好,老夫很久未曾拜访星宿海故友,如今出关,合该去拜访一番,老夫与你同去。”
逐不宜在一旁突然开口,道:“吾也去。”
德高望重的星慈老祖……
呵,那老东西到底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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