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醫術高明,不知師承何派?”孫思邈站在一邊,看著陳沂熟練地給那些災民把脈針灸,城門封閉,陳沂也沒有袖裏乾坤的本事,因此,能弄到的藥材著實不多,很多藥材都是直接在附近現采的,還沒有來得及炮製,不過,這種時候,也講究不了那麽多,藥材不足,陳沂也就是按照原本的習慣,直接以金針之術刺激人體自身的免疫能力,再配合用水缸熬出來的防瘟解疫的藥湯,多半是能手到病除的。
孫思邈後來號稱藥王,他擅長的是藥理,針灸之術卻隻是粗通一二而已,何況,他這會兒還年輕,剛剛出師沒多久,再天才,中醫這玩意除了靠天賦,靠的就是經驗,見識的多了,醫術自然也能更進一步。他本來不過是過來拜訪幾個道友,再到山中采集一些南方特有的藥材,結果就聽說這邊台風過後,發生了時疫,便急忙趕了過來,原本想跟官府溝通一下賑災的事情,結果到了之後,就知道這事成不了,隻得就自個一個人跑了過來,哪知道,到了這邊之後,已經有人先來了,看著還是個世家公子的模樣,頓時叫孫思邈吃了一驚。
從漢朝的時候開始,士族跟寒門就有了難以逾越的鴻溝存在,三國連綿近百年的戰亂,最終以九品中正製告終,從此上品無寒門,下品無高士的時代到來了。陳沂怎麽看,都是標準的世家公子的做派,一派風流自然的氣象,但是,這樣的人別說是給一幫窮得快無立錐之地,又因為染了時疫,看著肮髒不堪的災民治病了,遠遠地看到了,都要叫人退散避開,免得汙了自個的眼睛,因此,孫思邈竟是覺得看不明白了。
孫思邈觀察了陳沂一番,發現陳沂的醫術極為高明,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能達到的,孫思邈是醫者,少年人的模樣跟保養得好的人那是截然不同的,陳沂臉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絨毛呢,說句不客氣的話,分明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家夥,但是,見得陳沂這般做派,他也不能小覷了他,因此,語氣很是帶著一些恭謹。
陳沂也早就注意到了孫思邈,不過,他還不知道孫思邈的名字,隻注意到孫思邈傳了一身道袍,看著二十多歲的模樣,之前陳沂給那些災民做針灸的時候就過來了,還幫著打了一會兒下手,看著對藥理很是了解,不過,陳沂對此也沒多驚訝的意思,要知道,道家一貫喜歡煉丹煉藥什麽的,多半都通一些醫理藥理,準確來說,道門成員的平均素質,不知道比佛門強出了多少,佛門一向講究個普渡,隻要你願意,便可以出家,根本不看你原本是什麽人,是皇帝也好,是乞丐也罷,也不管善惡,反正佛經裏麵有句話,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何況,如今佛門除了上頭的那些高僧,還有他們收下的用以傳授衣缽的弟子,絕大部分都是一幫逃避徭役的農夫,還有一些犯了罪,逃避官府追究的盜匪一流,因此,識字率實在是很低,平常在外麵大概也就是能念一句佛號,至於別的經書,估計一個字都不認識。
這會兒聽得孫思邈的詢問,他手上不停,口中隻是說道:“家師逍遙子,不知道長法號?”
孫思邈出身道門,但是他並沒有真正出家,雖說穿著道袍,實際上也就是俗家弟子,但是他家學淵源,道門有名有姓的人,沒幾個不知道的,但是卻沒有聽說過逍遙子這個名號,但是看陳沂的模樣,卻不像是假的,因此懷疑會不會是某個隱世不出的道門高人,因此說道:“孫某不過是在家的居士,並無什麽法號,當不起道長一說,孫某名思邈,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陳沂早就過了聽到什麽名人,心頭大震的年紀了,孫思邈的確名聲很大,但是陳沂在各個次位麵也留下過不小的名聲,說不得,那幾個次位麵演化千年之後,陳沂就是個活生生白日飛升的神仙呢,因此,臉上神情也沒什麽變化,他剛剛給一個災民施了針,叫他去領一碗湯藥喝了,然後一邊叫下一個人近前,一邊說道:“破家之人,算不上什麽公子,某姓陳,叫陳沂!”
孫思邈聽得姓陳,腦子裏轉悠了半天,很快就想到了潁川陳氏,陳家這麽多年來分支頗多,當年陳沂那一脈遭難的事情,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孫思邈雖說生在北方,但是,卻是在道門長大,對於天下的事情知道不少,頓時明了陳沂所說的意思了,看樣子陳沂當年是叫人救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卻也沒有複仇之念,心中沒有絲毫戾氣,卻也是難得了,但是他也沒有點破,隻是說道:“原來是陳公子,陳公子悲天憫人,實在是叫孫某佩服!”
孫思邈一邊跟陳沂說話,一邊也沒耽誤了給陳沂打下手,熬湯藥的事情陳沂已經直接交給了孫思邈,孫思邈一邊用一口大水缸熬藥,一邊注意著陳沂的針法,他對此很感興趣,不過,對於醫者而言,很多醫術都是獨家手法,不傳之秘,何況,陳沂這是內家針法,光看施針取穴的位置,根本看不出明堂來,孫思邈天生對醫術感興趣,如今見得這般手法,簡直是心~癢難耐,偏生跟陳沂不熟,而且這針法這般奇妙,幾乎是針到病除,絕對是人家的不傳之秘,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個有什麽能夠跟人家交換的,隻得心焦不已。
陳沂卻是心如止水,四周的一切盡數印入他的心湖之中,孫思邈的糾結猶疑,自然也被他感知到了,不過,陳沂確實也沒有將這針法藏著掖著的意思,這個次位麵是個高武位麵,頗有些奇功妙法,陳沂自然是希望能夠得到一些,與自己所學互相印證,也好更進一步,因此,卻是不可能如在之前那個次位麵一般,直接行醫一生的。他之前聽了孫思邈的名號之後,便已經有心與孫思邈交流醫學,將自己在逍遙派所學的醫術交托到孫思邈的手上,也好造福世人,省得在自己手上蒙塵。
這邊人口密度也算不上很大,不說陳沂,便是孫思邈也有一身不錯的武功,因此,兩人幾天之內,差不多將疫區走了個遍,總算將時疫給解決了,雖說也死了幾個人,但是比起以往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當地那些災民恨不得給陳沂跟孫思邈立長生牌位,感情之情溢於言表,導致陳沂跟孫思邈是直接趁著夜色,跟做賊一樣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