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依以为师父，只是因为刚刚，她惹到秦苏苏，又在生她的气。
以为，跟之前一样，再好好道歉，服软、下保证，就可以躲过一劫。
却不想，这次的顾泽，早就下好决心，徒弟是留不得了。
顾泽抬起被她拽住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来，硬生生的把她的双手掰开。
男人的劲，生来就比女生的大，何况两人身高差距，相处千里。
所以顾泽掰开她手的力道，对于沐依来说，简直是无力抵抗，仿佛她的手，不再是她的手般。
她明明是不想放开，却还是被掰开来。
一股子无力感，油然而生，同时也让她的内心，深深感到绝望。
顾泽无需多言，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沐依低头，看着空落落的双手，心头一片茫然，声音低如蚊呐：“师父……你不要这样，你别扔下沐依。”
说着，她缓缓抬眸，眸光波动，隐闪着几分泪意：“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泽心意已决，天生笑唇，压出寡淡温度：“你不用多说，我能为你做的，我都会尽量去帮你，但是你不能，再陪在我身边。”
“为什么？”沐依很是不解，心头也难受的要命。
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溢出来，一颗一颗的掉落，如同她对顾泽，隐藏多年的爱意，一寸一寸的分崩离析。
“你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秦苏苏，就不顾我们，多年的师徒之情。”她已控制不住自己，反正道歉认错都没用，她也无需再装下去。
口气渐渐转至低狠，那双噙满泪花的眼睛，泛出冷冷幽怨如针的深芒：“顾泽，你扪心自问，我跟你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一个人为你挡了多少，不必要的记者采访，为你一个人，守了多少个家？”
因为他长年取材的原由，他们几年在一个地方，不会长住下去。
所以每次换地方，他出去取材时，都是沐依一人，在家里面打理收拾。
算起来，她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起，就跟着自己，任劳任怨。
说没有不舍，顾泽也不是铁打的，可是他刚要心软一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妹妹在山里，受沐依折磨的种种画面。
不行，不能再退步。
顾泽淡淡抬眸，敛下心中，刚闪过的种种画面，沉玉般的碧眸里，泛着深山凉泉上方，隐隐弱弱的白气般，望即生寒。
“我知道，所以我说过，能为你做的，我尽量会帮。”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台词，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别人不太了解他，可沐依是了解些的，师父只是看起来冷漠，但实则心底温和，不该是这番冷酷。
“师父。”她眉头不解的撇成八字形，泪水微敛，在眸中打着旋般，迟迟不落：“好，就算是你，下定决心，非不要我，那你也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到底原因是什么？”
原因还能是什么，当初是因为秦苏苏。
可她就是要，亲口听师父所说，才能让她真真断了念头。
顾泽明白她的意思，并成全了她：“因为苏苏。”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沐依心尖还是不可避免的，狠狠抽疼起来。
她低头苦笑，轻喃着她的名字：“秦苏苏，果然是秦苏苏，当初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当时洁雪说的话，犹如在耳。
是的，她斗不过秦苏苏，师父也终究，被秦苏苏抢走。
顾泽隐隐猜到她的意思，长眉轻拢着，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跟妹妹的关系。
便开口，淡淡的解释了句：“我跟苏苏，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哪种关系？”沐依抬起泛着狠意的冷眸，泪水不知何干涸，眼眶还是红到极致：“那还能是哪种关系，能让你狠下心来，连我多年的徒弟都不要。”
顾泽忽然觉得，他不该开口解释，只觉得面前的小女生，不再是他，当初在她爷爷奶奶手下，救出来的乡下小姑娘。
以前的她，乖巧柔软，因为长期受爷爷奶奶的毒打，显得很是拘谨，任劳任怨。
而现在，她不知什么时候，长成大多俗人面孔，有了想要的，有了想争的，从而变得狠毒，以及有些不择手段。
顾泽的心，微微有些发紧，也有些难受。
“那随你吧，你以为是什么关系，那便是。”他淡淡而道：“我还是一样的话，这几天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去机场。”
闻言，沐依死死抿着唇，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好一会儿后，她才认命似的点点头，猛得吸了下鼻子，口气转至平静：“好，我可以走，但是我有最后一个请求。”
顾泽眉头微拢，眸中似有犹豫。
沐依苦涩的轻笑：“就最后一个请求，师父都不愿给我了吗？”
说着，顾泽还是没有开口，她嘴角的苦笑，更是深了几分，仿佛刚吃下一颗，才成形的青橘般，满腔的酸涩，让她深深的闭上眼。
开口，声音轻如止风：“以往的新年，都是我们两个人过的，我最后只想，陪你过完一个新年，你都不愿意了吗？”
“今年我要回家，过新年的。”顾泽开口答道，算是婉转的拒绝。
谁知沐依没有放弃的意思，眸底里绽出，某种执念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吗？你知道的，我跟没有家人是一样的。”
“跟了你之后，我就把你当半个亲人，我好想体验一下，跟一大家子人，一起过新年的感觉。”
“好吗？”
说到后面，她的眸子里，越发的亮了起来，不知是她真的期待，还只是想多留在师父身边。
顾泽喉结上下滚动，眉头拢得更紧，他还是想拒绝，笑唇微启。
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句话来，面前的沐依，忽然间，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跟前。
“师父，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你帮我最后的一个忙，行吗？”
沐依仰着脑袋，卑微的仰视着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蛋上，尽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