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跟我说这一大堆话,我算是听明白了,其实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意思。
我还想问他点什么,五叔却闭口不言了,我也没有继续缠着他。
毕竟这个人今天说这么多话,简直就是个奇迹,况且我也在一点点的接近真相,俗话说慢工出细活,来日方长,我总能慢慢地把这个围绕着老李家的秘密解开。
我回过头把注意力放在了院子里正在忙活的大伙,最近的陈家村可以说是热闹极了,随着我爷爷的去世,各路神仙鬼怪都冒出来了。
村子里的人对鬼怪什么的还是相信的,再加上洛道长这一身道袍也挺唬人的,所以大家伙也都老老实实地按着他说的站好了,围成了一个圈。
这时候二牛叔二牛婶他们已经是到了极限,毕竟身体里藏着个不契合的魂,对于肉体的负担是极大的,眼看着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了。
我就赶忙去催促胖子说:“胖子,要不快点吧,我看着我叔婶他们有点顶不住了。”
谁知道胖子一听我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啥?你喊道爷啥?”
听到胖子这话,我自知失言了,赶忙改口讨好道:“道长,道长。”
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伸出他那胖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就看好吧。”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胖子就走到最前面扯着嗓子说:“待会儿你们就围成圈,不能动,不管听到了啥,不管看到了啥都不能撒开手,所谓落地生根心连着心,你们只要脚踩着咱黄土地,手里拉着咱自己人的手,就不会出现啥意外。”
村民们听到胖子这么一说,也是大声地应了下来。
说完之后,胖子就走到洛道长的面前,伸出手要了叫魂的物件——桃木剑和小铃铛。
然后他就摇着小铃铛走到黄裱纸铺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阴司指路,小鬼莫行。”
虽然二牛叔家里人挺多的,但这时候大家心里都有底,知道这是在搞邪乎事儿,也没人敢吱声,安静极了。
大晚上的,铃铛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再加上胖子嘴里嘟囔的那些话,就显得格外的诡异。
根生叔连忙过来扯了扯我,示意我到一边站着,就在我走到角落里等着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
就在我背后的墙头上,有轻轻哭泣的声音。
说实话,经过这几档子事儿的磨炼,我胆子也大了很多,这小打小闹的完全都没在意。
但根生叔就不一样了,他的接受力显然没那么强,我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浑身都在打颤。
“小安,你咋跟没事人一样。”根生叔是真的害怕了,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看了看不远处跟没事人一样的大伙,又看了看根生叔,心里有些纳闷,“根生叔你能听得到?”
根生叔点头说:“就跟在耳边一样,老瘆人了。”
五叔也看到了根生叔的模样,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然后朝根生叔丢过去两团白乎乎的东西,等根生叔接过来之后我才看清楚是两团棉花。
五叔一脸淡然说:“把它带上,闭眼。”
简洁明了的话,倒是五叔的风格。
根生叔早就受不了这种折磨,忙不迭地就按着五叔说的做。
但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打鼓,前面五叔都说了会有厉鬼,我就寻思着我肯定也会怕,就算是当时撑住了,那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样会脑补起来。
我就凑到五叔边上低声说:“五叔,你也给我俩棉花呗。”
结果五叔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回绝得干净利索,“没了。”
这时候,墙头上的哭泣声越来越激烈了,从刚开始的偷偷哭泣,变成了放声大哭,似乎有说不完的冤情。
渐渐的周围也跟着响起了哭泣的声音,但很奇怪的是,我明明听到了周围的哭泣声,却找不到哭泣的源头在哪儿。
我拿着我的蓝屏诺基亚看了眼:十一点半了。
人总有点好奇心,就算是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我就低声问五叔:“五叔…”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五叔脸色凝重地看着天空说道:“要开始了。”
五叔这话让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五叔的身后。
刚才还在门外的独木桥上摇铃铛的胖子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了门口,他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记住了,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准松开手,谁松开大家伙可就一块儿没命!”
胖子这话让人真的怕了,尤其是这些个大婶子胆子更小,当时就有人说不干了要回去。
“当然可以走,但是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把啥东西带回家里我可就管不了了。”胖子说话的声音很大,显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胖子这么一说,刚才有点骚动的人群顿时有安静了下来,只要把手抓紧了就不会出事儿,要是抓不紧大家可是一块儿完蛋。
“有点本事。”五叔突然轻笑了下,扬起了嘴角。
胖子这话的确是有点东西,他先是说要是松开了大家就一块完蛋,这话就跟古代的连坐罪差不多。
村里人为了不让别人波及自己,必然会死死地抓住附近的人的手,而后面那句话则是又警告了下,半途而废那可就是祸及家人。
小山村里的人把血缘关系看得很重,谁都不想害了自己亲人,更不想因为别人害怕了而连累自己家人,所以这么一来势必会把手攥的更紧。
越临近十二点,周围的哭泣声也就越小,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周围的哭泣声彻底消失了。
整个院子里像是陷入了死寂般,就连虫鸣声、鸟叫声、风声,甚至连呼吸声似乎都听不到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不断地流失着,而胖子则是握着桃木剑,凝望着天空上的月亮。
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看着秒表最末端的秒数计时不断地增加,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浑身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
五十八。
五十九。
十二点!
手机屏幕在抵达十二点的那一刻陡然熄灭,月光下,我就看到黝黑的屏幕上,在我的背后突然浮现出了一张惨白浮肿的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那张脸上的嘴巴咧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