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看向五叔,他也一脸的凝重。
这时,那道呼喊声又一次响起。
“小安——”
声音更加清晰了。
是从灵堂外院子里传来的!
我浑身汗毛一瞬间全立了起来,心脏急速跳动,呼吸也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很多人都用孔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来否认鬼神之说,但他们根本就没提后面的那句最重要的——非不信也!
“小安——”
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伴随着瓦片松动的声音,从灵堂上方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院子里爬到了屋顶,就在屋顶喊我的名字。
说实话,这一刻我真的被吓惨了。
什么马克思唯物主义,什么毛概理论,统统都忘到了一边。
我并不是一个很怂包的人,但遇到这种事,不怂是不可能的。
我看了看五叔,他将食指竖在嘴巴作出噤声的手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安,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去把香点上。”
也就在这时候,我才发现香炉里的四炷香有些不对劲儿。
其他三炷香都近乎燃尽,但第四炷香却在半中间儿灭了,在熄灭的半截香上,有明显被水浸湿的痕迹。
我哆嗦着手从裤兜里摸出火柴点火,刚把火柴划着了,门外突地起了一阵邪风,手里这根火柴顿时灭了,接着再点,却怎么也点不着了。
火柴一根接一根的划,没一根划得着火,好像这盒火柴都受了潮,我的手心也黏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我在心里疯狂默念着“快给我着,快给我着”的话,一根又一根地划着火柴。
偏偏那道声音突然幽幽响起,就在我的身后!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道寒冷的视线落在脊背,额头上不断淌落冷汗,身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从心里往外的冷。
眼看着没剩几根火柴了,五叔就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门外。
我分不清楚情况,还没开口,就看到五叔的脸上有一抹伤色一闪而逝,随即便盛怒起来。
他看着门外,脸上再次露出怒目金刚的表情,沉声暴喝道:“走!”
“呜呜——”
这一次,那道声音没有继续呼唤我的名字,转而变成了一阵呜咽的哭声,就像是被父母训斥的孩童般,委屈的哭泣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个时候,我终于划着了火柴,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的心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人常说好奇心害死猫,害死不害死猫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个情况好奇心一定会吓到人。
但老话又说了,不作就不会死。
经历这么一档子事,不想弄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在点香火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顺着月光看过去,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蹲着个东西。
但我不确定那个东西是人还是猴子,它四肢着地,没有尾巴,那双眼睛像是充血一样猩红。
隔得太远,又是个黑咕隆的夜里,看不太真切。
在香火被点燃起来的时候,我看到这东西像人似的磕了几下头,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到槐树上,然后跳出了院子。
说实话,谁见到这种情况,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我连忙转过身来,就发现这大夏天的,屋子外头阴着天没下雨,但潮气突然就特别大,甚至连地面的砖缝里都在渗水。
从门口到我脚底下出现了一片片被水浸泡的痕迹,眼瞅着要往前走浸到爷爷的棺材了。
也不知道为啥,就到了这香炉前面,就前进不了了。
五叔回头看了看我,脸上的盛怒渐渐散去,他对我点了点头说:“小安,做得好。”
这时候我要再说不相信鬼怪啥的,那可真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但我看五叔这坐回去就闭着眼不吭声的架势,心里也清楚了,我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实话。
我就坐在小马扎上,一个劲儿地朝着火盆里丢纸钱,也幸亏纸钱多,经得住烧。
火盆里的火焰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烤的人面皮干。
“别丢了。”五叔说话的时候依旧是阖着眼,但嘴角却微微勾起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
“但是小安,五叔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理由。”
我没好气地又丢了一大把纸钱,突然窜起的火苗差点没把我头发燎了,我连忙往后挪了挪屁股,“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五叔,结果什么事都瞒着我。”
“你说我爹是被爷爷害死的,证据呢?!”
“我倒是亲眼看着你把爷爷气死了!”
这一刻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爹是死在意外里,但现在突然有个从未见过的五叔来告诉你,你爹是被你爷爷害死的。然后爷爷又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意外死亡。
再加上今天夜里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我的情绪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所以一时间就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五叔在听到我的话后,显然也是怔了一下,我又一次看到这个男人脸上流露出悲伤。
他死死地盯着我,我倒是很希望他能被愤怒冲昏头,把他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但五叔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冷静,他只是摇了摇头,“小安,我是你五叔,我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
我很想冲上去给他一拳,把所有事都逼问出来,但他是我叔,即便是我从未见过他,我也不能这么做。
或者说即便是我有勇气能这么做,也极有可能会被五叔反按在地上暴揍。
我忽然感觉就今天的经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学时期沉迷于小说中的我,幻想自己是书里的主角多么牛逼,然后合上书本,立马被拉进了现实中,屌丝就是屌丝。
此刻无力的感觉,跟这个是多么的类似。
我甚至分不清楚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个梦境。
可能我忽然睁开眼,爷爷还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奶奶还在厨房里招呼我端饭,这最近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这样的话能有多好。
我现在思绪混乱到了极致,白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碰到这么一档子事的时候,被彻底激发了。
说到底,我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年轻,没有什么社会经历,虽然家境不好,但总的来说也算是蜜罐里长大的,抗压能力实在是有限。
“去睡吧。”五叔似乎是看出了我状态不好,叹了口气劝道:“我来守着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