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苏雁社交障碍,裴笠刻意将谈话地点选在一家比较安静的咖啡厅，身边只带一位高层跟一名助理。
她介绍道：“这是我公司的副总，也是我表弟冯平。办公大楼后续会由他负责,你两留个联系方式吧。”
冯平：“你好苏小姐。”
苏雁：“您好。”
裴笠打量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姑娘,笑说：“咱两第一次见面,你还在读高中对吧？”
苏雁点头：“对的。”
裴笠感慨道：“一眨眼都是研究生，参加工作了。变化真是太大了，你看上去活泼开朗了很多。”
苏雁：“裴小姐也是。”
裴笠的状态和几年前比起来算得上是脱胎换骨,她穿着香奈儿高定款,唇边挂着知性优雅的微笑：“很久没有人称呼我裴小姐了，以前他们都是叫我赵太太。连我自己都入戏，把自己当成丈夫和孩子的附属品。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又活回原来的样子。”
苏雁赞道：“您原本的样子很美。”
裴笠：“谢谢。”
冯平等两人说完：“苏小姐,可以开始了。”
“好。”
苏雁取出平板电脑，打开文件夹：“这是大楼概念设计方案。”
她已经准备了一年多,来之前也提前做过功课,讲话没有磕磕巴巴：“裴小姐的公司主营保健品及婴幼儿奶粉，我觉得可以围绕亲切感这个主题出发,所以在露台融合了趣味性,让大楼与品牌形象更加贴合……”
一场情投意合的恋爱，让女孩变得更自信。
苏雁性格温和，说话轻声细语,让人不自觉停下来专注听她说完。
在她擅长的领域中，她像是发着光。
小姑娘皮肤奶白，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第一印象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年龄很小,涉世未深。
偶尔不经意间,她眼角又会漾开些许娇媚风情。
不过，苏雁的风情只有晏回时在场时才会流露。
晏回时就坐在她对面那桌，时不时抬眼看过来。
苏雁每次都能准确捕捉到他的视线。
晏回时也约了人，正在谈事情。走之前，他停在苏雁旁边，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给她发信息。
yhs:【一会儿回来接你。】
苏雁不动声色地侧眸，朝他点了点头。
晏回时走向出口，期间又给她发来一条：【刚才那段介绍很棒。】
苏雁偷偷弯起嘴角：【全靠你前几天帮忙修改，谢谢晏叔叔。】
裴笠八卦了一嘴：“男朋友？”
刚才交谈过程中裴笠提起过她爸爸，苏雁担心消息走漏，否认得很快：“不是，是我叔叔。”
晏回时脚步一顿。
朋友叫他：“阿时，怎么了？”
晏回时语气平静：“没事。”
“……”苏雁以为他已经走远了。
突然有点后悔。
晏回时刚才那个语气，不会是生气了吧？
冯平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苏小姐，你刚才说的，内置绿化带是什么意思？”
苏雁没再分心，专心工作。
裴笠并不像设计院其他同事传的那么挑剔难伺候，苏雁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没有打断。
“我很喜欢你的设计。”
“真的吗？”苏雁眼睛亮了亮，漂亮的脸更加明艳：“那我回去把您刚才说的细节，还有特殊要求全部修改一下，争取下月初定稿。”
裴笠：“可以。不过我过两天要出国一趟，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跟冯平对接。”
“好。”苏雁问：“那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吗？”
裴笠看了看小姑娘脚上的凉鞋：“那边还没拆完，路不好走，我让人给你发视频也是一样的。”
苏雁：“没关系，实地考察更有效。”
“那行。冯平，你带小雁去拆迁那块地，那边现在正在施工比较偏僻，你照顾着点她。”
“放心吧姐。”
*
苏雁给晏回时发信息，说不用来接她，晚点她自己打车回家。晏回时问了她具体位置，坚持亲自来接。
“男朋友？”冯平笑问。
苏雁点头：“嗯呢。”
“果然，漂亮的女孩都有男朋友了。”
冯平带苏雁到工地附近转了一圈。临时接了个电话，看着挺急，但也没催她。
苏雁看出他有急事：“我男朋友马上就来接我，冯总有事就先去忙吧。”
“真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冯平不好意思道：“那行那我先走，你到了记得微信跟我说一声。”
“好的。”
苏雁拍完最后一组照片，给晏回时发了个定位，然后转身往路口走。
工地大叔在她身后喊：“小姑娘，那条路塌了不安全，你走那边那条巷子，直走左拐就是红绿灯了！”
“哦，好！谢谢。”
晏回时提前三十分钟到了地方，怕耽误苏雁工作，他把车停在路边，等她忙完。
工地到处都是砖头钢筋水泥，周围杂草丛生，苏雁拎着裙摆找平地，走了半个多钟才到巷子口。
附近正在拆迁，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门。苏雁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去路口等晏回时。
迎面冲过来一辆摩托车，苏雁下意识往旁边躲。
经过她身边，摩托车突然熄火停下，像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驾车的男人戴着黑色头盔，苏雁对上对方极不友善的目光，察觉到不对，第一反应是往反方向跑。
男人迅速绕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雁表情慌张：“你是谁？你想干嘛？”
男人摘下头盔。
苏雁认出这人：“你是那个赵世农？”她直觉得这人来者不善，往后退了两步。
“晏回时那么有钱，居然还让你出来受这累，没给钱养你？”
苏雁很反感这样的话：“这是我自己喜欢的工作，他支持我尊重我，不是不愿意养我。”
赵世农不屑：“女人不都是靠男人，没个有钱老爸就得找个有钱干爹。装什么玩意儿你装。”
苏雁忍无可忍：“你什么意思！”
赵世农指着身后一片工地：“看到了吗？就那块地，还有周围这整条街，原本都是我盘下来的！这里的每一块砖头，每一间店铺都是我舔着脸到处给人装孙子谈下来的！现在全被裴笠那个贱人拿走了，我他妈净身出户！你说我什么意思？”
苏雁原本想说这难道不是你活该？不过晏回时说过，遇到危险的时候决不能激怒暴徒。这人明显脑子有点不正常，她不能激怒他。
她冷淡地看过去：“哦。”
赵世农恶狠狠瞪回来：“你别想置身事外！老子告诉你这事是因你而起！你，晏回时，一个都跑不掉！”
苏雁安静两秒：“那，对不起？”
“对不起？”赵世农粗野地抢走她的包，苏雁被拉得一个踉跄，“说对不起有用我还用得着去求那贱人？”
“你还我包！”苏雁发现这人已经发疯了，她怎么顺着都没用，她放开嗓子大喊救命！
刚才那群施工人员都在高空作业，根本听不见她的呼救。
赵世农把她往摩托车边拽，嘴里骂着污言秽语，要求她按他说的做。苏雁细皮嫩肉，被拖拽几下，手腕立刻红了一大片：“你别拉我……我自己走！”
赵世农命令她上车，苏雁不肯，下一秒就被甩出半米远。手肘撞到墙上，皮肤被擦破，她咬牙忍着泪走向摩托。
赵世农不耐烦地骂：“墨迹你妈呢？别他妈跟老子耍花招。”
苏雁不知道这个人要带她去哪，她的手机在包里，包已经被他抢走了。她必须想办法自救，否则一旦离开这里，晏回时和爸妈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她。
趁赵世农不注意，她迅速转身一个疾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啊！！”
她跑得眼泪模糊，不确定周围有没有人，这一刻的求生欲让她感觉不到疲惫。
她认准红灯路口，拼命往那边跑，并且大声呼救：“救命啊！晏叔叔！”
“晏回时——”
“晏回时救我！”
赵世农追上来，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后拖拽。
苏雁不肯放弃，放声尖叫：“救命！救——”
面前一道黑影闪过，赵世农被一脚踹开。
苏雁擦掉眼泪，看清来人，情绪瞬间崩溃：“晏叔叔！”
晏回时压抑着愤怒，低声哄：“乖，别过来。”
他一把揪起赵世农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后，曲起膝盖用力一顶。赵世农吃痛，朝着他的脸一拳挥过去。
晏回时站着不动，等拳头挥过来，他一把接住，反手把赵世农的手臂拧成了麻花，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晏回时眸光狠戾，眼里全是冰刀子：“你他妈再动她一个试试。”
赵世农料定他不敢拿他怎么样，狂笑道：“你有本事打死老子！拿你几百亿的命换老子条贱命！值了！”
晏回时冷笑，拖着赵世农走向拐角处。
他身上戾气很重，浑身冰冻三尺。
苏雁怕他错手把人打死，追上去劝阻：“不要！晏叔叔，不要！”
晏回时扭头，声线压得极低，语气跟平时一样温和：“别怕，乖乖在这儿等我。”
在苏雁看不见的地方，赵世农被打得满脸是血，喉咙里发出鬼叫一样的求饶声。
晏回时脱掉衬衣，慢条斯理擦拭手指。
赵世农慢慢爬起来，掏出匕首，突然发了狠：“去死吧！”
“小心——”苏雁朝晏回时扑过去。
晏回时猛地扭头，一把搂过她。
刀光闪过。
下一秒，苏雁听见利器划破皮肤的声音。
她惶恐大喊：“晏叔叔！”
……
晏回时的手臂被划破一道很深的口，缝了九针。
苏雁看到医生手里的弯针刺穿他的皮肤，再把线拉出来，每打一个结，她都感到钻心的疼。
怕惊扰到医生会更加弄疼他，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哭声。
缝合结束，晏回时举起没受伤那只手臂，捧着她的脸：“哭什么？又没缝你。”
苏雁吸了吸鼻子：“晏叔叔，你疼不疼？”
“不疼。”晏回时把她拉到身边，神色严肃：“下次遇到危险自己先跑，听见没？”
这傻姑娘居然冲过来给他挡刀子。
苏雁红着眼：“那他不是有刀吗，我怕你被暗算。”
“怕我遭人暗算，就不怕自己受伤？”晏回时检查她的手臂：“伤着哪儿没有？”
苏雁摇头：“就手腕有一点淤青，膝盖磕了一下。已经擦过药了。”
晏回时闻言，掀起她的裙子：“我看看。”
苏雁跳开：“……这是医院！你干嘛掀人家裙子！”
晏回时看她活蹦乱跳，才真正放心：“回家看。”
“你还不能回家，今晚要留下观察。”
“嗯，”晏回时拍拍病床旁边的空位：“今晚一起睡。”
“晏回时！……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行。”晏回时板起脸，问：“下午咖啡馆那事儿，你是不是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苏雁茫然：“什么事？”
晏回时：“现在是男朋友了么。”
他居然还想着这个。
苏雁：“……本来就是。”
晏回时：“是什么？”
苏雁揪着他的袖子：“男朋友呀。”她半怯半娇：“是因为裴小姐认识我爸，我才那么说的。晏叔叔……你别生气嘛。”
晏回时经不住她对他撒娇：“我还以为，某小朋友想养鱼。”
苏雁：“养，什么鱼？”
晏回时“嘶”一声，“虚弱”地躺回病床。
苏雁表情紧张：“是不是很疼？我去叫医生来。”
晏回时拉住她的手腕，交代后事：“我都这样了，不打算给我正个名？”
苏雁怀疑他在卖惨。
但她又心甘情愿中计。
她犹豫了一下：“明天，我就去跟我爸妈摊牌。”
晏回时纠正她：“坦白，不是摊牌。”
苏雁觉得以晏回时跟她爸爸的关系，坦白和摊牌，其实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要挨打的。
“不过，”苏雁指指他的右臂：“你伤成这样……我爸爸应该舍不得打你。晏叔叔，不然，你去坦白？”
晏回时：“……”
晏回时：“把头伸过来。”
苏雁没有多想，凑近，侧耳听他说话。
晏回时咬住她的耳垂，温热气息灌了她一耳：“小没良心的，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