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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嗣在陪着池玲珑午休过后,也便被池玲珑催促着,去了水牢“探监”。
是的,是探监,并不是去和秦承继以及秦承业做交易,更不是去审问他们。
秦王府是有专门的牢狱的,既有让人插翅难飞的监牢,同样也有让人受折磨到死的水牢和火牢。
这些密事,都是不外传的,若不是有一日阿壬在和池玲珑插科打诨时,说漏了嘴,池玲珑也丝毫不知,那些得罪了秦王府,或是在墨乙等人眼中,既有利用价值,但是又不安分的人物,俱都被关押在秦王府的地底牢狱中。
那里是最痛苦的深渊,同时也是最秘密的安全基地,除了跟在秦承嗣身边的阿壬几人,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池玲珑后来在心痒难耐之下,询问过秦承嗣后,那人也是丝毫没有隐瞒,便将秦王府地底牢狱的事情,都给她交代了清楚。
因而,池玲珑也便清晰得知,那水牢,要不了人命,但因为水中放养了,许多类似水蛇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小东西,最是能消磨人的耐性和毅力。
将秦承继和秦承业关在哪里,本是她灵机一动想到的主意,倒是没想到,秦承嗣对她的处理方法,却是抿唇笑了好一会儿。
太阳西斜之际,池玲珑将晚膳的菜单交给七月和姜妈妈,一边也问六月,秦承嗣现在是否还在地牢中。
得到的消息自然是否定的。
因为秦承嗣只是在地牢中露了一面,根本没有对秦承继和秦承业严刑逼供,只留下讽刺一笑,便抬腿出了地牢。
现在,那人正在书房处理公文。
致远斋中的晚膳才刚做好,秦承嗣也掐着点,回了大殿。
在用过晚膳,消食沐浴过后,秦承嗣也将池玲珑抱在床上,好一番浓.情.蜜.意。
重新躺在床上后,池玲珑才后知后觉的,追问起秦承嗣今日的作为。
她非常好奇,秦承嗣只在地牢中停留了短暂一会儿功夫,那他知道给他下毒的那人的线索了么?
“阿愚,你不懂那两人的为人。”
餍足的男人最是好说话,秦承嗣自然不例外。
他将池玲珑揽在怀里,嘶哑着性感的一塌糊涂的声音,语气漠然而凉薄的与池玲珑道:“那两人最是贪婪,偏又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想占秦王府的便宜,呵,阿愚,他们以为我会迫不及待知道那线索是什么,只是,我不稀罕呢阿愚。”
见池玲珑媚眼如丝,面颊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一般糜艳妖娆,秦承嗣心中悸动非常,却不敢再折腾池玲珑。
他最是懂得该如何放长线钓大鱼,等到把池玲珑的身体养好了,才好尽性。
“他们以为我不敢将他们怎么样,想着我要顾忌秦王府名声,不愿早先暗害我那人逍遥法外,就这般算计你我,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我又怎不知他们的打算?阿愚,且先晾他们几天,介时不需我去审问,他们知道什么,自然会老实交代。”
池玲珑喑哑着嗓子,缓缓的“嗯”了一声,也觉得秦承嗣思虑是对的。
只是,“我还是想现在就知道,那给你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这样也好。你身居高位,不好留下太多把柄让人攻讦,严刑逼供什么的,不屑为之也就算了。只是,若知道了那线索,找到了那下毒人,之后便是你不许,我也要让表姐配一记‘良’药,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池玲珑和秦承嗣定下了主意,两人在之后几天,也丝毫不提在京城消失无踪的秦承继和秦承业两兄弟。
对于秦承继的妻子上门来要人,更是借口一句请那两兄弟暂时在秦王府做客,不便归家,将人打发了。
而直到时间进了九月中,也就是秦承继和秦承业被关押在水牢的第八天,就在秦承嗣正一边看着书,一边看着池玲珑做针线时,外边也传来六月的通报声,墨乙过来回事了。
墨乙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秦承继和秦承业耐不住饥饿寒冷,以及水蛇蟾蜍等小东西的亲密接触,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开口招供了那线索。
池玲珑心头一震,不待秦承嗣开口问话,便迫不及待询问出声,“线索到底是什么?他们又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那药瓶?”
“是老太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玉兰。”
墨乙不开口则以,开口说的这一句话,却把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都震住了。
“玉兰?”池玲珑听到这个线索人物的人名,微一蹙眉头。
然想到这个人物的身份,却不由又提高了声音,不敢置信的问墨乙,“老太妃身边的大丫鬟?”
玉兰这个人名,通俗的没有丝毫特色,然而,老太妃身边的丫鬟,这几个字眼不需要过多着墨,说出来便让人觉得份量颇重。
而这个丫鬟玉兰,确实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秦承嗣面上没有露出异样,然此时他却双眸锐利而幽深,看着窗外那挂了无数小灯笼的石榴树,性感的薄唇抿的死紧,身上的气息,压抑又沉重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太妃身边的丫鬟,怎么会有机会给你们主子下毒?”
池玲珑看见如此模样的秦承嗣,心中倏地一痛,双拳在瞬间握紧。
然而,也只是片刻功夫,回过神来,她也又贝齿紧咬着下唇,问墨乙这个问题。
按照池玲珑对秦承嗣的了解,他身边素来没有丫鬟侍候。
更何况,前年三月份秦承嗣被下毒的时候,秦王府老太妃已经过世两年有余。
老太妃既已不在,没道理秦承嗣会留下老太妃身边的丫鬟,且还让这丫鬟为他张罗吃食?
且能在秦王府老太妃身边侍候的人,哪怕只是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都应该身家清白,被秦王府的暗卫调查过无数遍,直到确定这人没有任何问题,才会被分派在老太妃身边侍候。
如何老太妃身边的心腹,最看重的大丫头,竟会做出如此背主的事情,给府里的主子秦承嗣下毒?
池玲珑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解不开。
她不是不相信,墨乙从秦承继和秦承业口中得来的这条线索是假的,她笃定那两兄弟有了这七八日的遭遇,以后定会避秦王府如蛇蝎。
说他们心中有惶恐,有怨恨,会想着报复,她信。
但在这个他们被折腾的心神俱疲的时候,说那两人会故意作假,蒙蔽墨乙等人,池玲珑断然不会相信那两人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问题了,——秦王府果真出了叛徒?
池玲珑双目灼灼的看着墨乙,墨乙一个头两个大,想着玉兰的“特殊”之处,再看看池玲珑懵懂又似含着锐气的双眸,条件反射的求助似地看向自家主子。
只是,在见到秦承嗣现在浑身煞气的场景后,墨乙也是迅速将头扭过来,随即,也又面色略僵硬的,笑着与池玲珑道:“老太妃去逝后,王府里,早先侍候在老太妃身边的丫头,确实都被赶出了王府。”
“只那玉兰姑娘……”墨乙条件反射的说出以往对玉兰的称呼,在注意到池玲珑面上的神色略有些变化后,也是懊悔自己一个不慎,说了不该说的话。
玉兰姑娘?啧,这是标准的准姨娘称呼啊。
“玉兰姑娘?”池玲珑面上浮现出略有些微妙的,似笑非笑的神色。
墨乙见池玲珑笑的这么贤惠温婉,却是被吓得,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顺口就出来了,这也是他的错?
墨乙讪讪的笑,接下来,也不等池玲珑再说什么,却是快速说道,“玉兰早先确实是老太妃身边的一等丫鬟,向来是负责老太妃起居的,她是秦王府的家生子,父母兄嫂都是秦王府的世仆。”
“在老太妃过世后,老太妃院子里的丫头,确实都被打发去了庄子,只这玉兰,因为模样性情都不错,老太妃在过世时,将她送给了主子,说是,是……让她今后侍候主子起居。”
见池玲珑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浓,墨乙忍不住心里苦笑。
放在别的勋贵世家,王孙贵胄的后宅中,男儿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在他们府里,主子只专心宠着这一个。
看吧,早先这也是个好的,可宠着宠着,这可不就宠出个醋桶来了?
现在这人醋劲儿还小,还做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以后若真是被主子宠的无法无天了,这还了得?
之前墨乙也觉得池玲珑性情颇好,可女子善妒,本是七出之罪。
秦王本就是超品的亲王,府中原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外加妾室无数,这才是祖宗规矩,不可破的礼法。
而如今,主子后院还没添人呢,池玲珑这王妃听到他提了个丫鬟名,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还只是个没有踏足过致远斋大门,直接被主子丢出去的丫鬟,主子可是连玉兰一指头都没碰过。
如今这情况他还有的说道,能替主子戏耍清白,可以后若当真主子一个脑子不清,被别的女子沾了身……
墨乙仿佛已经看到了,今后秦王府后院中,或是池玲珑一枝独秀,或是你来我往的鸡飞狗跳场景。
对比这两个选择,墨乙不得不违心的觉得,与其主子后宅中,被塞满了各势力的女人,还不如就让池玲珑继续独霸主子……
心思电转,墨乙也又开口说道:“长者赐,不可赐,更何况那玉兰还是老太妃咽气前赐下的,主子便是再不愿,也不会让太妃娘娘去的不安心。”
老太妃将自己看中和着意培养的丫头,送到秦承嗣身边,着实用心良苦。
那时秦承嗣已经克死了两任未婚妻,京都有关他“克妻”的传言,也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老太妃。
然则老太妃那时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过了今日没明日。
她知道这个孙子苦,可谁让他生在秦王府?
谁让他没个能帮衬的亲兄弟?谁让秦王府只剩下他这一滴骨血?
孙子是老太妃亲自养大的,老太妃自然也知道秦承嗣是个什么性子。
因而,为防自己死后,秦承嗣不愿亲近女子,让秦王府断了传承,她老人家闭眼前也做了两件事。
一来便是给宫里的太后娘娘,她一母同胞的长姐去了书信,将秦承嗣的亲事全权交给太后娘娘做主。
二来,赐下几乎是和秦承嗣一同长大的玉兰,给秦承嗣做姨娘,且还要求在秦承嗣守完了她的孝期后,就和玉兰圆房。
若是玉兰能在正妃进门前,诞下秦王府的子嗣,便升她做侧妃。
老太妃将一切都算的好好的,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秦承嗣的“洁癖”。
因为是老太妃做主留下的人,秦承嗣虽对玉兰无意,到底也将玉兰安顿在秦王府中,和秦王府的绣娘住在一起,并无特殊关照对待。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算完美,可坏就坏在,在秦承嗣出孝那天,玉兰亲手做了羹汤,借着大厨的名义,被人送到了秦承嗣面前。
原本给秦承嗣做膳那御厨,看在玉兰即将高飞的面子上,就开始巴结她。
因而,见玉兰做了羹汤,自己羞红了脸,不好送过去,就借着自己的名义,将那羹汤连着午膳,一道送进了秦承嗣房里。
秦承嗣用膳自来是不会验毒的,因为专门给他做菜那小厨房,吃食等原材料,都有专门人把关,可杜绝一切谋害。
也因此,若非之后那大厨说漏嘴,在秦王府中传出了玉兰不日将被主子宠幸,惹了主子厌烦,将玉兰打发出府,他们也还不知道,主子曾用过玉兰做的羹汤,更不知道,那羹汤里,就放了桃花醉。
想到玉兰那背主的丫头,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墨乙也又与池玲珑好一番说道。
他这般机敏聪慧的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池玲珑现在最在意的问题,已经不是为何玉兰是“经手人”的事情,而转换成,秦承嗣和玉兰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考虑到不能让池玲珑心生不喜,以免这妇人迁怒了主子,不给主子好日子过,接下来,墨乙又理了理思路,也是将秦承嗣好一番洗白。
絮叨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墨乙也才又意味深长的道:“老太妃怕主子养于妇人之手,将来行事作为,多有迟疑不定,因而,在主子三岁时,便将主子迁到致远斋独居,并请了大儒和樊将军给主子授课。”
“主子自幼忙碌非凡,虽说对老太妃孝顺至极,每日早晚必要请安问礼。然老太妃念及主子功课,也是说不长话,便让主子回去。仔细说起来,主子虽是在老太妃膝下长大,因为性情冷淡,对女子多有不喜,倒是对老太妃身边的侍候丫头,没有在意过。”
不管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于直白,太有损于主子的脸面了,墨乙到底还是又咬牙洗白秦承嗣道:“属下作证,在老太妃过世后,除了王妃,主子还当真没有多看过其他女子一眼……”
墨乙言之凿凿的说着这些事情,一旁站着的六月和七月,却已经因为憋笑,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处了。
不是她们笑点低,见点事儿就想笑,实在是,墨乙素来行事有法,类似今天这略有些失态的言行,确实太丢份儿了。
这么直白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到底是有多担心王妃稍后会给主子脸色看,多忧虑这小夫妻两会闹矛盾啊?
啧啧,看墨乙整天光风霁月的,都要不食烟火了,倒是没想到,一罗嗦起来,这话越说越多,可不就越来越失分寸了?
六月和七月耸肩不已,而回过神来的秦承嗣,听到墨乙如此“为他”说话,一张俊脸瞬间就黑的。
再看他脸部的五官线条,原先还只是冷峻而已,现在却已经锋利的,好似能直接当刀子使。
墨乙注意到秦承嗣懊恼冷冽的眸光,当机立断闭了嘴。
池玲珑看到此景好笑,也不由又问墨乙道:“接下来呢,我这儿还等着你继续给我说八卦呢,怎的就停下不说了?”
墨乙苦笑,却也又正了正面上的神色,说起正事来。
“属下从秦承嗣和秦承业处得了这消息,便当即派人去了玉兰婆家。”
玉兰在被秦承嗣怒极之下,丢到秦王府别院后,很快就由同样被赶到别院的,她的父母兄嫂做主,定下了一门亲事。
这玉兰外表是个好的,倒是没想到,内里却是个尤其不安于室的。
也正是因此,她才又再嫁为妇人后,又暗中和出来游玩的秦承业混到一起。
秦承业着实是朵食人花,他看不上玉兰,却享受这样玩弄人.妻的刺激。
几次三番,更是在玉兰的夫君出门做生意时,避着她那老眼昏花、双耳也几乎完全失聪的婆婆,在玉兰和他夫婿的房中偷.情厮,混。
如此,也才有了秦承业无意中,窥见了白玉瓶,从醉酒的玉兰口中,得出了她曾给秦承嗣下毒的消息。
不过……
“可惜,属下派人去了玉兰婆家时,为时已晚。”墨乙脸色郑重而肃穆的道:“玉兰及夫婿、婆母、孩儿一家四口,早于两日前,全部暴毙于室内。”
又咬牙暗恨道:“便是到了如今,因为无人上门,他们全家暴毙的消息,也还没有传扬开来。”
那岂不是说,早先给秦承嗣下毒的人的线索,到了玉兰这里,……就断了?
池玲珑在心中泛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却不由脑中瞬间一个激灵,想到了另一件事。
——玉兰死的如此及时,那是不是说,秦王府中,还暗藏着之前授意玉兰谋害秦承嗣的暗桩?
一想到秦王府中,还有这样的暗桩,且那暗桩的身份绝对不会低,能耐也不小,池玲珑瞬间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种生命饱受威胁,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的感觉,果真如鲠在喉,让人很不舒服。
看出来池玲珑的心思,秦承嗣微抿两下唇角,勾起一抹清贵而从容的笑,眸中却冷意慑人,“不过两个暗桩而已。阿愚,勿忧,祖母既能将谈嬷嬷送在太后身边,那秦王府中,有别的势力的暗桩,也不足为奇。归根结底,秦王府到底也不是水泼不进……”如此,也才有了秦承业无意中,窥见了白玉瓶,从醉酒的玉兰口中,得出了她曾给秦承嗣下毒的消息。
不过……
“可惜,属下派人去了玉兰婆家时,为时已晚。”墨乙脸色郑重而肃穆的道:“玉兰及夫婿、婆母、孩儿一家四口,早于两日前,全部暴毙于室内。”
又咬牙暗恨道:“便是到了如今,因为无人上门,他们全家暴毙的消息,也还没有传扬开来。”
那岂不是说,早先给秦承嗣下毒的人的线索,到了玉兰这里,……就断了?
池玲珑在心中泛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却不由脑中瞬间一个激灵,想到了另一件事。
——玉兰死的如此及时,那是不是说,秦王府中,还暗藏着之前授意玉兰谋害秦承嗣的暗桩?
一想到秦王府中,还有这样的暗桩,且那暗桩的身份绝对不会低,能耐也不小,池玲珑瞬间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种生命饱受威胁,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的感觉,果真如鲠在喉,让人很不舒服。
看出来池玲珑的心思,秦承嗣微抿两下唇角,勾起一抹清贵而从容的笑,眸中却冷意慑人,“不过两个暗桩而已。阿愚,勿忧,祖母既能将谈嬷嬷送在太后身边,那秦王府中,有别的势力的暗桩,也不足为奇。归根结底,秦王府到底也不是水泼不进……”看出来池玲珑的心思,秦承嗣微抿两下唇角,勾起一抹清贵而从容的笑,眸中却冷意慑人,“不过两个暗桩而已。阿愚,勿忧,祖母既能将谈嬷嬷送在太后身边,那秦王府中,有别的势力的暗桩,也不足为奇。归根结底,秦王府到底也不是水泼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