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师一众大小官员揣摩不透嘉靖的心意之时,巡按直隶御史张寅上疏:致仕首辅张璁,谗邪蠹政,上干天和下失人心,陛下虽知其jiān而去之,臣犹以为不足惩后,宜追夺所赐御扎诰命银图,毁其堂楼书院,议其罪而明正其法。都御史汪鋐,yīn赃险狼,卑污苟贱,身居高位,实有损朝廷之声誉,亟宜罢黜。
这是极为明显的试探,也是张璁致仕之后言官第二次弹劾,京师一众官员皆是拭目以待,静候嘉靖的反应,嘉靖对此反应极为迅捷,马上就下旨:孚敬去位辅臣,鋐总宪已屡有明察,张寅肆意劾奏,明是挟私报复,姑从轻惩处,降一级调外任,谪山东高唐州判官。
这道谕旨一出,所有人皆是心如明镜,张璁虽然致仕,但圣眷未衰,如今虽然让李时入阁,但首辅之位却一直空悬,看来,张璁复任首辅的可能xìng相当大,张璁这人xìng情固执,睚眦必报,眼下嘉靖既然如此回护他,也没人愿意再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京师随之又恢复了平静。
“轰”,零落的炮声不时的在东兴港响起,这是两边山头的炮台在练习实弹炮击,港内的居民早已习以为常,对此毫不惊讶,各自忙碌着,人人心里都清楚,东兴港马上将面临着一场入侵,巨大的压力迫使东兴港的居民空前的团结起来,全身心的投入到备战之中。
半个月过去了,九月也在不知不觉中完了,转眼便到了十月中旬,就连胡万里也感有些紧张起来,时间拖的越长,说明对方越重视,即将到来的攻击也将越猛烈。
这rì一早起床,胡万里便匆匆赶到了火炮铸造作坊,在他不断的点拨下,在一众军匠不计成本,rì夜赶工的情况下,第一批两个铁模已经赶制出来,今rì是第一次实施铁模铸炮的rì子。
待他赶到铸炮作坊,一众军匠早已经准备就绪,高炉里的铁汁已经开始翻滚,高大的铁模也早已经竖立在高炉下,见胡万里过来,方晚成忙带着几个为首的军匠迎了上来。
几人见礼后,方晚成便含笑禀报道:“东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您看是否选个吉时?”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没必要,若是次次都要看吉时,这实验可就没法进行了。”说着,他又问道:“铁模内瓣的涂料都刷好了?”
方晚成忙躬身道:“都是按照铁模铸造的经验,先后涂刷了两层浆液,第一层浆液是用细稻壳灰和细沙泥制成的;第二层浆液是用上等,极细窑煤调水制成,绝对不会熔铸在一起。”
这些具体的东西,胡万里自然不清楚,微微点了点头,他才道:“开始吧,告诫大家,小心一点,不可冒险,宁愿铸造失败也不容许军匠有什么损伤。”
“东家仁厚。”方晚成忙躬身笑道:“东家放心,都是老手,不会有什么危险。”说着,他便吩咐道:“吩咐下去,准备开铸。”
开铸之时,一众人都不准胡万里靠近,他只得远远的看着,见红sè的铁汁缓缓的流进铁模,他不由一阵紧张,眼见开始封口,切断铁汁,他才暗暗松了口气,不多时,一众军匠便上前开始拆模,对于具体的铸造程序,他纯粹就是个外行,自然是藏拙为上。
眼见几个军匠小心翼翼仿佛剥竹笋一般一层层一段段的将铁模剥去,露出仍然是通红的炮身,紧接着便开始剔除毛刺,清理内膛,待的炮身冷却下来,胡万里连忙凑上前去观看,见他过来,方晚成大为兴奋的道:“恭喜东家,贺喜东家,此炮不仅内膛光滑,而且炮身无瑕无疵,自然光滑,不见蜂窝,比之弗朗机人的火炮更甚几分。”
“好!”胡万里亦是大为欣喜,当下便吩咐道:“赵长福,赏一众军匠白银三百两!”
见胡万里言出必行,一众军匠齐齐跪下道:“谢东家赏赐。”
“这是对你们辛勤的报酬,都起来。”胡万里微微一笑,接着问道:“有此铁模,一rì能铸造多少门火炮?”
“回东家。”方晚成起身后躬身道:“铁模铸炮,旋铸旋出,不过是装卸模具,涂刷浆液稍费时间,若是有足够的人手,一具铁模一rì铸造三四门火炮亦不在话下。”
“好,眼下东兴港急需火炮防守,先赶铸二十门弗朗机火炮出来。”胡万里兴奋的道:“子铳的铸造也要跟上,暂时按一门火炮配置八个子铳的数量铸造。”
“小的们尊命。”方晚成说着又道:“还有一事,请东家示下,之前铸造火炮,东家许下的工钱银是二十两银子,铁模铸炮,皆是东家之功,小的们不敢贪功,如今铸造速度大增,工钱银还望东家另行定价。”
这价钱确实得改,铁模铸炮速度如此之快,若是仍然按二十两银子一门火炮,他可就亏大发了,微微沉吟,胡万里才道:“将铸炮军匠暂时分三极,你们几个负责研究开发新技术的每月工钱银四两,一般军匠二两,学徒一两。”
听的一般军匠一月的工钱银才二两,几个军匠心里不由暗自嘀咕,这价格降的也太离谱了,却听的胡万里接着道:“再则,每铸造一门三百斤以上的火炮,另给银五两,小炮给银一两。”
听的这话,一众工匠不由暗暗欢喜,如此一来,可谓是旱涝保收,而且活越多,工钱也就越高,消息一传开,必然是皆大欢喜,众人忙齐齐躬身道谢。
出了铸炮作坊,胡万里便吩咐赵长福立即召集劳力增加两边山头炮台数量,护卫队的兵丁不缺炮手,上船训练都练习过开炮,这二个月来火炮的实弹炮击也不少,虽说护卫队的兵丁年纪不大,但炮击技术绝对不会相差太大。
如今这年头,不论是火枪还是火炮,基本上都没什么准头可言,不仅是没有膛线的问题,还有火药的问题,这时的火药虽然也是颗粒状,但却是松散的,即使是包装为药包也是如此,填装好的子铳并不是简单的装上去就可以发shè的,装入母铳之前必须的将火药捣紧。
这可是个技术活,捣几下,捣的力度大小都是有讲究的,捣轻了,火药颗粒松散,威力不足,捣重了则有可能导致炸膛,而且而且力度还必须均衡,否则每次发shè的初速度就会不一样,除非直shè,否则根本无法命中目标?
说白了,除非是经验相当丰富的炮手,否则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要想命中目标,那纯粹是靠运气,所以,不论是火枪还是火炮,皆是以数量取胜,东兴港只要有足够的火炮,便可固如磐石!
不过,上天似乎并不太眷顾东兴港,午时,山头瞭望塔的钟声再次急促的响了起来。
敌袭!东兴港上上下下都清楚,等了两个月的一场恶战终于要开始了,慌乱是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忐忑不安的赶向早以划分好的集合地点集合,这之前东兴港早就演练过了几次,倒也不至于出错。
胡万里快速的步出房间,仰头看向瞭望塔,身边的随身亲卫立刻上前禀报道:“少爷,瞭望塔打出旗语,有二十六艘大小船只正由北往南,直奔东兴港而来,距离约三十里。”
来的可真是时候,胡万里眉头一皱,沉声吩咐道:“按原定计划,将港口码头上的所有人员全部撤进来,安置到南区,命令护卫队各就各位。”
二十六艘大小海船组成的船队可谓是巨大的存在,当中一艘千料以上的大海船的甲板上,许炼遥指着东兴港北方那一片平坦的三角平原,对一位五十出头,仪态威严,身着华服的老者道:“七叔,这一片平原水网密布,土地肥沃,加之气候适宜,便是供养上万大军亦不在话下。”
老者姓郑,排行老七,人称郑七,真名无人知之,乃广东白扇会会长,拥有大小海船二十余艘,许炼乃是徽州盐商之子,手下有大小海船十二艘,两家关系密切,非同寻常,常常联手商贸或是抢劫。
自北方俺答频频入侵以来,东南沿海,特别是广东的海禁便rì益严厉,郑七早yù在沿海岛屿谋一安身立足之地,听的许炼的游说,他便乘着海贸淡季,亲自率船队前来一看究竟。
见的这地方离着月港近,又偏僻隐蔽,而且还有如此一片平原,郑七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世侄的眼光果然不错,这确实是一处难得的安身之地。”
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道:“贤侄可知这港口是何人所据,规模如何?”
“说来惭愧。”许炼有些讪然的说道:“小侄虽多方打听,却一无所知,上次在此偶遇对方,仅只五艘五百料的小船,且是由江浙而来,据此估摸,此地的船队规模应该不大,最多也就在十艘左右。”
郑七微微摇了摇头,道:“贤侄怕是低估了,敢在海外开辟据点,岂是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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