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的山野处,风光宜人!
山下溪水潺潺,杂草遍地,野花无主自开。
难得清闲几日,陆羽饶有兴致的穿着寻常百姓的装束,在林间漫步,别说,这清新的空气与芬馥的花香让人难得的心旷神怡!
他的身侧除了典韦与几名龙骁骑甲士的护送外。
曹休刚刚赶来。
“陆公子,距离月旦评只有三天了…再不凯旋,怕是就赶不上这场盛会了!”
曹休如实禀报道。
陆羽反问一句:“曹司空那边动了么?”
“也还没动!”曹休有些焦急。
说实在的,哪怕他是个武人,却也想一睹这重启月旦评的盛况!
可偏偏,无论是叔父曹操,还是统领陆羽,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叔父曹操还好,是忙于宛城的治理,倒是陆统领,连续几天游山玩水…好不快活,似乎…浑然都快把这许都城的盛况给忘记了。
“那不忙…”果然,陆羽嘴角咧开,依旧是如寻常时那般淡定,他微微笑出声来…“再等一日,明日正午便返还许都城!”
这…
“那就赶不上了呀?”曹休脱口道…
呵呵…
陆羽浅笑一声,“赶不上才对呢!若然一切都太过刻意了,那就假了许多。”
就在这时…
陆羽眼眸下移,正看到了湖泊旁的泥沼里露出了一个异样的东西,俯身查看,正是一只小乌龟。
陆羽一把抓住他,他的脑袋“咻”的一声,便缩了回去。
这个动作倒是让陆羽觉得颇有趣味,旋即将乌龟摆放在手上,仔细的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感慨道:“文烈将军?你可知道,如何能抓住这乌龟的头?”
啊…啊…
陆羽的话让曹休懵了,陆公子今儿个是魔怔了不成?明明议论的是月旦评,怎么…话题引到了乌龟的头上。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乱世之中,就连一只乌龟都会变得极其小心,把头缩进壳里安逸,可…一旦伸头,就会有无限的危险,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至于…想抓这乌龟的头,那就得…”
说到这儿,小乌龟好像很配合的脑袋又钻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四下打探,哪曾想,陆羽的母指与食指一下子合起,握住了这小乌龟的头。
“看,这不就抓住了龟…的头!”
讲到这儿,陆羽吩咐一声。“今晚把它炖了,加个菜!”旋即就把这小乌龟交到了一名龙骁骑甲士的手里,口中不忘继续道“若非它大意,觉得河边安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抓住呢?若非他大意,觉得我手中安全,怎么可能被抓住那小头!”
一言蔽,陆羽转回曹休这边,眼珠子眨巴了下,“所谓回去的早,不如回去的巧!文烈将军,你品,你细品!”
说着话,陆羽就快步向前继续漫步。
一边走,一边不忘问道:“典都统?德祖那边?秦将军那边?可有消息?”
“杨公子的话。”典韦挠挠头,略微思索,方才开口道:“最后一封信笺传回时,他们已经抵达雁门了,只是,信笺中提及,似乎…胡人正在南下寇边劫掠!”
唔…
听到胡人寇边,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道:“这…坏了呀”!
可不是坏了么?
这胡人寇边寇的真是时候啊,只不过…这次,他们怕是一脚要踢到铁板上了。
因为…
——雁门的守护神回来咯!
单单他一个人,足以让这些胡人胆战心惊了…
只不过,希望杨德祖能拦着点儿,别让那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儿…杀得“嗨”起来了…耽误了正事儿!
刚刚想到这儿…
典韦的话再度传出。“至于秦将军,似乎…已经过了冀州,但…是否抵达幽州,并不知晓。”
“好,知道了!”陆羽点了点头…
杨修、吕布、秦宜禄…
这三人组去对方野区浪,陆羽还是很放心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按计划完成任务,立下大功呢?
这是一颗钉子呀,权且…拭目以待吧!
问完了深入敌后的“打野”三人组,陆羽猛地想到了个什么,话锋一转。“曹安民呢?他在牢狱里如何?”
“前几日还好。”典韦当即回道,这个他再熟悉不过了,作为曹操的亲侄儿,作为龙骁营的校尉,几乎曹营的所有甲士对他都关切至极。
一边是陆羽要正军法、军纪;
一边是曹操要关心侄儿!
为此,曹操与陆羽两人几乎闹得是剑拔弩张!
谁也不知道,这桩事儿未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刚入狱时,曹安民心态还颇为平稳,可这几日…变得无比的沮丧,甚至从昨日起到现在,不吃不喝,时而还会拿头颅撞向木门…陆公子,要不…”
典韦想替曹安民求个情,毕竟说到底…也是龙骁骑的战士,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昔日,攻伐汝南城时,典韦与他还密切的配合过,典韦挺欣赏这小子的!
可…
不等他求情的话脱口。
陆羽却是微微揣起了下巴…
“这样啊!”
他心里嘀咕着,曹安民如此行径?这分明就是心态崩了呀…心态一崩,那就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咯。
原本还想借此历练下这小子,让他拥有一刻钢铁一般坚毅的心,可…似乎,他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呀!
之前那些循循善诱嘱咐的话语,力度还不够!
心念于此,陆羽当即吩咐道:“中军大帐,我那案几上有一本《三十六计》,典都统抽空给送到牢狱里,让曹安民闲暇时读读书!别没事儿撞牢门,万一撞坏了牢门怎么办?”
就…就这?
陆羽的话音落下,典韦挠挠头,他有点没搞懂,送本《三十六计》是啥意思啊?
曹安民都快崩溃了。
看书…能治么?
当然了…
典韦哪里知道?
这《三十六计》中可有一计与那“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这句歌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正是苦肉计——张三打李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然了…
其实,此刻的陆羽最关心的还是那边陲之地?
九原吕奉先?杀疯了吧?
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多半是杀疯了!
…
…
并州,雁门,血色残阳布满长空!
一席马队正在官道上驰骋,当中一辆马车!
透过车帘,“唉…”一道长叹声传出。
一名年轻、英俊的公子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杨修,没错…坐在马车中的正是杨修,他的身侧有十余龙骁骑护卫,而…此行并州,一共出动的是五十名龙骁骑。
其余的三十余骑无有例外均追随着吕布往返冲杀,杀意正浓!
呵呵…
每每想到此处,杨修就“呵呵”了。
他算是见证到什么叫莽夫?
…吕布简直就像是一根火绳一般,一点就着!
冲动至极,简直无脑…
与之相比,杨修是个冷静的人,他很清楚…此番奉陆公子之命来并州执行的任务是策反先登营,与这胡人南下有锤子关系?
吕布是杀疯了不假,可…这于陆公子的部署,于大局,于任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甚至,还随时有着身份泄露的危险。
最可怕的是,此间局势已经朝着他杨修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吕布哥哥在前面飞,他杨修弟弟在后面追!
不追不行啊!
置身雁门这狼烟之地,除了吕布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杨修分毫的安全感。
“大爷的!”
杨修感觉,他真的是日了狗了!
而此刻,前方一千多米处,吕布领着雁门义士,从雁门郡杀至雁门关,顿时间掀起的就是一阵血雨腥风。
攻破雁门关的鲜卑人本正在狂欢,哪一个会意识到,一支可怕的幽灵骑兵正不断的杀近,不断的收割着他们同类的生命!
诸如“老李”这样,吕布救下的义士还有很多,他们追随在吕布的身侧,追随在这三十余龙骁骑的身侧,内心中却是无比的震撼。
因为…
在这位红马将军与玄甲骑士的兵锋下,没有任何一支胡人军团能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骑士的配合极其默契,便宛若一个整体,这些骑士的兵刃、铠甲更是无敌…
对,斩石断金的战戟,刀枪不入的铠甲,在这边陲之地,与胡人交手,唯独两个字能形容——无敌!
特别是那领头骑红马的将军更是悍勇,方天画戟的每一次挥动,都有成片的胡人倒地不起,失去生机!
“强…好强的军队!”
“是啊,如此骑士…该能媲美那响彻九州的龙骁骑了吧?”
“这位将军…怕是,怕是唯独那逝去的无双战神吕布能与他一较高低吧!”
许多义士看着吕布的身影,他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口中的龙骁骑…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存在。
他们提及的无双战神吕布,更是当世无双,无人可以匹敌!
这些话,一条条传入吕布的耳畔,“杀疯了”的他,早已顾不上去理会,他的双眼唯独一片赤红,一片嗜血!
仿佛…
唯有胡人那滚烫的血,能让他不断的找回那逝去的灵魂!
“跑了…快跑啊!”
“妖怪,这骑红马的就是个妖怪!”
“饶命…”
“啊…”
哀嚎声还在继续,还在蔓延!
吕布顺手救下沿途的义士与百姓,并州本就是尚武之地,这里的男人各个会武功,所缺乏的不过是一个领袖罢了!
无数精壮男子加入了吕布的队伍,原本三十人的队伍,愣是慢慢的扩大,汇聚成了两千余人,这个数量还再不断的攀升!
特别是吕布不断重复的那一句——
——尔等,还能战否!
呼…
——能战!
——敢不死战?
…
雁门关城楼上,鲜卑大将宇文宪正在与十余名部将庆贺。
忽的…
一名胡人匆匆跑来禀报。
“宇文将军…雁门郡发现了一支汉骑,他们突然袭来,弟兄们死伤惨重!他们…他们往咱们雁门附近杀来了。”
他没有弄清楚状况,只是听闻雁门城内城外均出事儿,才赶忙来禀报!
“汉骑?”
宇文宪眼睛冷凝…
一干部将却是跃跃欲试。
“这群待宰羔羊竟还敢造次!”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宇文将军,请让末将带本部骑兵去绞杀他们,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捉回来,咱们活剥了,煮着吃!”
众人怒不可遏…
可唯独宇文宪脸色出奇的冷静,“密探刚刚查明,雁门关外集结了一支白马骑队,倒是有点昔日幽州白马义从的味道!关内的骑兵势必会与他们会合,咱们正好一网打尽!”
白马义从么?
这四个字一出,所有鲜卑部将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俨然,“白马义从”这四个字对胡人是莫大的威慑…
甚至,对鲜卑人而言,它的威慑程度仅仅低于那已殒命的无双飞将——吕布吕奉先!
…
雁门关外十里处,这里…是荒漠中的树丛!
无数附近村落的百姓都在这里集结…
要知道,大汉与鲜卑的疆域划分不只是雁门关,雁门关外还有十余村子,里面生活的也是汉人哪!
集结之地,还有一支数百人的骑队,各个骑跨着白马,俨然颇有昔日里“白马义从”的风采。
而此刻…
根据斥候打探回的情报,整个雁门郡已经失守,纵使他们能赶至雁门关,可难逃的路上到处都布满了鲜卑人。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
两个男人正蹲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商议护送百姓南逃的路线。
这两个男人中,其中一个名唤阎柔,年少时被鲜卑俘虏,但卧薪藏胆,获其信任,被推举为乌丸司马,乃是为数不多能让鲜卑、乌桓都信任的汉人。
此番,鲜卑南下…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要尽可能多的保护族人,此间数十村落,数千百姓的存活,便是因为他提前放出消息。
可…
如何南逃?
这是个大难题。
另一个男人名唤田豫,乃是公孙瓒手下的部将,自从严纲率领的那支白马义从被先登死士绞杀覆灭后,公孙瓒一直尝试着再组建出一支“白马义从”的军团,于是便任命田豫挑选精锐将士赴雁门之地实战训练!
倒不曾想,恰好遇到了胡人南下劫掠!
白马义从的使命本就是保卫大汉边陲,田豫当机立断…护卫百姓南逃!
这才有了他与阎柔的碰面!
说起来,两人曾经的主公分别是刘虞和公孙瓒,可谓是势同水火,按理来说,两人见面也该是剑拔弩张。
可…
因为袁绍对雁门的置之不理,因为无数族人身处于这水火之中,两人决定放下恩怨,携手先带百姓南逃,躲过这一劫!
当然…
难逃并不轻松,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当前的局势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商议了许久,两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阎柔率领,带着众多百姓沿着山路往南缓行!
一路,则由田豫统领,领着五百“白马义从”向雁门关进发,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同时…试探着能不能突围,南下至河内之地!
袁绍铁定是指望不上了!
那么…
只能赶至河内,向曹操求援了!
“阎司马,该出发了。”田豫叹了口气。
“可…驻守雁门的千余义士,他们还没有回来呀!”阎柔讷讷道…
这话脱口,无数百姓心头一酸,一名右臂负伤的义士悲怆的回答道:“阎司马,他们…他们回不来了,你那情报传至雁门关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多半已经…唉,走吧,走吧…”
听到这儿,田豫的眼眸中也泛起了泪花,谁能想到,昔日里…从未让胡人踏过的雁门关,这一次的沦陷仅仅是一日之间。
何其讽刺?何其荒诞?
莫说是昔日吕奉先在世时,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纵使公孙将军那三千白马义从还在,鲜卑人又岂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也怪那袁绍袁本初,枉担此并州刺史之衔,竟对鲜卑南下置若罔闻,完全放弃抵抗!
可悲,可悲!
不知道因为他的冷漠,会有多少义士,多少百姓的亡魂将永远沉眠于此!
田豫看看自己身后的五百余“白马义从”。
说是义从,不过就是寻常骑着白马的将士罢了,他们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我答应过刘虞刺史!”阎柔喃喃道:“屈身乌桓,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住咱们汉人,可…现在…这么多义士死在了雁门关,唯独我苟活于此,我…我有何面目去见刘虞刺史呢!”
阎柔显得很是落寞。
驻守雁门的千余义士殒命,这个结局未免太过悲凉了。
“咱们汉家男儿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是孬种,今日…胡狗南下劫掠之仇,他日,咱们汉家男儿必十倍讨回来!阎司马,你、我有朝一日一定屠了他们鲜卑王庭,重塑昔日冠军侯封狼居胥的风采!”
“咱们要在那西域之地建立起咱们汉人的家园,将这群胡狗永远逐出边塞!”
田豫拍了拍阎柔的肩膀,语气笃定!
就在这时…
——“阎司马,田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有…有数千胡骑,朝…朝咱们这边袭来!”
一名斥候神色慌张的禀报道。
此言一出…
田豫与阎柔的脸色骤然一沉!
什么?
南逃的计划暴露了么?
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