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诗霜愣了一下，抬头一看。
这只大手，赫然便是叶涣伸出的。
姜诗霜神情复杂：“干什么？”
叶涣笑了笑，“反正睡不着，不聊会？”
姜诗霜犹豫了小一会，而后握住叶涣的手，一把起身，坐到了他的身旁。
叶涣掀起被褥一角，给她盖上。
这令她俏脸之上不经意间飞起一抹红晕。
姜诗霜冷哼了一声：“你一直没睡，对不对？”
“没睡。”
“那你怎么不反杀我？”
姜诗霜黛眉一挑：“我都想暗害你了，你还装作无所谓？”
“因为我知道，你下不了手了。”叶涣这番话显然颇具深意，他自然能感受到姜诗霜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变化。
作为已经成家，拥有许多段感情的人，他也清楚姜诗霜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
很简单，姜诗霜对他产生了感情。
“你这混蛋，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那么体贴？”姜诗霜咬牙切齿，眼中泛起一层泪光，一拳击打到了叶涣的胸膛，而后咬着贝齿，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最早只是猜测，直到我刚我通过某些渠道，确认到龙门外门从没有过你这么一号人，我心中的种种线索才完成了闭环，才确认了你的身份。”
叶涣倒也没有隐瞒，很坦然地说道。
“我就说，我在钻石皇后号上和会所中的奇怪反应怎么可能不引起你的怀疑呢，原来你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诗霜眼帘微垂，粉拳紧攥起了衣角：“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为何不趁我失去实力的时候把我干掉呢？这样的话，你就等于除掉了一个大敌，不是么？”
“你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叶涣脸色冷淡了几分：“姜诗霜，你以前犯下了数不清的罪孽，做出了无数恶事，导致很多普通人受到伤害。现在你有一个改邪归正，救赎自己的机会。”
姜诗霜嘲弄般一笑：“不可能的，我不会背叛序列的。”
“你应该清楚，序列为了研究那些违反天道的药剂犯下了多少罪孽，做出了多少天怒人怨的恶事。”
“还待在这种组织，有意思么？”
“而一旦将其覆灭，无数人将得到救助，也能让无数人避免遭到其残害……”
还不等叶涣说完，姜诗霜摇了摇头，淡笑道：“不用劝我，我不会回头，也已经回不了头。相信我，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序列的。”
叶涣并没有对姜诗霜的回应感到意外，而是略感兴趣地问道：“能告诉我原因么？”
“因为，我还指望序列复活我的母亲呢。只要他们能复活我母亲，我并不在意他们干出多少恶事，害死多少人。甚至，我愿意帮助他们残害别人。”姜诗霜把头埋在膝盖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复活？
闻言，叶涣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个世界，没人能够死而复生。”
“但即使有那么一丝希望，我也会去追寻。”
姜诗霜接下了叶涣的话，随后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思念神色，及一丝淡淡的微笑：“因为，能让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是复活母亲。”
“她教我说话，教我认字，她自己饿得快昏过去，却还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喂给我吃，晚上会搂着我睡觉。我天生就很怕雷声，打雷的时候，她会跟你一样，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在我伤心的时候，她会到路边摘小花哄我开心。”
“无论什么时候，她也都护在我的身前。”
“我那人渣父亲看我不顺眼，要打我的时候，她都会倔强地抱着我，一声不吭地替我抗下所有疼痛。”
“相比之下，我父亲就是个人渣中的人渣。他在当地参加了一个混混组成的势力，成天跟着他那群狐朋狗友鬼混，一点正事不做，只知吃喝嫖赌，大半个月难得回一次家，回家也就是找我妈要钱和酗酒。”
“我妈因为生我的时候没钱也没条件养身体，导致体弱多病，没法干劳累活，只能在邻居家的裁缝铺做点手工和裁缝活，赚些微薄的钱，这些钱吃饭都不够，那人渣每次回来，还都要抢走。有时候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他就气急败坏，家暴我跟我妈，还想让我妈去风月场所出卖自己，借以换钱。”
“我妈拼死抵抗，才没让那人渣得逞，但他还是隔三差五就来拿钱，我妈拿不出，他就家暴我们。我和我妈忍无可忍，想逃跑，他就找狐朋狗友满城找我们，把我们抓回去暴打。”
“有次我妈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我拿出我妈存着吃饭的一些钱，再到街坊邻居借了一些钱，然后急急忙忙拉着我妈去医院治病，结果路上碰上那人渣。那人渣身边跟着好几个狐狸精，我和我妈这才知道，他在家里拿钱，是去讨那些妖艳女人的欢心，是为了把那些妖艳女人搞上床。”
“那人渣和狐狸精也认出了我母亲，也看到了我手上攥着的钱，狐狸精刚好想要买个包包，就怂恿我父亲把我手里的救命钱抢走。我父亲二话不说就抢了，我想抢回来，结果又被打了一顿。”
“救命钱没了，我恨死我爸了，我妈虽然凭借顽强的毅力扛过这一劫，但她身上的病根越来越严重，什么活都没法干，完完全全吃不起饭，也没法穿暖。无奈之下，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带我北上去投奔我舅舅，也就是姜文涛他爹。”
“他们不愿收留我们就算了，还趁火打劫，把我们在路上乞讨得来的盘缠抢了。”
“接下来几天，我和我妈风餐露宿，直到那次我和她饿了两天，她为了填饱我的肚子，被迫到包子铺偷了两个肉包，被人追了很久，挨了顿打，还淋了场大雨。这之后，她病情急剧恶化，寻遍医院也无医院愿意接收没钱付医药费的病患，我妈就病死在了街头。”
“我妈是我童年阴暗生活中的一束光，她给予了我温暖，给予了我无微不至地关怀与照顾，我很爱她。”
“我现在有能力了，有钱了，我想让她复生，然后带她去买她以前很喜欢，但只能远远看着的漂亮衣裳、带她去高档餐厅享用她一辈子没享用过的美食、还想带她去很多很多地方。”
“为了这个目标，我愿意付出一切，也愿意舍弃一切。”
“序列的‘博士’，是我知道唯一一个有希望帮我复活母亲的人。”
姜诗霜淡笑道：“所以，我永远不会背叛序列，不会站在你那边，你若是想除掉我，那便动手吧。”
说着，她美眸合上，做出一副任由叶涣处置的模样。
叶涣沉默了很久很久，说道：“你母亲，是个很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