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承玙道,他倒是想看看沐党他们又翻出了什么风浪来。
“主子,可否移步……”潭影有所顾忌。
承玙看了一眼潭雪,随之就出了凉亭。潭雪却茫然地看着潭影,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吗?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承玙才停下:“说吧,何事?”
潭影站在承玙的一侧禀道:“禀主子,这两日属下收到消息,沐轼玄已经将小姐的身份散布到凉国了!”
“什么?”承玙大惊:“凉国皇帝现在知道了?”
潭影肯定猜测道:“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但凉国太子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万俟泓峯,为的就是能以此来扳倒万俟秉昭!”
承玙眉目紧促:“沐轼玄还真是老奸巨猾,他不是和万俟秉昭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如今这会儿倒是连自己好盟友的生死也不顾了!”
“据这几次截获沐轼玄和万俟秉昭来往的书信推断,万俟秉昭应该是早就有想和沐轼玄断绝盟友的意思,如此沐轼玄一气之下才会把这个消息传到凉国去。”
“而凉帝再知道了我冀国公主的事后,他就会把此事的疏漏全都算在万俟秉昭的身上,这样万俟秉昭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和谋划便会化为乌有。同时,也因为当年我冀国帮着襄国去对抗他凉国,以凉帝的性子,怕是马上就会向我冀国发兵了……”承玙双目寒冰:“呵~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过有一点主子暂且可以放心,万俟泓峯早已卧病在榻两个月了,凉国朝政都是交给他的几个儿子在处理,而他的那些儿子如今都在明里暗里争着他那把椅子,想来是不会现在就向冀国发兵。”潭影将查到的一一细禀道。
承玙嘴角噙着冷笑:“那这样看,沐轼玄的这步棋还真是走错了。”
“另外冀国朝中,钟离彦然、邢允侥还有太子太傅他们都在平息着此事,就连二皇子赫谨行也在帮着一起安抚朝中大臣们的情绪。”说着这一句时,潭影抬眼看了看承玙脸上的神色。
“是吗?真想不到啊,他竟也会安抚起那些大臣来了,他这样做,他的母妃和他的外祖该有多伤心啊!”承玙表情淡漠,眼里透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主子……要不要今晚就在阁里歇下,明日一早再起程回京?”潭影建议着,毕竟现在朝中还有人控制下了此事,主子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晚的功夫。
“不了,现在就走。”承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早一刻处理了沐党,便早一日就能接小宁儿回去了。”说着,承玙又仰头向着山崖上望去:但愿小宁儿一觉醒来没有怪他……
潭影送着承玙到了岩石路口,承玙最后对着潭影叮嘱了一句:“朝中的事情,你和潭雪都不要和小宁儿说。”
“主子放心,属下们只会陪着小姐一起等主子回来,其他的事情一个字也不会说。”潭影回道。
承玙微微地点了点头,转头深深地看了眼潭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下了山,有些事有些话,还不是现在说的时候。
潭影只身立在原地,山间漆黑一片,很快就不见了承玙的身影,刚刚承玙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看得清楚,即便承玙不说什么,他多半也能猜到,不过他既然十二年都等过来了,自然也不在乎这一月半月,而他也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许久,当潭影再回到东峰的露华亭时,却已是见潭雪坐在木栏上靠着梁柱睡着了。
轻轻走近,正当潭影准备叫潭雪回房歇息时,潭雪却是突然间惊醒了:“哥哥,你回来了?”
潭影抿嘴一笑:“不错,防备心是一点也没少。”
潭雪直起身子端坐着往潭影的背后探了探:“哥哥,主子已经下山了?”
“是,刚走了一会儿。”
“朝堂上现在的局势真的很难吗?主子连歇息一晚的时日都没有?”潭雪有些许担心主子的身子,他们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古月阁,主子却是休息都没有休息一日便就要连夜赶路回京城……
潭影轻松地道,刚刚他见得主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主子是早就打算了:“朝堂上有太子三师还有东宫的属官压镇着,还没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但主子这么急着赶回去,一定是有主子的道理。”
“嗯。”潭雪明白,这也是她为什么从来不过问主子的原因。
“走了,天色这么晚了,早些去歇息吧。”潭影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早他就打算一个人在这里等主子,可他妹妹却坚持陪着他一起等。
潭雪却又是问起潭影来,语气还带着不满:“哥哥,你刚刚和主子说什么要紧事了?去了那么久,还要背着我说!”
潭影闷声笑着,道:“朝堂上的事,你知道了还能帮主子解决不成?”其实很多事情,潭影都是不愿让自己妹妹知道的,一直以来他都只想让他妹妹无忧无虑过这一生的,可奈何有的事情便就发生了,逼得他们不得不去面对。
“那也不用背着我说吧,我也是古月阁的人,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潭雪生气潭影瞒着她事情。
潭影伸手揉揉潭雪的头:“是,哥哥错了,以后哥哥什么都不瞒你,好不好?时辰不早了,妹妹,快回千雪阁歇息去。”潭影又催促着潭雪去休息。
“你就敷衍我吧。”潭雪撅着嘴,从潭影的臂弯下穿过出了亭子。
“等等,妹妹!”潭影又突然唤住道。
“哥哥还有事?”潭雪回身只见潭影向她走来。
“妹妹,关于沐轼玄把小姐的身世散布出去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跟小姐说起。”潭影嘱咐着这事道。
关于此事,潭雪心中自是有数:“当然,就算主子和哥哥不和我说,我也知道在小姐面前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潭影欣慰地点点头:“是啊,妹妹长大了,不用哥哥提醒,也知道该怎么做。”
“哥哥也早些安歇!”潭雪乖巧地扬起一个笑,转身一个轻跃就向一侧的山崖上飞去。
潭影看着夜空中那一轻盈而纤细的身影,他的妹妹是真的成长了,纵使那三年里熬着那些苦,但终究是值得的吧,现在她已经可以自己保护了……
翌日,天渐渐泛白,潭雪就已经起身下榻,盥洗梳妆后,就跑到了影桐楼。
潭影正在侧厅用着早膳,看到潭雪出现的一刻,不免感到意外:“怎么这么早起了?昨夜歇息那么晚,不再多睡睡?”
潭雪随意坐到潭影的身边:“哥哥也是啊,昨日也歇得那么晚,如何这么早就起了?”这么些年,潭雪早就习惯了晚歇早起,若真要她再躺着歇下,她倒要浑身不自在了。
潭影宠溺笑着:“我不比你,古月阁的大小事一堆,可没有机会给我再多歇歇。用了早膳没有?”
潭雪手肘抵在案上,手心托着下颏摇了摇头:“还没有。”
“我让禾齐去给你拿早膳来。”
正当潭影要开口向门外唤时,潭雪拦下了道:“不用,还不饿,一会儿等小姐醒来,我陪小姐一起用膳。”
“也好,主子不在,你多陪在小姐身边。”璇宁在潭影的记忆里,一直是那个跟在襄皇和主子身边的小孩子,需要人照顾。
“哥哥这话的意思,是不陪我们了?”潭雪盯在潭影脸上的目光一动也不动。
“古月阁有这么多人,还缺人陪吗?”潭影好笑。
“可是他们不是哥哥啊!”
潭影吃下一匙粥,扬眉看向潭雪:“要不……好妹妹,你帮哥哥我去在洛真那儿说说好话,让他这段日子让我休沐?至少也让我少处理些事情,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陪着你啊。”
潭雪这时觉得她哥哥是在糊弄她呢,让她去和洛真说好话,这和直接去求主子同意有什么区别,谁知道洛真会不会把事情禀告给主子知道?潭雪眯起眼睛冷冷的目光直射着身旁的人:“哥哥,你变了!你竟然让我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潭影状似无辜:“欸?这话从何说起?”
“不理你了!”潭雪瞪着潭影,气鼓鼓地转身出了影桐楼。
守在门外的禾齐看着来时一脸高高兴兴的潭雪,待了没多久就又一脸沉沉的离开了影桐楼,还以为又是潭影公子派了什么事让潭雪去办。
快速地下了山后,潭雪自是又往璇室而去,现在她也有些忐忑了:如今主子不在阁里,还只留着一封信给小姐,看来昨日主子走前是一句话也没有和小姐交待了,也不知道一会儿小姐看了信后,又是如何担心了……
东峰下,潭雪才刚走近,就见到前面不远处的三人中里有一道她再讨厌不过的身影:芙香!
大步地走近,潭雪已经听到了她们三人之间的纠葛。
丁棱此时余光已经瞟到了潭雪的身影,快速地侧身一步面向潭雪:“潭雪姑娘!”
焉珀听到丁棱的这一声也迅速看去:“潭雪姑娘可是来了!”
芙香本是还在和焉珀拉扯,在听潭雪的名字后,赶紧地松了手:“潭雪,你这么早来也是伺候公子和小姐的?”
丁棱转头一瞪芙香:这个芙香从来就没有弄明白事过!
潭雪直直地走到芙香面前,低头逼问着这个惹得古月阁不得安宁的人:“是啊,我来伺候小姐了,所以,你在这儿做什么?”
芙香一听潭雪这话,迅速地就回道:“芙香是来伺候公子的。”
潭雪眼神一冷,她就知道芙香不会善罢甘休:“可这儿是璇室,是小姐的所居之地,阁主可不住在这里!”
“那潭雪,公子他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伺候公子起身。”芙香一脸恭敬的模样。
潭雪却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阁主住在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芙香,小姐虽说是给了你一个留在古月阁的机会,但你目前还未通过比试,还不是我古月阁的人,而古月阁的规矩,我想丁棱和焉珀都是和你说过不下百遍吧!”不用问,潭雪也知道丁棱焉珀是一定有和芙香说过古月阁的规矩,但以芙香的性子,潭雪知道有的话就是和芙香说了千遍万遍也难有作用。
“我……我只是,潭雪,我只是想报达公子和小姐的救命恩情……”
“够了,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你要报恩这样的话!我古月阁中子弟,哪一个不是为了报阁主的恩情?但又有哪一个是像你这般的?”潭雪神色冷厉:“你说你要伺候阁主?那我现在就大可以告诉你,阁主昨日夜里就离开了,现在阁主不在古月阁!”
“公子不在阁里?”芙香突然愣住。
“是,阁主会有一段时日不在古月阁,芙香,你现在可以安心的去练剑了吧?别忘了,你只有三个月的时日!”潭雪又提醒着芙香,让她谨记着她所剩无多的时日。
“……是,我现在就去练剑,等丁棱一会儿来教我。”芙香抬眼看着潭雪,在潭雪的凝视之下,听话的走远了。
潭雪很快就平复了刚对芙香的怒气,转眼就对向了丁棱、焉珀二人:“以后她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们来这儿了。丁棱,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就是好好教她练剑,小姐的一切事情我来就好。”
丁棱顿时睁大了眼,她好不容易可以借着陪小姐的功夫而离开芙香一会儿,现在她又得全程看管住芙香,直至三个月后?“潭雪姑娘,丁棱可否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忍了两个月,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说。”
“潭雪姑娘,能否再派一个人和我一起教芙香剑术并且看住她?”
潭雪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潭雪姑娘,两个月了,丁棱承认自己是受不住她的脾气了,请潭雪姑娘再派一人和丁棱一起撑过这三个月。”丁棱言辞恳切。
潭雪看着丁棱脸上着实痛苦的表情,她身有体会,她曾经在客栈看了她两三日就已经受不了了,而丁棱已经都熬了她两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