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有理。”姚嘉纾一笑,放下了碗箸,用帕子擦了擦嘴,道:“好了,吃饱喝足,本小姐要开始说正事了。”
韦熙茵提起了精神,端坐起来,正色地看着姚嘉纾,等着她开口。
“方才进宫,沐贵妃果然又戳了我痛处,激起了我对乐宁公主的恨意,话里话外都想要我把乐宁公主的身世给捅出去。除此之外,沐贵妃这次又打算对太子殿下和乐宁公主下死手!”
“她又要派沐家的暗卫刺杀太子殿下他们?”韦熙茵愤恨:“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就罢手的!”
“准确的说,沐家的暗卫这次一直都有暗里跟在太子殿下他们身边,一路随行前往豫国。”姚嘉纾声音沉下。
韦熙茵听了心中一紧,即便她之前多少猜到沐家的人会下狠心这么做,但亲耳听到时她还是会愤怒和害怕。
看着韦熙茵被吓到的样子,姚嘉纾顺便安慰了一句:“但你也别担心,太子殿下身边这回有一千将士随行,想来是不会出事的,何况这么久的时日过去,太子殿下也没有消息传回,那定是没有事发生了。”
“嗯。”韦熙茵尽量让自己不要乱想:“那你说的沐贵妃又打算对太子殿下和乐宁公主下死手,这是怎么回事?”
姚嘉纾细细把方才在毓清宫里沐颖书想的阴谋诡计都告诉了韦熙茵:“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我爹连日来都待在军营里训练那些士兵的原因了。”
韦熙茵不敢相信沐贵妃竟会想着这一招留为后手:“如果真如沐贵妃说的那样,她抓住了乐宁公主,那一切就真如她所愿了……这个该如何办才好?”
姚嘉纾却不似韦熙茵那般慌张:“欸,韦熙茵,你能不能对太子殿下有点信心?你就那么肯定乐宁公主会被沐家的人抓走?还有,你如何就认为太子殿下会为了区区一个乐宁公主而放弃他的储君之位?”
韦熙茵不能赞同姚嘉纾的话,自也难能淡定:“太子殿下把乐宁公主看得很重,可不是你口中‘区区’两个字就能简单说过去的。万一乐宁公主到时落入沐贵妃之手,难能保证太子殿下心急之时不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错误的决定?你是指太子殿下还会做下和十年前同样的事情,为了救乐宁公主什么都不顾吗?”姚嘉纾斩钉截铁道:“不会!如今的太子殿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孩子了,就算他再如何在意乐宁公主,那也不会就此放弃掉他的储君之位!韦熙茵,你不要忘了,太子殿下和沐贵妃之间还有弑母之仇,太子殿下他会以大局为重!”
“是吗?可太子殿下不是无情之人……”韦熙茵的指尖抠着圆案,她还是不能认同姚嘉纾所说的。
姚嘉纾却是不再与她争辩这个问题:“好了,先不要再想太子殿下会不会救乐宁公主了。我来韦府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想你能把此事告诉太子太傅知道,希望太子太傅还有世子能尽快想到解决的办法。因为我总觉得沐贵妃此举不只是想拿乐宁公主来威胁太子殿下这么简单,我怕到时沐贵妃、沐家他们真的会在城外埋伏……”
韦熙茵屏息,就联想到姚嘉纾前一刻说的话:“你口中的埋伏,是指沐家他们会真的……姚大将军会带兵在城外包围太子殿下他们?”
“但愿这只是我多想。”姚嘉纾面色凝重:“不过我爹那里,我一定会找他问个明白,若真的事到最后无可避免,那时,我也一定尽力拖住我爹!”
送走了姚嘉纾,韦熙茵便就赶往了自己父亲的书房……
而与此同时,她们担心的人也正在赶往回冀国的路上。还是同来豫国时一样,再回冀国,承玙也同样安排了戚骐缨带队先行,而他、璇宁和潭雪则另行一路回冀国京城。
繁华的街道上,潭雪驾着马车畅通无阻,车里璇宁透过一侧被秋风拂起的帏裳看着街市上的闹景,唯有承玙静静地坐在一旁,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神飘渺不定。
当璇宁回过头来看向承玙时,就见着眼前的人这样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载瑾,怎么了?你有心事?”
璇宁的声音倒让承玙的心定下来不少:“没有。小宁儿,别多想。”
饶是承玙这样说,璇宁也能猜到一些,就要回冀国了,他也定是在为沐氏一党的事心忧,而他从不主动和她说这些事情,也是怕影响她的情绪罢了。
就这样,承玙心神不宁地过了十日后,夜里流寅的一封书信传来令他大为惊怒:“沐颖书沐轼玄这是在做什么?他们竟敢拿此事来做文章!”
“主子,可有下一步指令?”流寅不知是何事,高护卫将书信传给他时只说事关小姐,必定迅速交给主子。
承玙将手里的书信一把化为粉碎,默立良久后,神色才渐渐淡定,又恢复成平日里处事不惊的模样:“钟离彦然、纪夕朗还有邢允侥,他们办事如何了?”
“司马署除了吴繁那几个,基本上都被纪夕朗下了大狱,其他的除了见风使舵的人,也都被邢允侥弹劾归案,一切只等主子回去主持最后的大局。”流寅把自己所得知的消息一一禀告给承玙。
“这么说来,沐氏一党气数将尽了。”承玙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是!”
“这就难怪了,我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他们这会儿就要拿我软肋了。”承玙冷哼:“不过他们这步棋是走的大错特错了,他们想要散布此事,那就随他们的意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最后是怎么后悔的!”
“主子的意思是,让高护卫他们不用理此事?”流寅问道。
承玙面容冷峻,果决下令:“不错,传信回去:将计就计。”
“是,主子!”
深夜,一道黑影又悄然无息地消失在了豫国城中一家客栈的二楼处。
翌日一早,三人用过早膳就继续起程上路,承玙扶着璇宁上了马车后,便对潭雪一声吩咐:“以最近的路程去古月阁。”
乍听到这句话,潭雪感到惊讶:“主子?”
“此事之后再与你解释,事发紧急,不要在此多做耽搁了。”说完,承玙立刻进了马车。
“是,主子。”潭雪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也能猜到大概是冀国朝中的事情,而对于主子的命令,主子不多说,她也不会多问。
很快,潭雪驾着马车迅速驶离了城中,方才主子简短的两句话,她能得知主子现在很需要时间。
车内,承玙柔声地对着璇宁道着:“小宁儿,我们现在不回京城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在哪儿待个一两月,如何?”
“嗯?”璇宁诧异地看着承玙:“不回京城?载瑾,我们要去哪儿?”
承玙一笑,耐心地道:“去一个世外桃源,那儿有山有水,可以无拘无束,一个我在宫外的家。”
承玙说的安逸悠闲,璇宁听了却莫名的心里慌张:“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儿?还要在那儿待那么长时日?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哪有,小宁儿,叫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就是不听。”承玙的眼里带了一丝无奈,他的小宁儿太敏感了也太慧智了,让他多少心里放不下:“小宁儿,还记不记得你之前猜的我那个组织?我当时跟你说以后有机会了就告诉你,现在,是时候了。等到了那儿,我便都说与你听,对于你,我从来都没有秘密。”
“载瑾……”
“小宁儿,那里很美的,谦王叔以前去的时候都还赖着不走呢,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承玙猜到璇宁又会问他一些问题,但他如何能让她跟着一起担忧、还受着沐党那些重伤她甚至撕开她心口的流言呢。
璇宁的话还未问出口就这样被承玙打断,被他绕到了其他话题上,璇宁哪里会看不出来承玙的用意,便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谦王叔游历天下,他看上的地方,想来不会出错。这又是你在宫外的一个家,依你的性子,定会选择给自己用最好的,如此说来,倒是勾起了我前去那儿一看的兴致。”
见璇宁脸上这会儿露出轻松的神色,承玙顿时也宽心不少:“小宁儿,我那儿可是全部按你的喜好布置的,你可不能冤枉了我,我寻到什么稀世珍宝,哪一个不是呈到你公主殿下的面前?”
承玙说的不假,璇宁能感受得到这些年来承玙对她的好,所以当承玙说不回京城,她在问了一遍后没有得到答案便也没有再问,他总是对她放心不下,而她既然不能帮到他什么,那她就听他的话好了,总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了。
然而就这十日里,冀国京城已是满城风雨了!
先是朝中,再过了一日,不知是从哪里就传的大街小巷全都开始在议论当今冀国乐宁公主之事了。
“欸,你听说了吗?乐宁公主,就是谦王爷在宫外收的义女,竟然是前襄国的公主啊!”
“能不听说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了这么多年啊!”
“也不知道这乐宁公主的身份当年谦王爷知不知道……”
“知道?这怎么可能知道?要是当年谦王爷知道公主的身份,那肯定是不会收做义女更不会带回宫的啊!”
“说的也是,知道公主的身份还把公主带回宫,这不是给冀国带来不必要的祸端吗!”
“但也说不好啊,十年前,襄国和凉国交战,我冀国不是还派了大军前去支援吗?说不定啊,这乐宁公主是谦王殿下特意从凉国那边救回的。”
“喂,你这是哪听来的?怎么和我听的不大一样啊?我昨儿个还听人说是太子殿下亲自从凉军那儿救回的。”这时又一个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好事的人们又蜂拥向那人探听消息:“太子殿下?你没听错吧?太子殿下怎么还能去救襄国公主?”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听我是一定没听错!”
“太子救襄国公主……那这不是把我冀国推入火坑吗?先是莒国,再是襄国,现在怕就是我冀国了……”
“是啊,这事要真是咱太子做的,那就是我冀国的罪人啊!”
“是啊是啊……”
“这群市井粗人,他们懂什么!”马车里,邢允侥听得这议论之辞便就忍不住冲下马车去。
纪夕朗连忙拦住:“别动怒,你都说了他们是市井粗人,那还跟他们较什么劲儿,安安静静好好坐下,一会儿到了军中再和世子商议该怎么办。”
“商议什么?怎么商议?难怪那日姚嘉纾会那样逼问他乐宁公主的身世,他倒好,瞒着姚嘉纾就算了,连我他都瞒着!”想到这里,邢允侥便一肚子火:“还有我爷爷,此事我爷爷也是早就知道,那日问过彦然他没回答,我回府就跑去见爷爷,可是呢?我爷爷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是安抚我道此事陛下、谦王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可现在事发了,一个闭在宫里谁都不见,一个云游四方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又哪里来的这应对之策!”
相比邢允侥的急切,纪夕朗显然沉稳不少:“你也不要怨彦然还有你爷爷,乐宁公主的身世确是关系到我冀国的安危,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何况,即便你早就知道此事,又能如何?你能管得住沐党之人的嘴?还是你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既然你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不知道这个烦心事。”
“可我现在还是知道了!”邢允侥恨恨:“乐宁公主是七年前来的冀国进的宫吧?刚那人说什么你听得清楚吧?他说是太子殿下救回的襄国公主!我乍听还觉得他在胡说呢,可现在回想起来,太子殿下有三年是不在宫的!”
纪夕朗这时也记起来了:“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那段日子里把乐宁公主救回的?”
“怎么?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太子殿下那三年来不在宫里,三年后却回来了,而同一时日,我冀国就多了一位乐宁公主,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邢允侥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