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阳道:“此并非正文。怕是持有章不足三成, 需静候十二时辰。”
浅衣弟子看这狐狸情绪这么好懂也有几分好笑, 只怕这只小白狐便是没有开灵智,离成为灵兽也不远了, 确实有几分天赋。想了想,他摸了摸下巴,问旁边的深衣弟子道:“师弟,你说师父……会同意我们在院里多养个狐狸吗?”
深衣弟子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疯啦?!这狐狸放在院子里, 还不被彘——”
他话一出口, 便想起那彘已经被他们装葫芦里了, 他逃下凡间还吃了凡人, 已经够得上为祸人间。白及仙君没有杀他,可等回到天庭,彘大约也是活不了了, 师父庭院里倒是再没什么凶狠的野兽。
这样一想, 深衣弟子便改了口,说:“不过不跟师父说便带个凡狐回去也不好, 再说,我们还得带彘回去复命, 你若真想养,至少先和师父报备一声。”
浅衣弟子一听也对, 点了点头道:“也是, 复命要紧。我们先回去。”
话完, 想了想, 他又有些担心等复了命禀明师父再回来,这只小狐狸已经找不到了,便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朝云母投去。
云母中间听着情况不大对便想逃跑,然而她哪里跑得过仙人弟子的法术,没跑几步,那个奇怪的圈就追了过来,将她稳稳地圈在地上,只听那浅衣弟子歉意地道:“抱歉了,小狐狸,我先回去复命,无论成与不成,一个时辰之内,我必定回来,到时候要么带你离开,要么放你出来,劳你先在此处等我片刻。”
说着,那浅衣弟子不等云母反应,转身捏了个诀,没等云母回过神来,竟是带着其他人凭空消失了。
云母顿时大急,条件反射地想追过去,谁知她一跑就撞到了圈线上,然后像是碰到看不见的墙似的被弹了回来,云母吓得轻叫一声,再圈内滚了一圈,这才站起来。
是仙人的法术!
云母不太懂仙界的事,虽然看得出之前那位白衣仙人地位要高其他人许多,可是又哪里分得清其他人的身份,对她来说,这些弟子也和一般仙人无异。
云母瞬间慌乱起来,想尽一切办法在圈内挣扎,先是到处乱撞,四周乱跳,见跳不出去,又满头大汗地刨坑,可是这个圈居然连地下也能渗透,打了洞依然是碰壁。
云母只好将刨开的土又填了回去,难过得想哭。虽说她听见了那浅衣仙人说一个时辰之内定会回来,可要是他忘了呢?要是平白无故失踪了,母亲、哥哥还有姨父姨母肯定会很伤心……说起来,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顺利回到家里没有?
她一边想,一边沮丧地趴在地上。石英并不在附近,大概是之前兵荒马乱的关头来不及回头看,一口气跑太远了,不过想想等哥哥发现自己不见,他肯定会回去告诉姨父姨母和母亲,云母又不由得地放心了几分。石英知道他们遇险的位置,他肯定会带母亲来的。
由于先前折腾得太过,时间又是午后,云母刚有几分安心,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坚持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抵抗住睡意,不知不觉将自己团成一团,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毕竟还处在神经较为紧张的状态中,并没有睡得太死,刚一听到附近有响动,立刻便被惊醒。
云母刚醒还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当是之前那位浅衣仙人回来了,谁知刚一睁眼,看到的竟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整只狐都清醒了,顿时往后一跃!
然后,她才看清楚,那不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而是一个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一看就不是个好人。野兽的戒备在这个时候上升到顶峰,云母不自觉地弓起身子,背毛倒竖,摆出攻击的姿态,警惕地盯着对方。
不过,这个时候,云母倒是又有几分庆幸她在一个仙人所画的圈内,她自己出不去,想必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她是安全的。
母亲说过,若是看到可疑的人,即使真不小心被发现了,也万万不可暴露她的灵狐身份。这种时候云母自然不会说话,仅是死死地盯着对方,等待眼前的人被屏障所阻。
于是,在云母的注视之下,黑衣人果然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去碰圈着她的那个圈,只见白光微微一闪,然后……
圈没了。
云母:……
这下真的欲哭无泪了,圈一消失,云母撒腿就跑。然而她明明跑得是和那黑人所在的位置相反的方向,谁知跑了没几步却眼前一暗,她来不及抬头只顾埋头跑,啪叽一下就撞了人,紧接着便被那黑衣人握住身体抱了起来,揣进怀里,似乎还被摸了两下背,也不知算不算是安抚,反正摸得云母毛骨悚然,一点都没被安抚。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这黑衣人居然也会腾空而起,云母赶忙嗷嗷乱叫,奋力挣扎。
石英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云母被黑衣人抱走的这一幕,立刻大惊失色。
他原本误以为自己被那凶兽追着,一连狂奔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实在跑不动才停了下来,一回头才发现身后没有妹妹,吓了一跳,这才回头寻找,不想一回来,就看见云母被和母亲一样会飞的人抱走了。
石英急得大叫,可他们飞得太快,根本听不见。他在原地跑了两圈,这才想起来应该赶紧去找母亲,然而母亲还在山下城镇中,只能劳烦山雀夫妇。
想到方法,石英不再犹豫,飞快地回了头,朝狐狸洞方向的银杏树跑去。
……
这个时候,云母已经被奇怪的黑衣人掳上了天,她急得嗷嗷直叫,眼看着熟悉的山头越来越远,眼睛里险些要掉金豆子,不顾已经上了天,依然在努力挣扎着。见她动得厉害,那黑衣人浑身僵硬,身体都绷紧了,似乎对她这么强的反抗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努力抱住让她别掉下去。
那人飞得飞快,竟比母亲腾云飞得还要快上许多。云母只能看见重山掠过,流云穿行,隐隐还能看见夹在山间的农庄小镇,并没有离开浮玉山的范围。
浮玉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一整条绵延数十里的山脉,有多座山头,数个高峰。云母与母亲兄长所居的很快就不见了,只是这数十里在腾云飞行面前根本不够看,那黑衣人从一座山头飞到另一座山头,眼看落了地,不知自己接下来将是什么命运,云母愈发焦虑,慌张间,张嘴便咬了那黑衣人一口。
黑衣人吃痛地摇晃了一下,虽然同时稳稳地落了地,可经过这么一晃,蒙面的黑布也掉了。见状,那人皱了皱眉头,却任凭云母咬着,没有松手。
云母口中不久便漫上一股血气,她虽是狐狸,大多时候却以树果为食,又是跟着母亲清修的灵狐,心思纯善,从无伤人之意。感到口中有血,她反倒自己慌了,一时忘了自己才是无辜被抓的,担心又慌张地朝那人看去,然而这一看,云母倒是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外表约是弱冠之年,样貌清俊出尘,神情淡漠,不若世间之人,可不正是之前那位仙君!只是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换得黑衣,还有为什么要抓自己,但这会儿两厢对视,反倒是云母拘谨起来。
想到自己刚才咬了救命恩人,云母不禁慌乱,局促不安地待在他怀中,倒是不乱动了。
云母这才发现这座山头其实也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虽然离她所住的狐狸洞有些距离,可她却是认识的,此处,正是浮玉山的主峰仙人顶。而她眼前,居然平白有一座仙殿,他们正站在仙殿的庭院之中,虽然不能看到全貌,可依然能够分辨出此处亭台楼阁样样俱全、错落有致,院中有精致的鱼池假山,还种有树木花草,极是雅致。
云母不禁错愕。
浮玉山的主峰本不叫仙人顶,是几年前坊间不知哪里来了传闻,说是有仙人从别处游方到浮玉山定了居,将这里做了仙山,便住在这主峰之上,这才改名叫了仙人顶。那时她比如今还要年幼,母亲还带着她和哥哥来过,只是并没有寻到仙人,一无所获,只得将他们带回去继续清修。
刚才听那个浅衣仙人说改日再到浮玉山来拜访眼前的仙君,云母还没有在意,没想到她面前这位仙人,竟正是前些年定居到浮玉山的神仙。
这样一想,云母不禁紧张了起来,可又不知该不该开口跟仙人说明情况,犹豫之间,从仙人的庭院深处已经又跑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白衣男子,另一人虽然穿着红色的男性长袍,却看得出是个女人,两人都是弟子打扮,束着冠,远远地看见师父回来,便从屋子里出来迎接。
他们分别是白及仙君的二弟子观云,以及三弟子赤霞,两人见一贯嗜白的师父今日竟一反常态地穿了黑色,皆是一怔,然后,他们看到师父居然还面无表情地抱了个毛乎乎的小白狐,更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