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苏茉悚然一惊。
龙骁说道：“那天夜里，他们小队的人在山上的浴场，有人说看到戚玉琛在水中露出一条鱼尾，在场十几个人都看到。后来他打伤两个队友，逃走了。有巡山的守卫来报，看见他翻过铁翅岭，进了苍澜森林。”
铁翅岭并不单指某座山峰，而是以惊羽关为中心，左右两边延展开来的巨大城墙，蜿蜒于群山峻岭的山脊上，如同苍鹰展开巨大的双翅。
城墙上布有阵法，防御妖兽偷偷潜入。铁翅岭之外，便算是真正的妖地。
龙骁继续说道：“我本想将消息通知小狼山那边，人去了才知他俩已经闭关。”
苏茉忆起初见戚玉琛，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年，跪在玉阶前的控诉，家毁母亡。现在想来，他的身世透着诡谲，若他母亲真是妖族，为何住在凡人村落，以凡女示人。
那么，到底是谁烧死他的母亲？他自己可知仇人是谁？
想到上官翎亲自带他回香璋院，又并不善待于他，苏茉心中微寒，似乎隐隐想明白一些事情。她对上官翎最初的印象，便觉得封如意这个母亲，并非只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慈母，实则她刚正不阿的性情之下，还有杀伐果决的一面。
苏茉沉默地点点头，“这事给你和龙骊添麻烦了。”
龙骁挥了挥手，表示并不介意，又道：“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性格有些阴郁，原想着不过是经历坎坷所致。不过他修炼极为刻苦，我原本很看好他，多磨炼几年，将来定是军中一把好手，……没想到竟是个半妖。以我看，或许他最初也不知自己的血脉异于常人。也幸亏是在苍澜边上，他在人族待不下去，潜逃至妖族那边，兴许能混得不错。”
苏茉渐渐露出笑容，“你守关这么多年，看起来，似乎对妖族并没有多大成见。”
龙骁卷起半截衣袖的小臂，在月光的映照下，麦色肌肤显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肌肉紧实健硕，手指骨节粗大，一看便知是常年手握重武造成的。
他自嘲地笑笑，“以如今乾元的安逸太平来看，若是没有边关的常年对峙，我们这些军队便无用武之地了。就我这惊羽关，下面就有十几万士兵的编制，带上他们的家眷，那就是几十万个要吃饭的人。”
龙御军中的普通士兵，皆是凡人或低阶修士，组成的武阵却可对抗高阶妖兽，战力非凡，数量庞大的凡人军队，才是龙御帝国取之不尽的力量源泉。
苏茉明白，这也正是太子忌惮龙骁的原因。
夜晚，海上起了雾气，月色更显朦胧。回望背后漆黑的群山，唯有延绵数千里的铁翅岭上，相隔百里便有一盏明亮的灯火，照见岭上闪着氤氲微光的阵法，将人族与妖族的领地，分隔的泾渭分明。
苏茉回枯荷园小睡了一个时辰，天快亮时才出来，恰好看见龙骁将褪至腰间的上衣重新穿上，精壮的后背上，有纵横交错的新鲜鞭痕。
他脸上仍是毫不在意的笑容，“走，我送你去济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