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在一个昏暗的大房间里,华丽厚重的窗帘完全没有拉开。
太阳的光线很勉强地从窗帘缝隙中透入进来,才不至于让整个房间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正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不停用一把锋利短小的刺刀,隔着枕套,把手中一个枕头枕芯扎得个稀巴烂。
“弄死他,弄死他……”
他头垂得很低,嘴里低低呢喃,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即便是很好听的声音,任谁只要听清他在呢喃什么,心里也只会觉得骇人万分。
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此时的举动,却让他周身看起来出格外瘆人。
没多久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窗前的男人抬头,缓缓朝声源处望去,阴鸷的双眸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却在下一秒,眸色蓦地一变,整个人身上气息回暖,跟刚才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
看着手里的刺刀和被扎烂了芯的枕头,一抹疑惑和惊慌从他深邃的黑眸中闪过。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他做的吗?
不,怎么可能……
似乎迟迟不见房间里的人来开门,门外的上门声继续响起。
男人赶紧拉开窗帘,让外头的光亮照射进来,把手中的东西藏进衣柜,收拾好残局之后,才去打开了门。
“老爸,什么事?”
他问前来敲门的中年男人,整个人习惯性地略显高冷。
然而,中年男人比他更加高冷,镜片下的双眼睥睨着他,“你姑姑回来了。”
……
有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亲姑姑,到底是种什么体验?
对于叶荣信来说,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体验。
小时候,他不服气。
明明叶时轻年龄比他还要小,自己却要尊称她为姑姑,小男孩也要面子的好不?
在兄弟朋友面前,喊一个小女娃作姑姑,他觉得很影响他无敌霸气的形象。
于是,他因为不肯叫她姑姑,只肯叫她妹妹,而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轮流批评教育了一顿!
惨得他不得不低头,以后见到叶时轻就会小声叫她姑姑。
到了初中高中,他开始骄傲。
因为叶时轻人美心善气质佳,是学校的校花学霸,说出去很有面子。
不少同一个圈子的豪门少爷,想通过接近他来认识她。
他给每个人踹了一脚。
靠,他把他们当兄弟,他们竟然想着当他的姑爷,友尽吧!
叶时轻的高中生涯结束后,他就很少再见到她了,因为她搬出了老宅,去了她名下的大庄园里住。
之后,她的每一次回老宅来,他们叶家就像过节一样,要整整齐齐地待在家里,吃团圆饭。
没有看错,就是团圆饭!
敢不回来,就等着被全家人批判的那种!
这一次也是一样。
叶荣信穿戴整齐,精神气貌良好地下楼到了客厅。
然后,他微愣。
客厅里,年迈却身体还很硬朗的爷爷奶奶,双双抽着纸巾,抹着爬满皱纹的眼角,似乎正在伤神落泪。
人到中年,却保养甚好,看不出真实年龄的父亲母亲,脸上沉默,气压极低。
二十五年来,叶荣信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家出现这种状况。
所以他不仅当场愣了一下,心里头还飞快地脑补着大概出了什么事情。
一,能让爷爷奶奶落泪的,一定是他们叶家面临破产,百年家业保不住了了!
可是,这不可能。
他作为叶氏总公司集团的总裁,心里清楚公司的收益和运营,他有自信,就算再过一百年,他们叶家也不可能破产的。
所以,这一条直接排除。
二,此时父亲和母亲一样冷着脸,周身气压极低,虽然坐在了一起,但两人之间的空出的缝隙还可以再坐半个人,莫非,是他们两个想要离婚了?
可是,这也不太可能。
从小到大,他都清楚他的父母才是真爱,他则是他们两个的意外。
可以这么说吧,就算相信他自己会打光棍一辈子,也不相信他的父母会离婚!
所以这一条,也得排除掉。
三……
叶荣信觉得自己知道原因了,准是他的姑姑叶时轻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他也面色严峻地走过去,坐在母亲旁边,低声问她:“妈,老爸不是说姑姑回来了吗?”
这么急着把他叫下来,结果人呢?
“在路上呢,应该快了。”
叶母余凡花不仅没有看他,语气还有点敷衍。
“……”叶荣信觉得自己一定是捡来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得问清楚家里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于是他接着问道:“姑姑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
余凡花的目光这才移向他,无比嫌弃道:“阿信,你失忆了?早上我们不是才坐在一起说过吗?”
“早上?”叶荣信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完全想不起他早上的时间是怎么过的了,脑子里是空白的。
就像是断片了一样,今天他的记忆,是从父亲敲门找他的时候开始的。
在此之前的记忆,他脑子里根本没有!
这个发现令叶荣信心中感到惊慌。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不想让长辈为他担心。
他一定要悄悄找出原因,然后惊吓所有人!
余凡花见自己儿子一脸蒙的样子,仿佛是真的失忆了,只以为他没把自己姑姑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左耳进右耳出了。
于是手机上打开一条热门新闻,递了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叶荣信疑惑地接过一看,越看,越想跳脚。
哇哦,叶时轻她自己在别人的订婚宴上抢人就算了,竟然还拿他出来,说要赔偿给那个被抢了男人,全程一脸懵逼,连反抗都不敢的傻女人?
问过他的意见了嘛?
这种傻女人,他才看不上呢。
换作是他,若谁敢在订婚宴上抢走他即将要与之订婚的女人,他能当场跟对方同归于尽!
哪里会像这个傻女人,全程懵逼,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叶荣信看完新闻,心里气鼓鼓的,就等着叶时轻到了之后跟她算——
没什么,就是算了。
接收到母亲投来的死亡凝视后,叶荣信被迫从心地想。
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刚他心里想着[若谁敢在订婚宴上抢走他即将要与之订婚的女人,他能当场跟对方同归于尽]这句话中的“同归于尽时”,他的心好像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