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虞书悦的脸色看起来稍微恢复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说起来，RB这个国家，众人还没有好好旅游过。
现下虞书悦“不太舒服”，臭道士和虞海也不敢贸然回国。
臭道士在下海前，就将自己一行人的重要行李全部寄存在了一个专门可寄存物品的地点处。
好在那里离这儿也不算很远，臭道士和虞海两人便取了行李后，带着众人往东京市里头去了。
到了东京，又选了个环境很清幽的地方租了一年的房。
臭道士四处去搜罗着“中华九大仙草”，熬来给虞书悦喝。
虞海则是继续看着宋以棠叹气。
阿古和秦政每天很乖巧，在家里帮着忙打扫一下卫生。
一是表示感谢，感谢臭道士一家对他们的收容之恩。
二来，他们俩也慢慢清楚了这一家是漂泊不定为虞书悦寻求药物的，所以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只为减轻一下臭道士的负担，也算求个心安。
这些日子的经历下来，秦政和阿古只觉得，能活下去就行了。
其他的，倒是可以以后再慢慢思考。
一行人，就这么暂时安定下来。
……
八月夜里。
夜色浓郁，黑色的天幕像是被染了一层浓墨。
辽远的天际上方只有两三颗星星在微微闪烁。
忽明忽暗的样子，越发衬得月亮孤寂而又清丽。
空气潮湿且又闷热。
这个年代，只有少数生活水平比较高的人家里才能吹着空调解热。
大部分人家，完全就是靠着电风扇支撑活下去的。
像是那些底层人民，总想着省些钱的，连电器的电费都会节约下来，甚至于电风扇买都不买。
这样的人家，基本都会在晚饭过后，到僻静凉快的地方去散散步。
一边消食，算是强身健体，一边也是因为劳累了一天，需要放松放松。
日子虽然苦了一点，但每一个人都在很努力的活着。
xx公园里。
有老人家慢悠悠的走着，身旁跟着几个小孩子嬉戏玩闹。
年轻人也是三五成群的，或是和工作上的同事，或是和亲密关系的朋友聊天笑谈述说着趣事。
臭道士和虞海也在晚饭过后带着三个小家伙到此地来散心。
空气里充满了燥意，草丛里传出来几声虫鸣。
秦政和阿古带着虞书悦放开了玩儿，玩的不亦乐乎。
这里的位置较为偏僻，是难得的一个凉快的地方。
公园里比较出名的是一个人工湖，湖边种着不少樱花树，树下的草地上倒是有不少人坐着。
一行人来了这儿后，也仿着别人搭上一块大大的柔软垫子垫在草地上，而后坐下来看湖边的风景。
偶有清风和熏的吹过，吹散空气里粘稠的燥热。
带来丝丝微弱，令人不易察觉的凉意。
玩了一会儿后，虞书悦和秦政及阿古便是满头大汗的样子了。
三个小孩坐在垫子上歇息着，看着因为城市灯火而波光粼粼的湖面，微有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
难得享受如此静谧的时光，几人谁也没吵闹。
时间慢慢过去，**点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凉快够了的人，自然是选择早些回到房子里去休息。
周围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人影变得越来越稀少。
只有少数部分人，还停留在这里，多欣赏一会儿风景。
臭道士一家便属于这少数人。
这里的夜景，能洗去白日里城市的喧嚣，亦能洗去城市带来的浮躁。
所以难免会选择多呆了一会儿。
只过了一会儿后，秦政看到一个浑身破烂的老爷爷背着个背包，手里还拿着个桶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可以就在你们旁边的地上钓鱼吗？”
老爷爷开口询问着，问的人自然是同为老年人的臭道士。
这里毕竟是公共地方。
臭道士对这些不甚在意，只点点头，道：“你随便。”
“谢谢！”老爷爷看起来很开心，当即就要行一个礼。
臭道士给吓了一大跳，“这片湖不属于我，属于大众，所以你不需要感谢我的。”
老爷爷不为所动，到底还是行了一个RB国的礼。
“我已经很多天没吃过饭了。”
老爷爷的眼里忽的就泛起了泪花，“我只是想来钓一条鱼吃。”
似乎是很可怜的样子，老爷爷有些卑微地说着。
臭道士皱眉，不解地把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这里的鱼你随便钓就行了，这湖不是我家的。”
“我知道的。”老爷爷点点头，依旧是很感激地看着臭道士，接着说道：“可是这片湖里的鱼只被允许富人来钓，像我这样的穷人，是不能钓的。”
“还有这规定？”臭道士吐槽着，“那这公园的风气也太差了吧。”
感受道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爷爷的尴尬之处。
臭道士不由得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年纪比自己稍大的老爷爷，而后很平静的安慰着老人家：“不过问题不大，我们家也是很穷的，一直住在山沟沟里面。”
“别开玩笑了。我不信！”老爷爷笑了笑，手指着坐在一旁虞书悦、秦政和阿古，而后道，“他们的衣服材质可比我的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多了。是不是什么顶级的牌子货，我都认得出来。”
臭道士抿唇不语：……
得！
原来是衣服出卖了他们！
他向来对身边的人大方，尤其是吃穿用度上。
他从来不觉得需要节约些什么，孙女儿的一切他都想给到最好。
尤其是书悦平时体质太弱，他怕劣质的东西会对她身体不好。
所以这些年的东西，永远是大大方方的给她买上等货。
除了他自己和虞海的性格原因摆在那儿，两人习惯低调。
虞书悦听着这话，摇摇头，跟老爷爷反驳道：“我们家是真的很穷很穷的，以前的时候，家里没毛线，都是拿我的头发用来缝制新衣服的。”
臭道士略微尴尬的红了脸，他咳了咳，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老爷爷的脸色顿时变幻莫测，最后趋于稳定，他怀着一点点的希冀，而后朝臭道士问道：“她是在开玩笑吧？”
“呃……”臭道士看到老爷爷如今这瘦成杆儿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他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嘿嘿笑了两声，而后道，“我孙女儿确实是在开玩笑的，哪儿有把头发拿来当针线缝的。”
老爷爷立马开心起来，一边把背包放下，一边又把桶放在一旁。
他打开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个折叠凳子，一个简单的钓鱼竿。
而后又自然而然地坐在凳子上，将钓鱼工作准备就绪。
“你孙女儿真可爱。”老爷爷将挖来的蚯蚓用鱼钩钩上。
小蚯蚓先是在他的手里拼命挣扎了好几秒，但因为力量上的悬殊太大，蚯蚓把自己的身体挣断了一截。
瞬间有汁液流在了老爷爷的手上，老爷爷也不太在意。
他手上有一半的蚯蚓身体，依旧在蜿蜒地来回摆动。
他不太懂动物挣扎的理由，只一会儿，便用钩子上的尖儿将那半截蚯蚓整个的刺穿破，蚯蚓蜷缩着，又摆动了几下，而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画面似乎，有些恶心的样子。
臭道士更多的是被那夸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他高兴谦虚道：“谬赞了！”
老爷爷的心思他们都懂了，大不了就是坐在他们身边，假装和他们这些富人是一伙儿的样子。
这样，他钓鱼也就不会被赶出去了。
几条鱼而已，臭道士哪里会跟人吝啬这玩意儿？
只是老爷爷的额头上方黑气缭绕，想来是活不久了。
一个国外的人而已，又是陌生人，臭道士也就懒得花费力气去算一算他的命，或是给他安排上一卦了。
生死由天定，一切都是命理天机，孙女儿的命，他逆天而改之已经是个极限了。
算卦算命都要耗费自己的精神力，臭道士也不觉得自己会去没事干的窥探天机。
所以，这人死之前，成全他吃上几条鱼便已经是恩善。
但将死之人，身上死气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
臭道士怕这死气沾染到孙女儿身上，便也没打算多留。
只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老爷爷的鱼竿一点动静都没有。
虞书悦都打了几个哈欠了，她忍不住道：“老爷爷，你钓鱼有些慢啊。”
臭道士见此，哪里还坐得住，以为是孙女儿很困了。
他只好开口询问，“你钓一条鱼大概需要多久？”
老爷爷听到两人接连的问题，他抬起头，眼里隐隐有泪花，“应该很快吧。”
“老爷爷，你这钓鱼手气不太好，还是我帮你一下吧。”
虞书悦只觉着坐在这里很无聊，爷爷在这儿帮人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这位老爷爷身上鱼腥气息很重，带着血腥味。
应该是杀了不少鱼吃的。
不过看他破烂衣衫的样子，虞书悦猜想他应该是因为太穷才天天钓鱼吃的。
想到爸爸刚捡到自己时也经常去河边叉鱼，回来时爸爸身上鱼腥味也有，虞书悦难免多了分耐心。
所以才会不吭一声，也没啥埋怨的在这里等着老爷爷钓鱼。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这鱼都不见得被钓上来。
老爷爷的垂钓技术太烂，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闻言，那老爷爷还被逗乐了一下，“你还这么小，能帮我啥？钓鱼又不是打牌，和手气能有什么关系？”
虞书悦默了一下，看了眼这位老人家虚败的身体。
而后摇了摇头，将手轻轻放在钓竿上，很认真告诉他，“老爷爷，我有手气的，因为爷爷和爸爸说我是小仙女。”
噗通！
一声响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感觉到手中的钓竿似乎被什么有重量的东西扯着。
老爷爷震惊了一下，手快速一收，惊喜地道：“钓到了！钓到了！”
活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的脸上洋溢着很神采的笑容。
但因为太过于瘦了，看起来始终带着几分诡异，他立马把把眸子转到了虞书悦身上，“没想到你身上竟然真有手气！”
“当然！我可是小仙女！”虞书悦理所当然道。
“是！是！”老爷爷点点头，应声符合着，然后低头寻找些什么。
而前一时刻，老爷爷的裤腿上，是之前被挣脱飞落的那半截蚯蚓。
那半截蚯蚓可能是痛得很，盲目在他裤腿上伸缩。
大概是挣扎得有些久了，那半截蚯蚓掉到了草丛堆里。
蚯蚓已经被草丛遮掩住了有一会儿了，老爷爷这才看了看，“咦？刚才还剩下的那一半截蚯蚓呢？”
目光巡视了一会儿，因为草丛里实在漆黑，老爷爷便没能找到蚯蚓，他遗憾摇了摇头，“可惜了，那半截蚯蚓应该还能再钓一条鱼的，若实在不行，再断成几截，我还能多钓上一些……”
臭道士见此，看了眼刚上钩的那条鱼，微弱的灯光下，那鱼因为上了岸没了新鲜空气而张着嘴用力呼吸着。
鱼眼凸凸的，瞳孔的地方折射出一道诡异的光来。
又像是在垂死挣扎，总给一种很窒息的感觉。
“差不多了吧。这条鱼这么大，够你吃好几顿的了。”
臭道士不再看那濒临死亡时而不能瞑目的鱼眼，瞟了眼自己的手表，接着道：“十点了，我们得回家了。”
说完这话后，虞海将地上的软垫收拾好放在背包里。
一行人就这么准备离去。
老爷爷酬躇了一会儿，立马拦了过来，“你们可以再等我一会儿吗？我想再钓几条鱼。以后指不定就碰不上你们这样善良的富人了。”
臭道士皱了皱眉头，“你可以选择一个不分贫富贵贱的湖里去钓鱼，东京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这话是很诚恳地在提建议了，臭道士还记得回租房处最近的最后一趟地铁，十点半，所以有些赶时间。
老爷爷摇了摇头，“xx公园里的锦鲤是整个东京最多的了。”
“你想钓锦鲤？”
臭道士蹙眉，劝解：“锦鲤可以带来好运。你还是钓其他种类的鱼吃吧。”
“我不是想吃锦鲤，我只是希望锦鲤能带给我好运。可是我现在寻常鱼都难钓到，更别说锦鲤了。她的手气很好，能呆在这儿多陪我钓会儿鱼吗？”老爷爷指了指虞书悦。
虞书悦皱眉，适时打了个哈欠，“爷爷，我困了。”
臭道士听此，抱起虞书悦，让虞海牵着阿古和秦政。
一行人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