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直要去敲登闻鼓!?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刚刚热血沸腾的赴考学子们,就像一盆冰水泼在头上,周身一激灵,第一反应就是,卧槽,这不是真的吧?汜水谢三郎竟敢如此!?这……这……我还跟着吗!?
当然,成千上万的学子之中,也有真英雄。
有一人听闻谢直要去告御状,反而哈哈大笑。
“国朝养士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好气魄!
三郎莫要忘了我萧颖士,萧某愿与三郎同行!”
谢直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萧夫子面带微笑,颇有赴死也从容的淡然,不由得遥遥点头,两人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谢直却也不玩虚的,冲着萧夫子点头过后,抬脚就直奔皇城门口的登闻鼓!
卧槽,这是玩真的!?
萧夫子哈哈一笑,大步跟上。
众人一见萧夫子跟上,刚刚略略冷却的热血又沸腾了起来,跟上!别掉队!
其他新有犹疑的学子一见,上,怕什么!法不责众……吧?
不管这些学子是如何想,反正气氛拱到这儿了,竟然整整齐齐地上前一步,全部跟上了谢直的步伐。
人群之中下值的那些官员,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学子,你们都特么疯了吧!?
早有机灵的撒腿就跑。
干嘛去?报信!
不管这件事情最后演变到什么地步,如今的态势,已经是大事了!
大唐立国百年,科举也有百年了,何曾有全体学子齐敲登闻鼓的先例!?
处理好了,青史留名……
处理不好,遗臭万年……
不管好与不好,煌煌史书上必然有这一笔!
谢直根本不管有没有人跟上,大长腿甩开喽,几步就到了登闻鼓之前。
“来者止步!”
早有负责看护登闻鼓的金吾卫校尉上前,拦住谢直之后,按照流程询问。
“来着何人?”
“汜水谢直!”
“前来何事!?”
“状告科举不平事!”
“可经州县?”
“尚书省试科举不公,此事哪个州哪个县敢管,自然要请天子圣裁!”
至此,谢直和金吾卫校尉走完了流程。
别奇怪,登闻鼓直达天听,自然要设置门槛,绝对不可能是谁想用就能用到的。
金吾卫校尉三问。
你从哪来?
干什么来的?
要是告状的话,走没走正常程序?
这都是必须要问的,第一问确定身份,第二问确定事由,第三问,确定你走过正常的程序了,县衙不管,州刺史不管,确实求告无门,这才来告御状的。
谢直的三个回答,也是正面的回答,第一我是谁,第二我是告状来的,第三,我要告尚书省省试不平事,这事,别人都管不着,只有找天子,也是“求告无门”的一种。
金吾卫校尉按照流程完成问答,从法理上,就没有阻拦谢直敲响登闻鼓的资格了,而且按照大唐律法,只要谢直敲响了登闻鼓,金吾卫必须要保障谢直的人身安全,直到把他送到金銮殿为止。
可是,就是这么一耽误,却有人赶过来了。
李昂!
自从大唐立国百年以来,就没有他这么窝囊的司勋员外郎,考试报名的时候就被谢直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想着在省试之中借着权势公报私仇吧,当时倒是挺痛快,把谢直直接轰出了考场,结果呢,人家站在皇城门口开始煽动所有应考的学子,还闹到了要敲响登闻鼓的地步!
李昂一听,肠子都悔青了,我特么要是早知道谢直是这样的一个疯子,我招惹他干啥!?我也疯了!?
他也顾不得判卷了,直接冲了出来,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跑到了皇城门口。
呼哧呼哧!
气还没喘匀呢,抬眼一看,谢直已经抄起了鼓槌,这就要敲……
“且慢!”
一声断喝,声震全场。
众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李昂,卧槽,这不是主考官吗?有几个学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叉手为礼,如果考中了进士,李昂就是他们的“座主”,在讲究天地君亲师的年代,不尊敬真不行,但是,更多的学子,却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位“取士不公”的司勋员外郎。
李昂也顾不得这些了,一声大吼之后,见谢直也转头看来,随即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谢直说道:
“三郎,何至于此?咱们有什么话好商量嘛……”
谢直刚才也被那一声嘶吼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他,顿时一声冷笑,刚想不搭理他,却没想到这货竟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得晒笑。
“哦?商量?不知道员外郎想和谢某商量什么啊?”
李昂一听,有门!不怕谢直要价高,就怕他不要价!
“三郎,冷静些!国朝伦才大典自有法度,一切以诗才为准,你不过是一时失手而已,何必惊动天子?”
谢直故意装作不高兴,脸色一黑。
“员外郎这话谢某就听不明白了,怎么,谢某的诗才不好吗?”
李昂听了,心中暗骂,却也不敢激化矛盾,耐着性子说道:
“三郎,不必如此吧……
行,我刚才想了想,刚才确实有些武断了……你刚才的那首应试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样,你把考卷给我,我再仔细看看……”
李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直一连串的仰天长笑打断了。
“哈哈哈哈……”
随即,笑声一收,谢直手持鼓槌以做剑,直指李昂的鼻尖。
“诸位请看,这就是朝廷的尚书省吏部司勋员外郎,这就是开元二十三年的科举主考官!
还敢要谢某的试卷再看看!?
你什么意思,难道谢某不敲登闻鼓,你就能给我一个进士吗!?
李昂,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替你恶心!
参加了开元二十三年的科举考试,谢某深以为耻!”
说完,抄起鼓槌,就要敲鼓!
李昂顿时大惊,“三郎……”
“闭嘴!”
谢直顿时声色俱厉地开口大骂:
“谢某行三,人所共知!
但是能够称呼谢某‘三郎’的,不是我谢家长辈,就是当世大贤,最不济也是谢某身边亲近之人!
你李昂是什么东西,也敢如此称呼我!?
再敢多说一句,谢某自幼习武,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匹夫之怒!”
说完之后,也不理李昂,狠狠将鼓槌砸到登闻鼓上!
咚咚咚!
登闻鼓响,东都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