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成宫,虽名字叫做宫殿,却并没有人皇的宫殿大,且人皇的殿宇一座接一座。魔都里只有这么一座殿堂。
魔尊不是一个喜欢摆谱的人。平素接见下属时,一般会在偏殿,甚至一些敞厅中,或者是下属们的宅第内。
但今日,可乐见到他时,魔尊却坐在正殿之中。
殿内看来极其高大,大概有十多丈高。巨大的圆柱撑起了木结构的房顶。殿中以黑红二色为主,沉稳而大气。殿内的光线似乎不是很好,于是点了许多的蜡烛和火把。
——本来气温就很高的魔都内,再点上蜡烛火把,简直将温度硬生生又提高了三度。可乐曾经试过从大黄光圈里调出一个温度计来测试,发现魔都的一般气温大概在四十二三度左右。这个温度直接可以让凡人很快脱水中暑而死,那么这大殿之内的温度应该会达到四十五度以上。
也是因为可乐平时就受不了这样的高温,是以一直处在龙王的口水泡泡里,晚上睡觉则在空调房时。——可怜的品牌空调,在高温状态下要将室内温度降到二十几度,就得用上超负荷的力气,运转一阵就发出忍受不了一般的凄厉惨叫。
魔族人对于高温早就习惯了,都认为这很正常。
可乐跟随红花鬼母到了殿中,见魔界护法言晏、李黑还有魔医朱一仙都在这里。
可乐向魔尊行了一礼。在学校里去办公室见校长,也得行个礼打个招呼不是?
问道:“魔尊,你找我?”
魔尊点了点头:“我确实找你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相商。”
说时,他从当中的魔椅上站了起来,手里抱着那只黑色的七喜猫。魔尊往下走过那几级台阶,站到与可乐所在的位置同一个水平面的地板上。
就算是凭肉眼都能看出,魔尊在除了心脏其他内脏都碎掉的情况下,体能已大不如前,除了面色苍白之外,走路的姿态都有些歪斜,只是硬生生控住自己,才未倒下。
无论如何,在可乐看来,任意内脏粉碎,像她这种凡人都是不可能活下去的。就连最不重要阑尾都不行,因为阑尾破在体内,出血后可能引起腹痛或感染,甚至可能致命。魔尊却还能走路说话,简直就是奇迹。
可乐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跟她这个凡人商议,只好默默地等着。
魔尊在她前面站定,看着她,道:“可乐姑娘,似乎没有人知道你从哪里来,是么?”
可乐:“……”
她好像以前只跟沈心大概说过她所处的现代世界,但在沈心听来,却仿佛是另一个十分奇异的仙界。就算沈心是修行士,还是皇子,对于仙界却只有仰望敬服之意,并没有过多的探究甚至怀疑。
她只道:“我和人族是一样的。”
魔尊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其他几人,道:“这里的除了言晏之外,其他都是人族,包括我。”
可乐一时分不清他们这些族类到底是怎么区别的。
魔尊似是在感叹:“人与魔,魔与人,本来就是分不清的。人有时会成魔,魔有时也会成人。还有许多人处于人与魔之间。”
可乐大概懂得这些话,但她实在太过年轻,也并未像魔尊这般经历了一千多年的世事,便没接话。
魔尊看了她一眼,微笑了一下:“你从哪里来并不重要,你是人还是妖或魔也不重要。可乐姑娘,你也知道,我因施了心魔,内脏受损厉害,从今以后……恐怕也难以恢复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殿中台基之上的魔椅。
那把椅子通体黝黑,但却因质地原因,上面仿佛有流光掠过。
魔尊徐道:“魔尊之位,当然不能由一个受伤严重的病秧子来坐。我,以后也便不再是魔尊了。”
可乐虽听得迷糊,这样的话表述得也够明白了,她不由问道:
“那你们……商量好由谁来坐魔尊之位了么?”
如果魔医朱一仙都对他的伤情没有办法,那么可乐就更加没办法了。就算她从现世运来最好的手术室,最好的药物,也无法治好一个全身内脏碎成肉末的人。这完全不符合现代医学的逻辑。
如果他说无法胜任魔尊之位,就可能从下属里找了个能胜任的。……但这一切其实跟可乐并没有太大关系。
魔尊还是看着她,点了一下头:“这正是问题所在。”
尔后,又直截了当地跟了一句:“你。”
可乐:“……”
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可能是魔尊又要说到她什么吧?
魔尊抚着黑猫的背毛,道:“我等已然商议好,由你来接任魔尊之位。”
其他的所有人,包括言晏、李黑、朱一个和红花鬼母,都将目光落在可乐身上,眼神里没有任何不服或疑虑之色。
可乐反应了好久,才将手在胸前摇了好几下,笑道:
“我?你们……不要这样开玩笑好吗?你们……”
她甚至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在梦里。虽然穿越异界的整件事都像是一个梦,但可乐有时捏自己,或者捏沈浪,自己或沈浪便都能感觉到疼痛;而只有在异界里睡着了做梦时,才不会有这种生理感觉。
很痛,说明这不是在梦里。
魔尊等看见这小姑娘的动作很明显就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做梦,很有稚嫩之感,不禁在心里笑了一下。
不过魔尊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说法,正色道:“我等并未开玩笑,这是我们商议过后,才跟你提出的。”
可乐便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一圈。穿越异界是一个游戏吗?有时非得给自己送扮演角色内容,才能通关?
但是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游戏。异界人的生活,他们所要做的事,那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可乐摇头:“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年龄不大,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做什么的……学生啊。我告诉你们,我在老家时,真的是一个学生,还在上学。所以,你们就算把我推为你们的魔尊,我也什么都不会。这样对你们很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