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榻上时,成弱约莫估算了一下,每夜子正时分暗卫换班时,中间有一盏茶的功夫守卫十分松弛,只要她稍加利用,凭她的修为,逃出无忧宫是没问题的。
至于能否彻底逃出妖界,就要看松鹤松涛二人何时会发现她不在寝殿了,他们越晚发现,她逃出去的胜算便越大。
虽说这中间有些冒险的概率,但百密还有一疏呢,成弱咬了咬牙,打算过两日便实施行动。她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华丽的宫殿里与太史情的一众妃嫔置气。
谁料到,她这边刚做好逃走的准备,第二日便被人打乱了节奏。
来人是一脸冰霜的钟离昧,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无忧宫寝殿,一把拉了成弱就往外走,神色十分焦急。
成弱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昧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离昧急躁地拉着她的手腕,步履匆忙地道:“边走边说。”
成弱见她神色郑重,连忙加快脚步,跟上了她的速度,兰蕊等三四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显然有些赶不上。
钟离昧边走边道:“阿怨出事了!现下正在天水宫,我想着也只有你能拦得住澹台明镜了……”
“什么?!”成弱闻言一惊,急道:“阿怨他怎么了?他一向在月璃殿深居简出,应当不会招惹到旁人啊。”
钟离昧皱了皱眉,呼吸急促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得到消息赶去天水宫正殿外,只瞧了那么几眼,听了几耳朵,似乎是有人指控阿怨弄掉了皇甫天籁的孩子,眼见着就要用刑了……我吓得只好来寻你。”
成弱一听“用刑”二字已是呆掉了。
阿怨他向来娇气,既怕疼又怕苦的,不然修为也不会那么差劲,若是一用刑,怕是让他招什么他都认了,只要不受那皮肉之苦。
“昧姐,我们再快些吧!”成弱心内担忧不已,忙运起全身灵力,带着钟离昧疾速往天水宫赶去。
二人好不容易赶到了天水宫,却被宫门前的侍卫拦下了,说贵妃正在处理要务,无诏不得入内。
钟离昧立马就急了,喝骂道:“我方才已经进去过了,怎么没听说贵妃下过这样的谕令!都给我让开!”
侍卫们有意无意地瞟了成弱一眼,其中一个上前赔笑道:“贵妃娘娘才传下口谕,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还请妖后和颖妃娘娘体谅。”
成弱秀眉一皱,直接拉着钟离昧硬闯了进去。
好在她境界高深,灵力醇厚,这群侍卫不过是散仙之流,哪里拦得住她,便被她们一路闯到了天水宫正殿。
成弱远远地便听见了钟离怨愤怒至极的哭叫声,一时怒火直往上涌,她急忙飞跃到殿前,一掌震开了紧闭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钟离昧急喘了口气,紧跟在后面。
二人一进殿内,厚重的殿门便被两边的侍女紧紧关上。
成弱望着趴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钟离怨,和几个手执粗棍正恶狠狠地击打在钟离怨身上的侍卫,一双秀目怒得通红。
她冷喝一声道:“住手!”急忙上前扶起了满脸是泪的钟离怨。
钟离怨见到她,一时委屈至极,抱着她的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看得成弱和钟离昧心疼不已,成弱轻拍着钟离怨的背,望了望坐在紫檀椅上神情淡漠的澹台明镜,淡淡笑道:“不好意思了,明镜,我不该硬闯进来,先给你道个歉。只是不知阿怨他做错了什么,你要对他用刑?”
澹台明镜似是苦笑了一下,道:“也罢。本来是怕你身子弱,经不得这些,既然你来了,便坐下听听吧。清莲,去给妖后搬张软椅来。”
清莲笑着应下,点了两个侍卫,抬了一张雕花紫檀椅到成弱面前,成弱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
钟离怨有些害怕地望了眼澹台明镜,不由紧抓着成弱的手,坐在了她身旁。还好那紫檀椅够宽,两人又都清瘦,倒也不嫌挤。
钟离昧则是神色淡淡地立在了两人身后。
澹台明镜见成弱坐下,这才笑道:“金蟾,你来说吧。可不能让妖后说我们胡乱用刑。”
那娇俏的黄衫侍女点点头,上前一步,开口道:“贵妃娘娘明鉴,奴婢是丽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前几日我家娘娘被贵妃娘娘罚了禁足,便一直乖乖待在宫里养胎。后来,医师说娘娘总憋在寝殿里对腹中胎儿不好,应当多去外面吹吹风、散散步。此事奴婢来请示了贵妃娘娘,您同意让我家娘娘隔两日去一趟众芳园赏花。”
澹台明镜点点头,对成弱道:“这事我记得,是我答应的。毕竟丽妃腹中的胎儿要紧,妖后,这一点你没有异议吧?”
成弱见状摇了摇头。
澹台明镜淡淡一笑,示意金蝉继续。
金蝉道:“于是,今日一早,我家娘娘便去了众芳园赏花,到了园中的莲池旁,却被一条鲤鱼吓得差点动了胎气。我家娘娘心疼妖皇的子嗣,便想着教训那鲤鱼精一顿出出气。谁知钟离公子定要袒护他,纠缠之下还一掌推开了我家娘娘,娘娘摔倒在地……腹中的胎儿便流掉了……”
“唉,我家娘娘实在是可怜啊,怀着妖皇的子嗣,居然要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鲤鱼精欺负。连个没名没分的人也敢踩到她头上!还请贵妃娘娘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金蝉抹起了眼泪,边哭边道。
成弱闻言一时愣住了。
钟离怨见状却是指着那金蝉怒道:“你胡说!阿弱,你别信她。皇甫天籁哪里是要教训小寒一顿啊,她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小寒炖汤喝,我哪能不救他?而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他一双俊目急得通红,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成弱听罢脸色却是难看起来,阿怨这话一说,简直是变相承认了啊。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明镜,丽妃她现下……如何了?”
澹台明镜皱着眉道:“丽妃身子还好,但孩子到底没保住……是我的错,没保住妖皇的孩子。只是罪魁祸首总不能轻易放过,否则以后谁都敢来害妖皇的子嗣,这宫里还不得翻天了,妖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一本正经地盯着成弱,等待着她的回答。眸中却隐隐闪过一抹森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