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澹台明镜那样骄傲的人都不敢惹怒他，我如今这样不尴不尬地寄居在月璃殿，我又如何敢帮你……”
钟离怨长叹一声，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了手中的茶盏，指节有些冰冷僵硬。
成弱怔了半晌，半酸不苦地笑道：“好……我明白了。”
她望了望一身素袍，眉眼间有些萧瑟凄凉，显得颇为消瘦的钟离怨，忍不住叹道：“阿怨，你真的不考虑离开这里？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因为我……甘之如饴啊。”
钟离怨凄清的声音响起，他定定望着成弱，慢慢道：“阿弱，我不帮你不是因为怕死，只是怕他……会恨我。对我来说，如今这样就很好，阿墨也劝过我多次，只是我心意已决。也许等以后我这颗心凉透了就会悄悄离开了吧……”
成弱不觉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两人一时无话，呆坐了半晌。
钟离怨站起身来理了理袍袖，望着成弱干笑道：“罢了，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成弱点点头，起身送他。
钟离怨往外走了几步，忽地转过头来，似是犹豫了半天，方才开口道：“阿弱……有时候我真挺嫉妒你的，他那么……爱你。我偶尔还会想，你这个丫头哪点比我好，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也太不知好歹了。……我其实……是想说，要不你就好好留在他身边吧……”
成弱闻言一时瞪大了眼睛，瞧了他好半晌，才不可思议地笑道：“阿怨，你也变了……我说，你和澹台明镜是不是疯了？你们也太伟大了点吧，我很怀疑小情这样就是被你们惯出来的。他做得不对，就该劝阻才是，哪有想方设法依着他的道理？”
钟离怨闻言笑容僵了下，有些冷然地笑道：“劝？你没有劝过吗？结果呢？阿弱，人都是会变的。你得承认，他如今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既然反抗不了便只能依着他。”
他说完便掉头走了，只留给成弱一个清冷萧瑟的背影。
成弱站在原地，呆愣了好半晌，才默默地躺回了院中的藤椅上，仰头望向一片湛蓝的天空和雪白柔软的云层。
变了吗？他们都变了。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所谓的修道，究竟有什么意义？变强了又如何，站在这世界的巅峰又如何？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想看看风景、混混日子，后来她想要救活林耀，保护太史情不被灭杀、帮他报灭门之仇……就这样一步步被推着向前，如今太史情已经成了独当一面、杀伐果断的妖皇，她本来就该离开了……
成弱扯了块锦帕盖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心内思索着逃离的对策。
午后，太极宫书房内。
太史情静静坐在紫檀雕花书案前，手边是一摞摞批阅好的奏折。
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问道：“公仪墨不是一个人走的吧？是谁送走他的？”
公仪墨伤势如何他最清楚，不可能一个人偷偷摸摸逃出妖皇殿，定是有人帮他。只是当时阿弱便在他怀里，他便忍住了没去问。
白狐灵坐在下首，闻言有些郁闷地道：“我一收到消息便去追了，却根本追不上。还能是谁？那个鲲雨墨。”
太史情嗯了一声，道：“我想着也是他，其他人没那么大胆子。”
“妖皇，真就放了公仪墨？”白狐灵扬了扬眉，笑容有些深邃。
太史情硬声道：“不放又能怎么样？依鲲的速度，他们大约已经到神界了。我没空亲自打上去，就为把公仪墨抓回来？杀又不能杀，看着还心烦！”
白狐灵点点头应下，不再提及此事。
坐在他对面的月上秋这才开口道：“妖皇，恐怕我们要尽早准备出发了。魔界那边传来消息，巫马红鸾死了。巫马白帝震怒，扬言要诛灭人、妖两界。已经在调集兵马了。”
太史情闻言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又道：“我们的计划不变。还是先去魔窟山。我一定要搞清楚魔帝在干什么。当年他拉拢精灵族、五行灵教灭我太史一族，就是为了抢夺太阳和月亮，一百多万年了，事情的真相总该浮出水面了……”
月上秋一脸严肃地道：“好，魔窟山之行一直在准备，至多两月便能出发。只要我们奇袭魔窟山成功，巫马白帝定会亲自前往保护，人、妖两界也能免于战火波及。”
白狐灵亦点头道：“月兄说得对！到时只要我们在魔窟山杀掉魔帝和巫马白帝，魔界气数就尽了。我这边兵将正在疾速集结，快则半月，慢则一月，一切都能准备妥当。”
月上秋忙道：“我这边也没问题，两月之后，一定能准时出发！”
“好！”太史情面上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容，道：“等这场仗打完，各界就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白狐灵哈哈一笑道：“妖皇威武！到时候我干点什么呢？带着莫凝去人界各处走一走？”
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月上秋笑着摇了摇头，对太史情认真问道：“妖皇，当年谋害太史族的是不是还有一股势力的人？”
“嗯，应当是某个实力不错的家族。但他们隐藏得太深了，我提审过五行灵教和精灵族最年长的长老，并没有问出有关的信息。等我们灭了魔界后，想必能问出来吧。”
太史情皱了皱眉，细细解释道。
月上秋点点头，道：“那就好。我只是觉得这个家族的人不简单，敌在暗，我在明，难免心中担忧……”
太史情闻言自负一笑道：“再不简单、隐藏得再深都没用，等我把魔界也掌握在手中，不信挖不出他们来，呵。”
他脸上的笑容一时冷若万丈冰雪。
之后，三人又详细部署了一番魔窟山之行的兵将安排，以及留哪些人守护人界和妖界，一直到黄昏时分，月上秋和白狐灵才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太极宫。
太史情又忙了一会，才有些疲倦地走出太极宫，半晌功夫后，来到了无忧宫。
兰蕊远远瞧见太史情，忙殷勤地上前为他掀起帘子，太史情轻声问道：“你们娘娘呢？”
他望着殿内有些昏暗的灯火，不由微微皱了眉，“这么早就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