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
成弱躺在锦榻之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胸口发闷,一阵一阵泛着恶心。
南宫雪容坐在榻边,眼神焦急地问道:“医师,王妃如何了?可……可是……”
他绝艳的眸中升起一抹期待。
医师收回诊脉的手,笑着躬身一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真的?”南宫雪容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医师擦了擦额上的汗,总算松了口气。
心道,王爷这般心切,日夜不拘的,若不是他要给王妃调理身体,只怕有得还要早些。
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这些,只笑道:“自然是真的,这等事小臣哪敢乱说。”
“好!好!好!”南宫雪容连说了三声好,整个人激动不已,神采飞扬。
对一旁的大侍女笑道:“传本王的令,大赏!只要是王府中人,人人有份!还有,速派人去太子殿和大公主府报喜!”
“是,王爷!”那大侍女亦十分高兴,连忙笑答道,赶紧下去安排了。
南宫雪容对着医师微微一礼,道:“如此,王妃和孩子本王就都交托给医师了!”
那医师何曾见过玉绝王给他行礼,登时吓得够呛,忙一下跪了下去。
口中惶恐道:“王爷言重了!小臣自当竭尽全力,确保王妃母子无虞。只是……”
南宫雪容见他犹豫,心里一慌,急道:“怎么了?医师快说。”
那医师有些尴尬畏惧地望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只是王妃的身子……还未完全调理好。此时有孕须得谨慎些才好。”
南宫雪容一愣,忙带了些愧意道:“好的,本王都听医师的。一定寸步不离地守在王妃身边。”
医师闻言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方才放低了声音道:“王爷,王妃有孕方才一月有余。胎还未坐稳,王爷您……千万不可……”
南宫雪容一听已是明白了。难得地一窘,忙道:“本王知道了。医师放心便是。”
医师这才笑了,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方才行礼退下了。
这厢,成弱静静躺在榻上,微睁了双眼,眼泪已是流了出来。
纤白无力的手下意识地便要抚上肚子,却很快被一根银丝轻轻缠住,放回了榻上。
成弱心中冷笑一声,她的手都半废了,南宫雪容仍是这样不放心她。
生怕她伤害他的孩子一分。
如此想着,她更觉难受恶心,顿时伏在榻旁干呕了起来。
南宫雪容见状忙走过来,将她半揽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阿弱,你且忍一忍,医师说再过两月便会好些了。”
成弱干呕了半晌,方才缓过来。
不由冷嗤一声道:“南宫雪容,恭喜你,如愿以偿……”
南宫雪容不禁在她雪白的颊上吻了又吻,激动欢喜道:“阿弱,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成弱低眉惨笑一声,只觉万念俱灰。
若说她以前还盼望着公仪墨和太史情能来救她,盼了许久不见人来,便也淡了这念头。
倒不是怨恨他们,只是心里明白,他们定是有什么苦衷一时来不了。
再则,如今三界都在魔界掌控之下,他们即算来了,恐怕也是送死。她又如何能忍心?
于是,后来她便想先敷衍好南宫雪容,自己再想法子逃出去。
可如今,她金丹已碎,双手半废,还怀着南宫雪容的孩子,心里当真是连一点光都没了……
南宫雪容见她如此神情,心内又痛又难受,罕见地低声道:“阿弱……如今我们孩子也有了,你便试着接受我……可以吗?”
语气中竟隐含了一抹哀求。
成弱不由冷笑一声,淡淡道:“南宫雪容,你想要孩子,如今也得了。待孩子出生,你便杀了我吧。就当是,给我留一份做人的尊严吧。”
南宫雪容闻言浑身一僵,眼神凄绝地望着她,眸色忽然间变得怒不可遏。
“司空成弱……你便如此痛恨我?!宁愿死也不肯接受我?你莫要忘了,这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当真如此狠心?”
成弱眸中泛起一抹恼恨,怒极反笑道:“我狠心?南宫雪容,你有心肝吗?到底是谁心狠手毒?你杀了珏姐,杀了陆蘅,我但凡还有一丝希望,都必杀你为他们报仇!”
南宫雪容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双目盯紧了她,怒声道:“阿弱!若你当年在五行大陆时就同我走了,我又何必要杀他们?可你不仅没有随我一起,还亲手给了我致命一刀,我那些年真是恨极了你……”
“所以呢?你要拿我当玩物,我就得乖乖听命,送上门吗?南宫雪容,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成弱咬牙恨道。
南宫雪容闻言满面痛恨道:“我是不知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没用的公仪墨!凭什么你宁愿喜欢那种废物,也不肯给我一点机会!”
“你闭嘴!不准你侮辱阿墨!”成弱气恼道。
“他若是个男人,早该来救你!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要护着他?!阿弱……我真不知他有哪里好?叫你如此痴心?”
南宫雪容俊目怒得通红,寒声质问道。
成弱望着他凄凉地笑了笑,一脸清冷道:“罢了,事到如今,我与他也没有可能了……你莫在我面前提他了,我倦了。”
她说完便微微阖了眼眸,眼睫轻颤,好似蝶翼,投下一小片漂亮的阴影。
南宫雪容一口怒气如鲠在喉,可又怕伤着她腹中的孩子,只好硬憋了下去。
他将成弱抱回锦榻上,盖好了绣被,便坐在一旁陪着她。
竟是一步也不敢离开。
尽管玉绝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太子殿和大公主府以及魔都各世家大族皆送了许多名贵贺礼,南宫雪容却无暇去看上一眼。
就这样硬生生守了整整四个月。
期间巫马白帝和巫马红鸾来过几趟探望,看着南宫雪容每日谨慎过头的模样,俱是无奈叹息。
巫马白帝曾与顾小鲜私下道:“容弟这下愈发痴绝了,这小丫头简直要了他的命。唉!”
顾小鲜只笑道:“玉绝王这个人做人做事俱是喜欢走极端。不仅对旁人狠绝,对自己亦是。其实若当初他肯好生相待,成弱姑娘也不会如此恨极了他。”
巫马白帝不由摇头叹道:“容弟他自幼如此,性子执拗得很。谁都劝不动。像极了我的小姑姑。我小姑姑万年前也是三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惜性子太刚烈,一眼爱上了那时来魔都的一个新秀。也不管人家怎么想,就找我父皇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