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晨另一层未做点透的意思是:急需大量钱财,来加快宫观修建达成的皇帝,会不会因此尝到甜头,到最后抄家抄上瘾了?
范围若是进一步扩大,发展到最后,很可能从琼州,延续到大宋全国。
这等事情,不是大多数官吏希望的!
就如在经济之事上,除了极少数廉政君子外,大宋朝堂之上,谁的手上没有一点油水?
尤其是在宋辽澶渊之盟后,大宋的国家经济加快发展的这几年,不单单囊括了海贸,还有各边关的互市。
远的不说,就说今岁的河西之战后,路上丝绸之路再次被打通,一些于朝中有关系的商贾,早早拿到了通行的文书,踏上了往西域之地商贸的步伐,这一来一去都是巨大的利益驱动。
“断然不可如此!且看明日常朝,此外,卑职认为,于海运使李贤,舶司使张业,琼州通报吕夷简的弹劾之事,其实可等明日事毕,再做决定不迟!”
就在王钦若府邸的商议进行到末尾之事,一个叫达簇的年长官吏向王钦若建议道。
局面到了这一步,若真能熄灭琼州的影响,来稳定朝局,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接受。
威胁切身安危之事,与琼州一地之事相比,诚然后者是可以咽下的哑巴亏。
虽说海贸利益惊人,但现在依然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无论是官吏,或是海商,亦或是大宋官府,都是从中尝到了一丁丁点的甜头,仅仅是这些甜头,还不至于把人的心神全都给陷进去。
由此导致,达簇的想法,得到了王钦若等大多数人的赞成。
同一时间内,已经聚集在寇准一边的官吏,也在寇府紧锣密鼓地商议着琼州之事。
琼州不单单有王钦若的亲密盟友参与其内,和寇准关系亲密者同样大有人在。
当大火烧到自身身上时,寇准一派的少部分海贸得利者,都是有些懵的!
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李贤不是寇相之弟子吗?自为寇党,怎不和他们这群人率先通知一下?也好早做准备,处理一些可能为人抓住把柄的守卫也好啊!
因为心中怨气,还有对于自身的担忧,很多寇准名下本就不坚定的支持官吏们,很是实际的产生了隔阂和分裂。
吵吵闹闹的寇府大厅,即是内中见证所在。
“都安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耳边如同蚊子般的嗡嗡叫嚷声,呼来唤去,弄得寇准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一望下首,重重的一拍手边的桌子,来自当朝枢密使的震怒,还是很有效果的。
厅内于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向了震怒的寇准。
而寇准眯眼看着前方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他想到了李贤早早于两日前,即从琼州为他、几乎和送到宫里的奏书同一时间递到他手里的解释书信。
面上看起来不怎么好看,内心却是安静的吓人,脑中亦是早有计较。
“李贤言之和我政见相同者,看似于朝中可以摇旗呐喊,但实则在关心到自身利益时,同样会选择退缩。这还仅仅是琼州一地之事,便有这么多人跳了出来,要是其他之事呢?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
唉,可惜老夫等不了了,若让老夫回到二十年前,或可以早做准备,但时至今日,也只能借助手下这些人,铲除朝中奸逆之人!”
寇准心中一叹,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言之寇党不会借琼州之事,于王钦若一派发难。
王钦若等人能想到的一些李贤,同样作为大宋金字塔顶端的一群人,寇准及同派官吏又如何想不到?
在双方各有思衬的情况下,休沐日后的首次朝会正式开始了。
李贤离开东京的大半年的时候,皇帝赵恒又清瘦了不少。
不过那微微挑起的眉头,证明赵大官家的精神还可以,甚至在开朝之处,听得大殿内的官吏汇报了相关民生之事后,与近一年想比,还非常罕见的于朝会之上,当庭指示了一二。
“着户部,占城稻的推广需继续,所需花费皆由三司加以统计报备。民以食为天,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朕的子民都有饭食可吃,不用饿肚子!”
一些琐事禀告完毕,崇政殿非常少见的再次安静下来,站立于朝堂之上,经常性发起争论弹劾的王寇两派官吏,竟“和谐相处”下来。
高高在上的皇帝赵恒发生了一阵无声的冷笑,他人虽常在宫内,于朝堂上的精力亦大不如前,但实际上,东京城内很多官吏的行踪,只要他想获知,还是很容易确定的。
大宋虽无锦衣卫,但不乏类似锦衣卫的皇家侦探组织,这也成为了老赵家监视大臣的一种手段,此中手段,并不局限于封疆大吏之内,也于事关国朝命脉的部门之内,也有所安插。
如今看来,两派人马既然都想把琼州之事轻飘飘的按下去,但越是这样,皇帝赵恒心里越是憋着一口气。
“你们想这么做,朕偏偏不会让你们如意!朕于宫观修建之时,还要紧巴巴过日子,缘何你们只需要张张嘴,就可以过得那么舒坦?
呵,按照李家小贼送来的三家抄家所得,仅仅是这三家的财物,就超过了朕内库四成的一年收入,都是朕的好臣子!”
那闪动的目光从前方的几个臣子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人提及琼州之事,但并不代表不会有人去做。
注意到皇帝目光的注视,昨日还牵着王钦若的手,与之称兄道弟的丁谓即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作为皇帝的“肱骨之臣”,丁谓很明白皇帝所想。
寇准和王钦若或于朝中争得你死我活,但他丁谓的目标方针政策一直未便——紧跟皇帝赵恒的步伐就是。
近一年来,他人虽在计相的位子上没有变化,但得到皇帝赵恒的赏赐却是不少。按照眼前的发展继续下去,等新任的参知政事王钦若下去,就该他丁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
所以,理所应当的该为皇帝分忧。
“禀官家,微臣丁谓有事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