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案身旁不仅站着陈寒露，还有一群巴结陈寒露的人在一旁守着，饰演黄衫小姐的戏子身旁也有几个慕名而来的夫人——能饰演主角的大都在京城贵妇圈有几分名声，有个能捧场的。
但小八身旁却什么也没有。
他是新人，且不提宫里的嫔妃，那些宫外的命妇小姐在还没有打听清楚这个戏子是不是哪一位看上的人之前，也是万万没有逾矩的胆子的；
至于宫里的嫔妃，如今正忙着赵雪霁、安羽、赫连素几个新人底下冒头，连恩宠都没得到，哪有心思欣赏玩物？
因此在看见赵雪霁远远走来的时候，小八的眼睛不可抑制地亮了亮。
安羽嘱托过他，教他端正自己的态度——但安羽不是他本人，只借助些许描述和猜测，想象出来的和实情差得很远。
他没想要肖想皇帝的人，更不想像渠案那样成为赵雪霁养的宠物，他只想正常的活得更久一些，活得更好一些。
大概......仅此而已。
“给，”赵雪霁递给小八两个荷包，一枚嫩黄色，带着黄葛兰的花香，另一个枚绣着白荷花。
“谢妙美人。”
小八还穿着戏服，不便下跪，恭恭敬敬向赵雪霁鞠躬，后才接过荷包，揣进兜里。
“是你自己的努力，”赵雪霁走近一步，轻声道：“德夫人托我赏。”
四下人也不少，赵雪霁不敢说太多话，朝小八微笑点头便打算带着荷香回去，却没想到被小八叫住。
“妙美人请留步，”小八想起昨日麦冬的嘱托急忙开口，几步走到赵雪霁面前将她拦住，到了跟前却犹犹豫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
小八左右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恳切的眼神：“若今后还有机会，请容许小八为美人献唱一曲。”
赵雪霁本就有这样的打算，见少年急切的模样便点头应下来：“放心，过几日便有机会。”
此时迎春才从前院转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赵雪霁身后将钟粹宫的木牌递给赵雪霁，轻声附耳道：“德夫人言美人操劳，邀您放松心身，牌子可选中院四坊的人安排。”
赵雪霁哑然，约莫是想起前几日和皇帝的事情，脸色白了又红，一把将牌子塞进小八手里，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这......”小八看了看手中的木牌，又看了看远去的赵雪霁欲言又止。
“是钟粹宫的牌子，”渠案身旁忙着端茶送水的百戏楼管事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偷了空赶紧凑到小八身旁：“你这又是遗恩芊才人，又是讨好妙美人的，怎么找着的机会搭上了德夫人的线？”
说罢又朝千音阁的方向挑衅地瞪了一眼：“长脸啊！你看那侍奉莲乐人的家伙鼻子都快气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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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太后要关多久？”
李思远拿手掏了掏耳朵，满眼不可置信。
“回陛下，三年。”
“多久？！”
太后身边的王公公表情不变，恭敬地第三次回答道：“陛下，的确是三年。”
李思远把手从安羽胳膊间抽出来搭在王公公肩膀上：“关就关吧，为什么拦着朕？”
“回陛下，娘娘重点提到，谁也不行，特别是您。”
“让开！”李思远把他将旁边一推，抬腿就要往里走。
王公公向前走了几步，猛地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您与娘娘乃是母子，若有什么吩咐奴才求您与娘娘和谈，奴才只是奉旨办事，夹在您与娘娘的威严之中不敢动弹......”
步入中年的太监声泪俱下、涕泗横流，一个劲儿地朝李思远磕头，看得安羽有些泛恶心。
真不知道太后是帮着处理朝政当权久了还是呆在后宫人木了，怎么三年间不对沈青君下手，反而找了这么个时机。
李思远可不是小孩子，便是亲生母亲，这般明目张胆在月末大戏宫外来客不少的当口不给皇帝面子，啧啧啧。
重点是不知道投其所好找个漂亮的宫女来梨花带雨，竟让太监在李思远面前哭得如此......不成体统。
安羽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位老太后，反正以己度人她不会选这么个法子，当然也无所谓，或许了解皇帝还是太后了解，万一呢？且当看戏。
李思远瞪着面前的王公公没能下得去脚——主要是不想脏了鞋子。
但他更不想再顶着太后的脾气和她吵上一架。
听风欲上前帮自己主子拖走老太监，却被时雨拦在身后。
“太后娘娘命你守在东临宫门口？”时雨上前一步，将安羽推向李思远，示意她安抚皇帝的情绪，一边问到：“只是禁足青昭仪，王总管怎么能干涉陛下行动呢？”
“求陛下——”王公公的哭声滞了一瞬，赶紧以更大的声音喊冤：“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哦，那你为何拦住陛下？”时雨适时让出口来，让王公公看清站在皇帝身旁的安羽：“东临宫可不止住着青昭仪。”
李思远点了点头，咳了一声将安羽揽在怀里：“朕今日预备去芊才人那儿坐坐。”
“这......”王公公有些为难。
时雨当即放听风，后者早就看王公公不顺眼，一手将王公公拉开，威胁道：“怎么，王总管是打算安排嫔妃住所还是预备干涉陛下啊？”
王公公欲言又止，不敢得罪掌后宫权的皇后和易舒，更不敢背负群臣骂声，不敢再上前来。
等一行人都进了东临宫的大门，才命身后小太监们守在原地，自己溜回慈宁宫打小报告。
“陛下不可，”时雨拦在岔道上，对上李思远不满的表情。
“那王崖总管为人小气，我等一走必然马上就会往慈宁宫汇报，如今太后娘娘刚刚罚下，或许会亲自前来。
不如等上一些时日，有了借口随时都能来与青昭仪相见，以解相思之苦。”
见李思远陷入沉思，时雨便看向安羽，恰好与她对上视线，双方互相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行，”李思远拉起安羽的手拐向沐雨殿：“我这是尊敬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