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子?”沈大少沉吟,望向李庸,“可有耳闻?”
李庸摇头分析道:“不曾听说过清远镇有这样一号神秘的人物,也许是蝶火里面的人,谁知道北平慕家现在是敌是友。”
江北援军虽助华中军反败为胜,一举夺下了被岭南军侵占的华中各地,但也由此获得了实质性的好处,比如将边界权力延伸到了内地,青州已按照协议之上的那样隶属于江北三省,再比如青铜盒子,无上财宝。假以时日,这些发展壮大起来,江北三省将独领鳌头,慕家选择在这个时候打压反击也的确在情理之中。
只是奇怪怎么偏偏要杀了追棺材的那几人?单单几个小兵,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如果下手的不是慕家人,那能是谁?难不成是革命党?
那具棺材绝对有问题!
沈大少下令道:“李庸你亲自去,一定要把那个棺材给我刨出来。”
李庸与乌瑟称是,一同退下。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支额,揉着太阳穴,皱了一会儿眉,伸手掀开案上书页,红线一道如朱砂,与往常无二。他忽地立起,发觉玉坠的摆放方位已发生偏移,冷眸顿戾,朝门外方向幽幽射去。这个房间,除了徐婉青,不会再有第二人敢随意进出。怪不得这两日她与往日性情不同,原来......无论她有没有发现平嫣的存在,总之一切都要加快行动了,徐伟贞这个江北司令的头衔,也该风水轮流转,戴到他头上了。
只要徐伟贞一死,权势在握。那时想要娶谁,想扶谁做正室夫人,还不都由他说了算?
扣门几声。
“进来吧。”平嫣提起沏好的一壶热茶,注了满杯。
纤瘦影子自门边一闪而来,不复之前的拙态憨色,碎步密稳,脚步无痕。
平嫣慢闻茶香,沉气看向她,只是真假难辨的微笑,始终不发一言。
檀儿上前,正要讲话密谈。她却一气打断,出声道:“你坐下来,陪我喝喝茶吧,喝了茶再将工钱拿给你。”说着将一杯茶横推过去,茶水倾溅,水渍如瓣。
檀儿见她一副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不禁急道:“小姐,我……”
“檀儿,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在家务农吗?要是家里实在缺钱的话,让他来这里吧,安排个差事,正好与你相伴。”她说着手指往茶面上一点,叹口气,将水珠子朝外一甩,“多好的一杯茶,怎么落了虫子?”
檀儿朝水珠落下的方向看,不禁一惊,窗檐下吊出一道蝙蝠似的影子,该是太阳光线折射的缘由,导致匿藏于杏叶深处的人不曾发觉已行迹暴露。
“怎么不说话了?”平嫣目视杏树。
檀儿恍悟,忙道:“只怕是让小姐费心了。我哥哥怕老婆的很,是个妻管严,这事还要跟我嫂子商量着来。”心中大感难以置信,又生钦佩,她的听觉警觉已是极好,也没能发现有人窥视。这位小姐还真是不显山露水的。
平嫣笑道:“那你找个时间回去和你嫂子商量一下吧。”
以指蘸水,在桌面上写道:你是谁?
檀儿亦以水为墨写道:革命党,代号连翘。口中却说,“我回去一定和我嫂子好好说。”
平嫣机敏试探,再蘸水写道:我如何相信?
檀儿写道:易逢君是我的联络人。顿了顿,定定望着她双眼,再写:今日花开又一年。
平嫣望着那行诗,端起茶杯慢饮,姿态闲雅,瞳色却渐深。这诗的前一句是去年花里逢君别,是与易逢君初见时问起姓名,他引用此诗回答,她顺吟出了第二句,今日花开又一年。
她放下心中芥蒂,笑道:“以后家里再有什么难处,都要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我总能帮你些什么。”
边在桌上写:出何事?
檀儿深吸口气,满面凝重,写道:藏身在富春居的革命党被捕。
平嫣立即写:谁干的?
檀儿点点头,扼腕痛惜,写道:大少爷,他吞并了富春居。思及凶多吉少的战友,面上垂泪,心中扎血,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我从来没遇到过像小姐这样心善的主子,请受檀儿一拜。”
离凳磕头,平嫣扶她不便,只能劝导,一语双关,“以后我会帮着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董国生死了,兄接弟业,倒是让沈钰成得了个大好处。还有小麻,之前派他回去报信,让老张早有应对之策,他怕是根本没出了清远镇,就被沈钰成的人抓了。他们一直小心对付着董国生,却不知黄雀在后,沈钰成才是最老谋深算的那一个。
她心里一阵阵惊缩,既然富春居已落到沈钰成手里,那沈钰痕必是遭遇了什么危及生命的不测?可又不宜多话,以免被外面监看的人察觉,只能再寻时机,“扶我去里屋,我那些散钱给你先用着。”
檀儿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如风雨逆境中的战友相互依靠,四目相对,皆有热浪。
平嫣拍拍她的手,像是从她身上汲取支撑下去的力量。两人去了内室,脱离监管视线,才敢压声说话,“二少爷呢?”
檀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瞒着她二少爷的死讯,“我不知道,我一直潜伏在岭南,得知富春居的消息后,才赶来了清远镇接近沈钰成。易逢君和二少爷,我也一直都联系不上。”
平嫣黯然,“这几天我能渐渐想起他的脸了,本以为是个好兆头,谁知他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檀儿万千不忍,也只能违心宽慰,“二少爷会没事的。”
平嫣灰心丧气的摇头。他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苦心孤诣一手建树的富春居遭此大劫,被他人收入囊中。可眼下也只能以静制动,生下孩子后再作打算。
“但愿万事平安。”她隐去眼中浮泪,往外走。
檀儿同出,“小姐用心了,小麻那边已一切安好。”
既然她是革命党,那身份即是捏造的,回家看母是假,暗助黑袍人才是真,也许她腕上那伤就是任务中被暗器所伤。平嫣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你嫂子下手真狠,我着人去买些药,晚上磨成药膏,你来拿了抹身上吧。”
“是,小姐。”
她在日光里走,日光像金色的雾,茫茫无边,看得久了,视线外连出一个个黑斑,被撕扯着时大时小,像一个个吸人魂魄的漩涡。她有些晕沉,也不大看得清四周,只知道是花花绿绿的,正是盛季。她很累,但不能停下脚步,起码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要找到沈钰痕,她一定要找到,也许她再多走半步,再多努力一点点,他们的未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蝉鸣聒噪起来,金雾被撕开一个口子,与之而来的,还有少女的银铃娇声,“小姐。”
平嫣定睛,看见是采儿。采儿身后,一影子抱柴匆匆自杏花树下过去,是那个新来的乌瑟,一手耷拉着,像是受伤了。
采儿迫不及待的分享听来的奇闻,“小姐,送葬的大叔们回来了,说在荒郊野岭的看到了几具尸体,奇怪的是他们去的时候还没有,来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都说是常青死的不甘心,鬼魂在作祟呢。”
果然沈钰成做事涓滴不漏,还真的派人悄悄跟踪着,不过檀儿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半路动手,不是摆明了要告诉沈钰成棺材里内有乾坤吗?
还是他们想借此为引,故意诱使什么?
“小姐,你和檀儿怎么都眼圈红红的?你们在屋里那么久干什么呀?”采儿一脸狐疑,却又表现的太过明显,好像是故意要让她知道,她一个下人本不该管主子的事,可她是有沈大少准许的,并要时刻了解汇报的。
“不过是听檀儿说了一些家中事,一时感怀自己罢了。”平嫣也不驳她。
照理说,越是备受信赖的潜伏者都越是应该不着痕迹的抹去自己的身份,平嫣不相信沈大少会派一个口无遮拦的草包来监视自己,还是她已察觉到被怀疑,要以装疯卖傻的方式洗脱嫌疑?刚才吊在树上的那个人武功深厚,是采儿?那个刚刚过去的乌瑟?还是另有其人?
平嫣头疼不已,这事也急不得,还得慢慢查验。她不能让沈钰成察觉到自己早已识破了他的真面目。
“我去看看师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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