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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通知您, 安多里奥先生。罗伯特总裁邀请您回瑞士述职, 谈谈您发现的实用小技巧。”
于是戴维拒绝了卫生部和海东省举办一个盛大签约仪式的建议, 并在早晨坐飞机直接回了香江。
戴维走的时候是笑容满面、意气奋发, 他还特地给李铮留下了他在香江的住宅和电话, 并再三保证专利文件一下来, 就会在第一时间将其送到李铮手上。
至于药厂筹建的事, 戴维表示,他会专门聘请一位经理作为杨脯氨酸药厂的负责人,一切事宜皆交由其负责。
这个决定令很多人都措手不及。改革开放前, 华国大地上只有国有企业,政企关系交错复杂, 行政领导插手企业的事是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有时候, 新建工厂的职工名额,都作为福利在官员间进行分配。
这些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外国人建厂也是一样。罗氏要在盐田县投资建厂的消息一出来,很多消息灵通的人跑断了腿,把上上下下打点了一遍,就等着新厂建成, 把亲朋好友塞进去。
现在居然告诉他们,新厂完全由一个陌生经理负责,他们完全插不上手, 这对这些人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
特别是王爱娟, 她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儿子被退学的事, 她是知道的, 只是和杨开建一样,她觉得进外国人的工厂比上学有前途多了。然而外国人工厂工人由所谓的经理统一招聘,且要求高中以上学历
这条件一出,王爱娟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厥过去。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杨胜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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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外国友人事件后,李铮在清河镇就出了名,镇民们提起李铮,就说“李家娃娃有出息,会说外国话,还能和外国人交朋友呢。那后滩要建的药厂,就是李铮说服他外国朋友建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周思甜本也奇怪弟弟怎么突然会讲外国话了,但当李铮从床底搬出两箱外文书籍后,她就沉默了。
这两箱外国书籍是李母留下的,李母是大学生,以前还去法国留过学,只是回国没多久,就遇上了政治动荡。
无论如何,丢下孩子丈夫出逃,在哪里都是极不光彩的事情。周思甜恨她抛弃自己、抛弃李父,因此极度排斥有关李母的一切。因此当李铮搬出这两箱书的时候,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走了出去。
李铮长舒一口气,看来周思甜并不清楚李母所留下的这些外文书的具体内容,以后自己的某些变化倒是可以推到这些书头上。
李铮将这些书重新放回床下,在将箱子往里推的时候,箱子内一叠书突然倒了下去。李铮叹了口气,认命蹲下去捡书,一本黑色皮面的笔记本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色笔记本十分精致,皮面上有花式英文,应该是国外的东西。李铮犹豫了一下,盘腿坐下,打开了笔记本。
这是李母的日记,用英文和法文混合写的,记录了她从被下放到逃离李家这段时期的心路历程。
李母出生于殷实人家。其父是华国铁业的高层,其母是华京大学的讲师,六八年的政治风暴一下子改变了这个幸福的家庭,其母不堪折辱,从华京大学大楼上跳下,玉殒香消。而李母和其父亲,被一同下放到了清河镇。
父女俩白天在晒渔场晒鱼,晚上只有一间简陋的房子御寒,生活过得十分贫苦。而且因为被下放的缘故,清河镇的镇民们对其十分不友善。
一日白天突然暴雨,李母的父亲赵光华为了将晒着的鱼干收回来淋了雨,当夜发起了高烧,老人免疫力弱,高烧迟迟不退。李母急得没法,连夜去镇上卫生所拿药,就在这次拿药的路上,她遇到了周思甜的父亲,一个无业游民周德清。
黑夜、大雨、冒雨前行的貌美女子、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场悲剧就这么产生了。
周德清认为李母是女子,又是背着政治.错误的女子,只会将苦楚咽下去,却没想李母接受的是西方教育,甚至在大学期间还参加了女权主义社团。
李母站了出来,全镇大哗。周德清被带走,但同时,李母父女的日子更难过了。
现实磨平了李母的棱角,她终于明白一味地理想主义只会让她和父亲的生活更加难过,于是她看到了李父。一个有思想有文化且经历过法国浪漫主义熏陶的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几乎的致命的,即使她有个因错误而诞生的女儿。
李铮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能理解但不认同李母的行为,将笔记本放回到箱子里。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已经失去了什么,他是带着对你的怨恨走的。”李铮轻声说着,慢慢合上了箱子。
“姐,我去一趟邮局。”
“好,午饭前回来!”
招待所那件事后,李铮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前冷泉港研究员、华清大学荣誉教授、国家药物研究室负责人李铮了。他现在就是个渔家少年,一个父亲失踪母亲逃跑,仅剩姐姐相依为命的渔家少年。
老天爷让他重生这一辈子,他就要珍惜。所以,李铮打算把手上这篇论文寄出去,《科学》和《自然》就别想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中生的论文,恐怕连递交初审的资格都没有。
影响因子过得去而门槛又低的期刊,李铮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到一家《微生物》,这是一家极具美国色彩的生物期刊,由美国几家常青藤高校联合创刊,最重要的是,他是将盲审制度贯彻得最好的期刊,只要你的论文通过三位其认可的审核人的审核,就可以在期刊中登出,绝对没有例外。
《微生物》因此闹过不少笑话,但同时它是最容易涌现天才的地方。
李铮穿过几条弄堂,走到邮政局门口。
邮政局里,几位大妈嗑着瓜子,大声聊着天。
“你们知道不,周德清出来了。”
“周德清?周德清是谁啊?”
“不就是那个强女干犯,李强老婆那个,上个星期出来的,我表弟去盐田县的时候看到他了,他还向我表弟打听他女儿呢。”
“他女儿?周思甜?他会来找她吗?”
“老周家已经没人了,他一个人出来孤零零的,也就这么个女儿了,能不来嘛。”
李铮已经听不进那些大妈后面讲了些什么,他转身撒开腿就向家里跑去。周思甜,姐姐,你可不能有事!
李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家门,进门的时候因为腿软差点被门槛绊倒。周思甜端着一碗年糕从厨房出来,她的脸颊因为烤年糕蹭上了黑灰。
“跑什么,年糕给你留着呢。”她好笑地看着李铮。
李铮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思甜一眼,将其没有丝毫异状,心下一松,在桌旁坐下。
“没什么,怕你偷吃我那份。”
周思甜翻了一个白眼,弟弟是越发不可爱了。
“你不是寄信嘛,怎么没寄出去?”
李铮看了一眼手里一角被攥得皱皱的信封,撇了撇嘴,“突然不想寄了,改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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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小贺因为招待所诬陷李铮偷东西的事被招待所解雇了。他这种在省长面前撒谎,且被挂了号的人,清河镇没一家单位敢用他。
谈了好久的女朋友也因为这件事告吹了,小贺等在杨开建家门口,他要为自己讨个说法!他可是听王成材和杨开建的话,才会去污蔑李铮偷东西的。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王成材,王成材家在盐田县里,住的又是县政府院,他根本进不去。杨开建不同,他家和小贺家离得不远,而且杨家可比王家有钱。
小贺已经打算好了,问杨开建拿一笔钱,就下海经商!
他没有其他亲人,丧葬事宜只能交给周思甜这个亲生女儿。
清河镇上有个大祠堂,一般镇上的红白喜事都是在那里办的。只是这回,贺家人和杨家人早早将祠堂占了。王爱娟不分日夜地在祠堂门口哭天抢地,口中大喊着“周德清杀了杨开建和贺志强。”
路过祠堂的人们听在耳朵里,不管信不信,心里总是留了痕迹。
破败的房屋,许是太久没有住人的缘故,即使已经打扫了一遍,屋子角落里还是有不少蜘蛛网。这是周德清家的老宅,已是荒废许久了,但清河镇上除了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让周德清停灵的地方。
和李强走的那时候不同,周德清的丧礼上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即使是郑家,郑妈妈也只是让郑晓东来送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