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镇这个鬼子的潜伏点被破获,应该说玉凤这可怜的女人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的,要没有她的开口供述,这个假冒中国商人的鬼子,真实身份一时半会还弄不清的。
杨棒子担心玉凤因为孩子没了,心理承受不住,会出什么事情,特别嘱咐洪梅和金科长一定照顾好,多开导开导。
但是呢玉凤在世上唯一的这么点精神寄托已经彻底的破灭了,一个旧社会的女子,娘家没人了,婆家遭此大难也没人了,家业没了,孩子如今得知也没了,又亲手捅瞎了鬼子的眼睛,咬下一块皮肉来,她已经不打算再活着了,说句大白话,名节已毁,还有啥脸面活下去呢?
陪着玉凤的女干部最终还是没有看住她,可怜的女子折断了簪子吞了下去,痛苦之情难以忍受,趁着女干部跑去喊人来救的时候,又撞了门框子,脑颅开裂,咽了气了。
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就这么被鬼子祸害的绝了户了,杨棒子让把玉凤和她孩子的尸骨埋在一起,让这一家人能去地下团聚上,这事对于玉凤一家是完了,可对于咱八路军,仇可得替他们家报了!
密码破译后,已经基本能确定了在顺平县城里的那个“广聚得”山货栈,就是负责对八路十一分区搞情报和暗杀等活动的一个联络站,把这里端掉除了能打击下鬼子的情报工作外,还能起获许多重要的情报,对十一分区和整个晋察冀的反特和锄奸工作都非常有用。
此时从顺平县城里传过来的消息呢,负责监控山货栈的锄奸队的队员报告说,这里一切正常,早晨开板营业,傍擦黑上板歇业,没发现有异常情况。
老冯他们分析,看来顺平这个情报站还不知道米家塆的小组和川口镇的秘密潜伏点。已经被咱们破获了呢,高副政委建议,不如顺藤摸瓜,派人进去。把这个鬼子的情报站端了!
对!就这么定了!杨棒子要自己去,老冯他们不同意,这点小事还用司令出马啊,高副政委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三个人商量了个计策,毕竟在鬼子的地盘,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一旦交起火来,城里几百的鬼子还有伪军不好对付。
这不又快到了牛闷子去顺平县城送菜籽油和山货的日子了吗。干脆让牛闷子带上咱们的人,趁着交接货物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控制住货栈里的人,一枪不放地搜剿完毕后,带上抓到的特务和有用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根据地。
虽然说是各为其主,牛闷子呢对杨棒子心里还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按说这个心结是解不开的,但是会场上一真的开了枪,明明子弹击中了杨棒子,人家却没事,开枪的这个牛闷子却如同挨了当头棒喝一般!
这是人之常情。你看有些人嘴上硬气的很,真到事临头的时候,小腿肚子就转筋了,有些人呢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真碰上事了,就能和你死扛到底。做大事的人,没一个是天天把话说的是人就知道,传出五百里外的那种。
牛闷子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个山里人,当兵混的那半年光跑了,真正兵该有的那些素质一样没学来。吹牛的毛病倒是学的很快,他爹被贫协斗了自杀后,牛闷子把这个报仇挂在了嘴边上,可米家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加上政府已经改变了土改的试点政策,也没人再去揪着他吹牛的话较真。
谁都瞧不上的主还真就开枪打了杨司令了,这下众人都是大跌眼镜呢,谁都不知道,牛闷子却在开了枪之后,内心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都不奇怪,不经历这种大变故也不会思想和情感发生巨变。
牛闷子突然发现自己是上当了,是被人当成了枪用了!在国军里受的那点抗战的教育和后来回到家乡八路的宣传教育,一下子把这个只看到了家仇的小伙子给唤醒了,要没有八路挡着鬼子,自家这点基业能剩下点渣渣不?父母妻儿能逃得出鬼子的魔掌吗?
他朝杨司令开的那几枪,这不等于是帮着鬼子祸害自己和所有根据地的老百姓呢吗!这不是报私仇了,这成了所有根据地里老乡们的共同仇人了!
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被那两个投降了鬼子的汉奸给糊弄了,自己虽然是个逃兵,可好歹没有投降鬼子做辱没祖宗的汉奸狗腿子啊,要不他家早在米家塆里抬不起头来了!
这么想着,所以牛闷子才在八路一审问他的时候,把知道的全说了,也许是出于羞愧,也许是出于想弥补下自己过错的心理,反正都说出来这小伙子心里还轻松些。
这不高副政委来关押他的地方,开门见山地直接说了,希望他配合除掉鬼子的联络点的事情,牛闷子想都没想,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不就是带个路吗!
高副政委自己和两名政治科的人化装成车老板和伙计,同牛闷子带上菜籽油和山货奔顺平县城,而提前挑选出的十多个干练精壮的政治科和锄奸队的小伙子,在前一天已经骑上快马奔了河口乡。
这批人汇同原先派到县城里的队员们,重新做了分工,分成了四个小组,一个组化装成菜贩子啥的,散布在日军在顺平县城的驻军司令部和宪兵队驻地周围,监视日军。一个组呢在地下党的帮助下,潜伏在北城门内的一处民宅里,负责监视城门的。
一个组还执行原先的监控山货栈的任务,第四个组在北门外的滕家庄潜伏下来,这里是撤退的通道,必须留人看守。
初一这天下午四点多,两辆骡子拉的大车到了顺平县的北城门,牛闷子常来常往的,加上有特务们给他弄得有宪兵队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呢,看守城门的伪军和小鬼子也得过他的好处,查都不查的就放他们进了城。
平时呢都是牛闷子都是一路不停脚地赶路,一大早就进县城去,今天选择在下午进城是有意这么做的,高副政委的意思是下午四点多离关闭城门还有两个小时,办完事马上撤走,天一黑,即使城里的鬼子发现了山货栈那出了事,想追也来不及了。
山货栈的大门那一直站着个伙计呢,远远地看见牛闷子他们赶的大车过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开口就埋怨呢,说咋才到啊,害得掌柜的让他在门外等了一天!牛闷子一指身后的大车呢,说这次刘记山货铺子要稍带的货物太多,多加了一台大车,路上走的慢些。
那伙计一听说加了一台车,狐疑地往牛闷子这台车后面张望,一看车老板子和两个伙计都没见过,上下打量了半天,才转头小声地问牛闷子,这都是什么人?可靠不?
牛闷子也小声地回答他,说是刘老板派的人,新发展的人,就这一句就打消那伙计的顾虑了,领着牛闷子拐进了巷道子,去侧门卸货。
大车拐进侧门,停在了院子里,牛闷子呢被拿伙计带到了前院去,车老板子和两个随车的伙计,被另一个店里的伙计带着就在后院的厢房里歇息,这店里的伙计还特意提醒他们,就在这待着,不要乱走乱说话!
从窗户纸上的破洞瞧着四五个伙计样打扮的人张张罗罗地卸完了货,高副政委假装急着找牛闷子要车钱,出了厢房,在院里到处转着吵吵把火的找人,这几个在后院的伙计呢,急忙过来想按住这个车老板,不让他大声的嚷嚷,随车来的两个伙计,一个过来帮着车老板和店里的人撕扯,另一个悄悄地溜出了侧门。
此时,前院的帐房里,日军保定特高科情报组的中尉情报官茂田小太郎,正在询问牛闷子米家塆的情况,牛闷子平时见了这个山货栈的老板话也不多,今天呢一问一答的,毕竟还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心理素质不行,额头上见了汗了,脸上的肉有点微微的抽动,说话的时候有点发抖。
茂田中尉从前对这个木讷的中国交通员不怎么上心,今天特意叫他来询问,是因为昨天是和川口镇的潜伏人员的联络日期,等了一晚上,那边没有任何反应,茂田觉得不对劲,加上平时应该一大早到的交通员,下午才到,所以心里忐忑不安的。
眼里看到这个山里人脸色发白,额头上见了汗,手有点抖,说话的时候舌头都不利落了,茂田就起了疑心了,加上平时都是这家伙自己来的,这次多带了三个人,一准有问题!而这时后院也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这就更不对了!茂田坐着没动,可手却在桌下悄悄地去摸腰间的小手枪了!
手枪才刚攥在手里,后院的吵杂声奔着前院来了,茂田一抬眼,突然从铺子大门那一下子涌进来了七八个人!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不好!是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