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那天正是小雪的节气,宫殿顶上灰黑的云大团大团地盘踞,将近午时,果然稀稀疏疏下起来。
据说在北国,这雪实在算是下得迟,严冬的第一场雪,也是福兆。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南国的雪一向吝啬,哪年冬天倘若飘起柳絮,也算多年罕见,丁慕宝是从未见过这由稀疏到密集的过程,眨眼工夫,眼前只剩银白,珍珠帘子一般,从轿里出来,又变了番景象,只见殿上金黄的琉璃也被这耀目的白覆盖,地上不滑,倒像踏在薄薄的棉花上,对她这外乡人来说着实新奇有趣。
进了崇光殿,仪式照例进行,焚香告祖,接金册,丁慕宝被册封为德妃,取自贤德之意。不由得像起五年前,同样是这般繁琐的仪式,不同的是丁慕宝身披凤袍,昭告天下成为国母,宋离亲自下了龙椅,接她与他并坐其上,接受群臣朝拜。
光辉荣耀集于一身,万千宠爱更是不在话下,所以这些受难的日子丁慕宝一直并无感慨地想,对宋离的爱里是不是也掺杂了对荣耀的热爱与富贵的热衷?只是万种滋味混淆其中,多年浸淫早已分不清理不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很难做到真正的纯粹,很难很难。
丁慕宝正式成为顾懿笙的后妃之后,这厮对丁慕宝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下你跑不了了,身为妃子伺候皇帝那是天经地义,再敢对我有半点不恭,外有祖宗法制谴责,内有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家法伺候!”
当然了,凭丁慕宝对他的了解,顾懿笙也就是过过嘴瘾,果然瘾刚过完,便将她圈在怀里,其姿势很有点丁慕宝小时候抱布娃娃的风范。
怪不得女人都讲究个名份,有了名正言顺的称谓,不单别人,自己都觉得和从前不一样。只是丁慕宝的名份不进步反倒退而已,只是这落差始终梗在已经认命的心里而已。
因为太医建议丁慕宝适当走动,以免日后身子越发不便,更不想动,生产的时候难免不顺当,所以每天都抽出赌博的宝贵时间去御花园散步,顾懿笙自从丁慕宝成为他的德妃后,整日喜滋滋一副嘴脸,仿佛根本听不见外头因丁慕宝的身份而生的闲言碎语,所以很自然地承当起陪同的义务,凡出门必执着她的手,幼稚当有趣。
顾懿笙有一癖好,但凡途径他们曾经ye战过的地方,都要驻足观赏,不是指点荷塘边的汉白玉,就是对着丁慕宝酷爱坐在下边冥想的大榕树做深度思考状:“……孩子是不是在这里发芽的呢?”
每次丁慕宝都是红了耳根,垂首不语,任其肆意调笑,不时还要应顾懿笙的要求给爷笑一个。
还是道行不高啊,每每被他的,啊不,邪言恶语击垮,实在有失她妇女风范。按说丁慕宝不是少女好多年,早该练就一副铜皮铁骨,不但对顾懿笙的袭击游刃有余,还应反弹回去让他无地自容才是,只是每每话到口边,都无法像他一样谈笑风生,面不改色,男人脸皮厚度果然是出类拔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