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皇帝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这位公爵的心情怎样,他在法兰克尼亚公爵离开之后,立即叫到我的名字,没错,是我兰迪-阿德里安-霍夫曼的名字!
那种感觉就好像死神来了里,总也摆脱不掉的致命死亡,瞬间让我全身汗毛倒竖,大脑进入零负荷的空白当机状态。
“看来送死的命运是一定的了,就说没那么好的事让我呆在中军,该死的上帝!”
在身体机械的往陛下身边移动的时候,我的脑海里led屏幕一样闪出了这样一行字,而且是讨厌的红色字体,让人不寒而栗。
“您叫我吗,陛下?”
我右手握拳,抵在胸口行了个军礼,皇帝陛下的注意力仍旧放在观察敌人的布阵上,简单的摸着头盔边沿点点头,算是回礼。
“显然没错,奈梅亨伯爵,否则你也不会来到我面前,不是吗?”
奥托皇帝招招手示意我紧跟着他,催着战马往前两步以便让视野开阔些,诺曼底和意大利的联军已经基本布置完阵形,司号手正在吹奏代表某种命令的音阶调整队形,陛下指着意大利叛军前突的两个长枪兵方阵,那些密集的排列在一起的士兵笔挺的站在原地,像是一棵棵新生的小白杨,组成密不透风的一片树林。
“看到那两个明显前突的长枪兵方阵了吗?很有可能是敌人指挥官故意摆在那里,诱使我们发起鲁莽攻击的诱饵,就像放在你眼前烤得泛着油光的乳猪,里面塞着致命的毒药,没有谁会顶得住美食的诱惑,况且它们还是免费的,也许会在最后付出让你后悔的惨痛代价,但是如果不敢尝试,那我们就是夹着腿骑马的娘们,懂吗?”
“我需要你率领本部的骑士从正面驱散他们,就像扒开少女蓓蕾般娇嫩上围的紧身胸衣一般轻松,放心,这两三百名软弱的长枪兵,根本没办法承受住德意志精锐骑士的冲击,他们会像遇火的奶酪似的垮掉!”
没错!一窝蜂冲过去之后,我们也没办法收拢队形重新发起冲锋,很有可能被以逸待劳等在一边的诺曼底重骑兵找到侧翼暴露的机会,捅穿自己的肋部,就像陛下说的,遇火的奶酪一样垮掉,不过很显然那将是我们的下场。
“呃……陛下,难道您丝毫不担心诺曼底人,可能击穿我的侧翼吗?他们毕竟不是看客,一定会抓住机会出手的。”
我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小心措辞,生怕触到陛下的逆鳞,得不偿失的先被他气急败坏的大卸八块。
“请恕我直言,陛下,您是否还有应急的良策,又或者是……您等待的就是诺曼底重骑兵挪动阵脚的时机?”
不用猜,我一定又是被当作廉价的诱饵,而皇帝陛下则希望自己成为那只补蝉螳螂背后的黄雀。
“执行你的命令吧,伯爵,你没有质疑封君命令的权力。”
皇帝陛下连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轻描淡写的否决我小小的抗议,跟打死一只在自己耳边嗡嗡聒噪的苍蝇一样简单。
“放心,我保证你能活着回来,当然,如果你照顾好自己的话……”
我带着皇帝陛下的命令,悻悻的回到自己的队伍负责传达,而骑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有任何不忿或者过激的反应,大家似乎早就抱定埋骨他乡的决心,一个个默默的在侍从的帮助下,拉紧了马鞍上的锁扣,戴上自己的头盔,拿起打磨锋利的长矛,无声的做好出击的准备。
现在轮到我愣在那里发呆,头一次感受到小时候看主旋律电影,才会产生的感动和涌自心底的澎湃激情,在这些无名的英雄面前,我真的觉察出自己灵魂的渺小。
也许在他们从小到大被灌输的信念里,忠于自己的封君,即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要毫不犹豫的勇敢向前,获取属于自己的荣耀,如果有人不同意他们去争取自己的荣耀,拿这些骑士甚至会放下架子去哀求别人不要拿走来之不易的机会,两相比较之下死亡真的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情,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能否像个男人那样死去。
想到这里我忽然茅塞顿开,在自己短短二十几年生命中,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染的灵魂头一次受到良心的拷问:
我活了这么久,到底学到了什么?
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自利?
是有荣誉抢着上,有工作往后缩的争名夺利?
是凡事只说半句话,背地里尔虞我诈的小聪明?
面前这些戴着头盔,目光坚毅的骑士教会我,虽然他们都是一些口称上帝的武装暴徒,平日里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坏事也没少干,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都能坦然的选择死亡,单从这点上来说,他们比许多卑鄙到骨子里的人都要纯粹和干净,至少说到做到,敢爱敢恨。
戴上自己的头盔,眼睛中间的护臂阻碍视线,手中的长矛尖端过于沉重,让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靠在肩膀上,我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很有纪律自动排成两行的骑士们,两边的士兵闪身为我们让开通行的道路,很快便来到整个德意志方阵的前方空地。
大家都没有说话,好像各自都在想着心事,想着那些自己忘不掉的人和戒不掉的事,只有战马踏动地面和锁子甲上的铁环相互撞击发出的脆响。
我怅然的低头沉默,悲哀的发现自己心中,都没有可以寄托感情的爱人,有三位少女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等到我伸手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却终成一场空梦。
整理好队形,我冲着远处的皇帝陛下点点头,后者做个鼓励的手势,我收回目光,环视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忽然想要说一番话,就像电影里那些英武的主人公,在大决战来临之前鼓舞人心的演说一样。
“勇士们,请拔出你们磨砺锋芒的宝剑,摘下翎羽装饰华丽的头盔,在最终的决战前,向着伟大而仁慈的天父虔诚祈祷。”
我努力摆出刚毅决然的表情,绞尽脑汁拼凑堆砌自认为还过得去的华丽辞藻,至少是这群从没有哪怕将吟游诗人的蹩脚黄色宫廷秘史听全的乡下骑士,尤其是用眼角的余光,还瞥到皇帝陛下身边的书记官貌似有注意到这边,正在奋笔疾书的记录着什么,流芳百世的机会不期而至,所以我感觉显摆自己小学作文修辞水平的时候到了。
说完上面的话,我从马背上下来,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抽出悬挂在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插进面前的土地,故作虔诚的低下头颅,让迎面而来的微风做作的弄乱自己额头的长发,冲着冥冥中上帝的方向装模作样的祈祷。
如果此刻那些怀春的贵族少女们在场的话,想必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将成为未来几十年里德意志妇女界,被人所不知疲倦津津乐道的话题,标准的中世纪万人迷。
骑士们随着我的动作纷纷从马背上下来,有样学样的将自己的长剑也插进泥土里,低着头在胸口画着十字,抚摸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家族信物,或者能够带来好运的某些情人馈赠的十字架小饰品之类的东西,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一种自我提醒的心理暗示,明显害人不浅的封建迷信,专门哄骗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彼时有风飒飒的吹过,像是抚摸时间的巨手,掠过粼粼铠甲,整个场面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肃杀,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得被大环境所感染,专注的盯着处于舞台中心的我。
“至圣至尊的上帝,宇宙间最仁慈的天父,我们在这里向您祈祷,秉着一颗卑微渺小的真心,请聆听您最虔诚战士的声音,并将您神圣的光泽播撒到我们肩头,帮助我们击败面前的强敌。”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您的名为圣,愿您的国降临,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属于您直到永远,阿门!”祈祷完毕,我庄重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阿门!”
骑士们似乎被我的祈祷所激励,一个个双目紧闭念念有词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入队宣誓的少先队员,全然不见平日里好勇斗狠的武装暴徒形象,成了妈妈眼中标准的听话乖乖仔。
戴好自己的头盔,将长剑收回剑鞘,我翻身上马,催动小跑巡视着满脸视死如归表情的骑士们,情不自禁的大喊,几乎用尽丹田的力量:
“上帝最忠诚的战士,德意志最勇敢的武士们,我们十分荣幸的获得首先攻击敌人方阵的任务,这是皇帝陛下赐予的崇高荣耀,是时候让自己的家族获得渴望许久的光荣,我们渴望荣耀就像雪原狼渴望猎物温热的鲜血一样!”
“请容许我这样说:即使面前的敌人,是我们难以战胜的,即使手中的长矛和宝剑没办法屠宰更多的意大利渣子,即使面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峭壁,但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把自己的头颅丢在战友们中间,我感到十分光荣!上帝保佑德意志!”
“上帝保佑德意志!”
骑士们彻底被我发自肺腑的战前宣言,勾起心底里最原始的杀戮**,狂战士一样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甚至连胯下的战马,也急不可耐的用蹄子刨着地面,希望与自己的主人共同厮杀个痛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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