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道携风,漫卷一地尘烟,偶挟着醇醪散香舒人眉之感,其间有小仆带着瓜果行来,真真是有瓤肉淡青如冰魄之姿。
萧青婉则于人群攒动的陈家院里奔行,绕过阻隔着她前行的障碍,只向着大门而去。
其头饰步摇钗环乱舞,如琅玕击青瓷,空灵韵味足,红裙飘飘柔拖一缕香,腰间环佩铿锵响。
有人见之一脸不屑加之鄙夷,可要知道在这极重体统与规矩的古代社会,于人群中狂奔可不是大家之仪。
待行过那一阵,终于是来到大门,那管家见之便喊了一声:
“吴王妃这是往哪里去?”
她虽听到声音,却是不为所动,绣履踏出的门是隔绝两个世界,门内是喧嚣,门外是静寂,起先于此停留的百姓早已不复存在。
萧青婉四处张望,却终是不见那老道,她更往深了走,却是来了一处巷子,此地幽深,已是将外里隔离,昂首窥之只见蓝天。
朱楼翘檐,势高的屋子已将午阳挡了几许于外,是瞅不到全貌,如今幽巷索了风自耳鬓拂过。
她眼瞥着前面那抹手拿拂尘的黑色背影,不是那老道,又能是谁。
心里正是一阵不快,让她来寻,却又是在这么个偏僻地儿,是找了好半天才见了影。
萧青婉快步走上前,寻思着在后面喊一声,且看他可还答应。
“你这老道,可足足的让人好找,自个儿说午时过后可来寻,不说隐了显眼的地方,竟是找了这么个偏僻地儿?”
良久却未见老道出声,萧青婉心里的火气正是愈长,堵着一口气,走得离那抹身影近了些。
陡在这时于空旷的巷道之中传出了那苍音阵阵,如日转风急突的发出,却也是浸着一魄安然的镇魂香。
“吴王妃稍安勿躁,此地寂静,若想识得天机,必不能为人所扰。”
萧青婉听之却是一怔,她自知这老道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何以自他口中顺势而出,莫不是真有神仙不成。
萧青婉心中如是想,却未料得老道却是又出了一声,虽是解了她的忧,但却更添了恐惧。
“你自何处而来,贫道都清楚明白,怎会不知你是吴王妃?”
这可真真是邪乎了,心里想的竟是也能被他窥了去,当真是闻所未闻,萧青婉此时真是一阵忐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的却见他声音又起了来,是打破萧青婉心中的顾虑。
“吴王妃可无需忧心,自你踟蹰不前,半晌不进,贫道便已猜得一二。”
既他已如此说了,萧青婉到底是该进几步的,这会就往前迈了开来,及至离他不远之处。
朱唇轻启转莺语,却分明将声音抬高了分毫,敲响了孤寂的空灵环境,也是带着一丝人情与迫切。
“你这老道可能将你今儿说的话,再与我细细说些?”
却未想迟迟听不到回应,萧青婉心里是有些怒了,合着是来消遣她的。
面上是丝毫没有好颜色,连带着说话,也像是被火滚一般,噼啪四溅。
“你这老道消遣人玩呢?坑蒙拐骗倒也罢了,何苦来得寻我出了宅子。”
周身静谧,诡谲异常,听不到一丝人声,见不到一溜人烟。
唯昂首可见鸟雀携枝的灵气,萧青婉顿觉有些可怖,正欲转身走之际,却忽听老道的声音。
“缘来终归来,缘去终会散,若揭百因果,天机不可泄。”
这会儿萧青婉着实气的不轻,本是想着他能说些什么,等了这么半天,却是这些个东西。
“你这老道怕是魔怔了,可得了吧,天机不可泄,想是神仙下凡了也不会这般瞎说。
我可没这些时日陪你玩,我且先走了,您自个儿闹吧。”
话既道完,可不就得走了,正在她欲转身离开之时,却不知道何处窜了一个人出来。
只将将瞧着身后那道黑影,萧青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以手一把敲了后脑勺,还未说上话,只隐约听着一句:
“吴王妃得罪了。”就生生晕了过去,这会儿是半倚在那人怀里。
那人是一身黑衣,瞧不出料子的材质,想来到底是一般,发髻只用简单的银冠固住,不留丝毫碎发。
眉峰带着几丝英气,但眼底是戾气更甚,肤色着实是白净,纵然生得一副好样貌,当仿若是携恨而来。
眸子只随意一瞥人,就如同会射出刀子一般,甚是骇人。
那老道这会儿却是突然转了身,正了神色,以使面容波澜不显,心底的忧是堪堪压住。
只瞧着他吐出这样一句话:“这人你万不可伤其性命,天命未成,若是如此,则是反其道而行之,是会遭天谴的。”
那人一脸的不屑,只冷笑一声,只这还不如莫笑,“神神叨叨,怕是走火入魔,你若当真知天命,何以不能算到你今日之祸?”
那老道却是轻叹一声,掩眸中晦暗于眉川,道各中无奈于无形: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掌天命者,亦是勘不破自己的命数,你的因果之根,祸之始末,贫道却是可以算得些。”
日影稀疏,斑驳渲染,点点金辉撒人间,风之来去也无踪,天上浮云似白衣,却是荡不走暗流涌动之下的不安,使人无法安逸其中。
那人剑锋一瞥,眸光似寒了冰刃刺骨,带着点点杀机,却是忍了腹中去。
“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命数由我掌,何须你来言,世人若是愧于我,我自杀了他们于恶魂。”
那老道听之,心想自是不能扭转他心头的恨,那是化入骨髓的伤。
也如同那被囚禁太久的猛兽只将锁一开,便能不受控制,如此便是点到为止。
瞧着地面,手拿拂尘一扬,便是另一番情状:
“既如此,你便好自为之,仇恨中行步,终是与生生不息的苦海缠斗,永生永世是化不开的果。”
“我的事无需你多言,在下行走江湖间,最是守得住诚信二字,你那小弟子此刻正在城南边的一个破庙中,你可自行去寻他。”
那人只将眉一挑,倚靠在他怀中的萧青婉被稍稍颠了下,便又被摆弄了姿势,可那阖眸的人此刻却是一无所知。
老道手甩了拂尘一下,却是往前走了去,绕过那人的跟前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他口中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世人步识红尘好,月冷星稀不寂寥;梦里眷恋人间道,待得回首已成空。”
连续道了几遍,最后终究是不见了人影,声音也是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清。
那人却是带着萧青婉,寻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如今且说皎月,她听从萧青婉的吩咐去找了小川,却是找了许久还未找到。
如今那陈家是宾客盈门,皆是为着那两家而贺喜,各处案桌只上果品与酒甚多。
真真是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酌琥珀杯,自有人坐在院中,品一口好酒,尝一点好菜。
那大堂之中自是热闹非凡,拜天地的礼节一样不少。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这里是欢声不断,皎月却已是急的不行,因为她始终找不到小川。<>